第二天,尹氏大樓裡。

只要尹暘沒有額外的吩咐,許一歌都是送完東西就趕緊往外跑,生怕他見著她又來氣。

陳秘正好看到了她倉惶出逃的模樣,不禁笑問,“你今天怎麼跟見到貓的耗子一樣?”

她眼掃四下,見無人注意到她倆,便悄聲回道,“你不覺得今天的老闆看起來很嚇人嗎?超級低氣壓啊,好像隨時會開炸。”

陳秘心疼地看著她,嘖嘖道,“老闆每天都撲克臉,你不會今天才知道吧?”

黃秘自她倆身後冒了出來,“她的確今天才知道,老闆之前對她太親切了。”

陳秘恍然大悟,衝著黃秘大豎拇指,“還是黃姐觀察的細緻入微啊。”

黃秘衝陳秘得意一笑後,拍拍許一歌的肩,“下午還要去工地參加動工儀式,加油!”

許一歌強顏歡笑,“謝謝黃姐,我加油。”

下午兩點多,司機一把車開過來,劉特助就跟以往那樣,知趣地佔走了副駕駛的位置。

許一歌全程正襟危坐,彷彿在參加一場面試會。

尹暘則泰然自若,保持他慣有的冷漠表情,接打著電話,或給劉特助下達指令。

下車後,許一歌跟在劉特助身後,邊捶著老腰,邊暗嘲自已太小人之心了。

三人才踏進工地,一個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便迎了上來。

他很熱情地握了握尹暘的手,“尹董事長,又見面了。”

尹暘嘴角微揚,客氣回道,“傅總,合作愉快。”

許一歌這才知道來人就是傅亦恆,不禁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心裡暗罵道斯文敗類。

隨即,眾人來到了儀式現場,只見儀式桌前有個道士,正神叨叨地做著法事。

許一歌既唯物也唯心,看了會兒後居然想到了兒時看的殭屍電影,不禁頭皮發麻,趕快趁人不注意時躲開了些。

她還在出神地四處張望時,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傳了過來,把她嚇得打了個激靈。硝煙和塵土也隨之滾滾而來,她趕緊捂著耳朵,往更遠的地方跑了幾步。

而後很巧地,她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裡,熟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這會兒還興奮嗎?”

這句話,尹暘是半吼出來的。

許一歌卻當它被“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吞沒了,只是眯眼好奇地望著他,好像在問,你怎麼跑來這兒了。

空氣裡的煙塵太嗆人,他未再開口說話,只是一手捂著耳朵,一手將她半摟地帶回了車上。

有了好車做屏障,外頭的影響小了許多。

許一歌鬆了口氣,轉頭正要與尹暘道謝,卻見他正看著自已,不解道,“怎麼了?”

他的目光仍是緊落在她臉上,“你認識傅亦恆?”

她被看得心慌,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實話實說,也驚歎於他的敏銳。

不過數秒的功夫,尹暘轉回了頭,狀似不經意地說著,“傅家這兩年發展的勢頭正好,但背後盯著的人也不少,讓你的朋友不要急。”

聞言,許一歌驚詫萬分,“你去查了?”

“嗯。原本想勸你,活著的人更重要,但想想你也不會放棄,就又深查了一下。”短暫的停頓過後,尹暘淡然地繼續說,“其實那天在‘Ares’時,我有聽到你們三人約定見面的事,追問了你兩遍也不肯說,我就不打算管了。但我沒想到,你這麼傻,還把自已當籌碼跟時家小子談條件。”

“……”這回,許一歌驚愕得連話也跟不上了。

而車窗外,鞭炮也正好放完,瞬間顯得車裡更加死寂。

他似乎早猜到了她的反應,不以為然地繼續道,“看在我們是舊識的份上,只要你開口,我會繼續幫你。但我不建議你繼續跟時家小子攪和在一起,他家涉黑。”

消化完尹暘的這些話後,許一歌終於找回了自已的思維,“你如果幫我,那尹傅兩家的這個專案你打算怎麼辦?”

尹暘的嘴角大幅上揚,“那就更好辦了,都吃下來就好了。”語畢,他降下車窗,掏出一根菸叼在嘴裡,“命只有一條,你悠著點吧。”

然後,他推門下車,不遠處,傅亦恆正找了過來。

許一歌沒下車,發怔地望著他的背影,滿心感動之餘又生出了一絲別樣的微妙感。

但這絲感覺維持不過數秒,時毅齊的來電便將它打得七零八落。

回想到尹暘才告誡過的話,許一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靜待著鈴聲響完。隨之又來了資訊聲,她劃開手機,入目的便是時毅齊的微信。

他問,晚上一起吃飯啊?

不了,冰箱裡還放著昨晚打包的昂貴剩菜呢。許一歌如是回道,心裡已大概有了個方向——說好一個月就一個月吧,不然照尹暘說的,時家涉黑,自已要再食言駁他面,怕是會死得更快吧。

很快的,時毅齊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這次她秒接,“真不去,今天在工地參加動工儀式,弄得一頭一臉的灰呢。”

電話那頭,傳來了時毅齊標誌性的笑聲,“放心,我不嫌棄你。”

“我嫌棄。”許一歌飛快地蹦出三個字後,又帶哭腔求饒,“時大公子,時大善人,拜託您放小的回去休息吧!”

電話裡的笑聲更高了幾分,“哦,累了啊,行吧,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又躲開了一晚,她心裡樂開花,面上不動聲色,“嗯嗯,好,我這裡還有事,先掛電話了。”

時毅齊連聲喝住,“等一下,昂貴的剩菜就賞給綠桶桶(請發音‘童童’)吧。”

怪異的發音,讓許一歌一下子就想到了垃圾分類歌,不禁捂臉應道,“好的好的,您費心了啊。”

然後,她飛速地掛上了電話,劉特助的電話也正好打了進來,“許助理,晚上有開工聚餐,你去老闆家取一套乾淨的休閒服,地址我發你微信上了……哦,不用了,讓小洪載你去吧。”

隱約聽到電話那頭還有尹暘的聲音,她又追問了一句,“那你們怎麼辦?這裡離市區有點遠,不好叫車。”

接電話的人換成了尹暘,“我們坐傅亦恆的車,你最好再回去換身衣服,七點前趕到就好。”

話音一落,他就利索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許一歌無奈地看了看黑屏的手機,跟司機說道,“洪哥,去老闆家。”至於她自已,拍一拍塵土就好了。

“好的,許助理。”司機應聲啟動了車。

事實證明她沒先回家換衣服是對的,路程頗遠,又趕上了下班的點,司機將車開進尹氏莊園時,就已經快六點了。

她一下車,巍然入目的便是一幢5層高的精緻洋樓,它的正前方是一個龐大的圓形噴泉,樣式繁複,泉眼眾多。噴泉的兩側各有一片漂亮的花園,花園裡也穿插了噴泉設計。

主樓的後方兩側分別矗立著4幢稍矮小些的洋樓,彷彿是主樓的衛兵。受限於所處的位置,再往遠往裡的地方,許一歌就看不到了。

簡言之,整個莊園算下來,至少佔地十畝,建築上都透出一股宏偉之勢,令她望之乍舌。

正當她出神地打量著四周時,莊園的管家走了出來。他懷抱著的一套衣服,用防塵罩套著,被小心翼翼地遞給許一歌,“有勞許助理了。”

許一歌笑笑,“客氣了,管家先生。”而後又隨車趕往萬榮享酒店。

到酒店時,時間正好掐在了6點40分,許一歌趕緊給劉特助打電話。對方很快地接起後,給了她一個房間號,她又慌慌張張地往樓上趕。

當她敲開門時,撞入眼簾的就是一幅春色——尹董事長渾身上下只在腰間裹著條浴巾,往上露出了八塊輪廓分明的腹肌,向下便是一雙結實有力的長腿。

肌肉的誘惑啊!許一歌有色心沒色膽,多看了尹暘兩眼就紅了臉。

尹暘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挑挑眉後,落落大方道,“要不要進來看?”

她訥訥回道,“不好吧?”

被她的短路回覆直接幹無語,尹暘說,“那你還不把衣服給我?”

許一歌這才反應過來他在開玩笑,忙把衣服往他懷裡一塞,垂首恭敬道,“老闆,我在外面等您。”

他望了望她嫣紅的耳朵,滿意地關了上門。

等了不到十分鐘,尹暘就換好休閒服出來了。

這是許一歌第二次看他穿除了西裝以外的衣服,不禁誇道,“老闆,你這麼穿好年輕哦!”

尹暘的表情一滯,“我今年才26。”

馬屁拍馬腿上了,她不敢接話,低下頭,小跑著去按電梯。

待兩人到了樓下的餐廳時,專案的主要負責人以及大大小小的包工頭都到了,傅亦恆眼尖,又是第一個迎上來的。

尹暘察覺到了許一歌的異樣,低聲提醒,“注意你的眼神,要再熱烈點,就連瞎子都能感受到了。”

聞言,她慌忙把視線從來人的身上移開,在餐廳四周掃視了一圈。

傅亦恆客氣道,“尹董事長,來,這裡坐。”

尹暘點點頭,與他並排向前走,許一歌緊隨其後。

到了主桌後,尹暘坐在上位,傅亦恆緊挨著他也坐了下來,許一歌則自覺地站在自已老闆的座位後方。

離得近了,傅亦恆又刻意抬頭打量了許一歌幾眼,突然道,“總覺得許助理看著有點眼熟,我們之前是見過嗎?”

聽了此話,許一歌的心咯噔一下,暗道:完了,雖然以前只跟他打過幾次照面,但好像自已的變化的確不大,這是要被認出來了?

尹暘卻意有所指地開了口,“傅總,現在已經不流行這種搭訕方式了。”

玩笑話用這麼正經的口吻說出來,傅亦恆這人精一下子就聽懂了,連連賠笑,“尹董事長,見笑見笑。”暗猜兩人關係不一般,他的眼睛再也不敢往許一歌的身上亂瞟。

見此,她暗暗鬆了口氣。

不多時,劉特助也過來了,彎下身與尹暘覆命,“老闆,都辦好了。”

“嗯。”尹暘又側過身,向許一歌勾了勾手。

她趕緊上前,低下身子,“老闆,有什麼吩咐?”

尹暘低聲道,“這種聚餐,有劉特助在,你回去吧。”

許一歌聽完這話後,又忍不住看了傅亦恆一眼。

尹暘冷哼,“又沉不住氣了……或者你想吃完飯再走?”抬頭冷冷瞟她一眼。

她連連搖頭,丟下一句“老闆英明”,就跑了。

這種飯局,影響消化,她才不樂意待著呢。

萬榮享是北安市相當有名的酒店,加上此時正是飯點,電梯自然就顯得難等起來。

揉著有些癟的肚子,許一歌猛然覺得剛剛尹暘的提議也不錯,雖然就餐的氛圍焦人,但至少飯菜應該是可口的。

她正猶豫要不要回去蹭點吃的,電梯就到了。

烏泱泱的一群人要下電梯,她趕緊挪一旁等著,見沒人再出電梯時往裡走去,迎面卻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好巧!”

此時,電梯裡只有他倆兩人。

許一歌愕然地看著別手站在電梯角落的人:媽耶,這是什麼樣的緣分,次次都能這麼巧!

時毅齊抿抿嘴,又露出了兩個小梨渦,“不是說累了,要回去吃剩菜的麼?”

許一歌心虛了一下,又覺不對,聲音便大了起來,“我這是才下班,你不信可以去餐廳的主廳裡看看,那裡坐的都是尹傅專案的負責人。”

看她這麼認真的解釋,他的心情大好,“就問問,我也沒說不信你。現在遇都遇上了,不如一起吃飯?”

明明食量如貓,卻又很愛約飯。

許一歌無奈地看著他,“遇都遇上了,不如送我回家?”鑑於前兩次的情況,她覺得他大概只熱衷於吃飯,對於送人回家沒什麼概念,她正好趁機回家歇著了。

“……你這是邀請我一起回去吃剩菜?”他好笑地反問。

折服於他的聯想力,她卻順勢笑言,“去麼?”她篤定這嬌氣總裁不會同意。

時毅齊笑眯眯道,“好啊!”

瞬間,許一歌臉上的笑僵住了,“你在開玩笑嗎?”

“你看我像在開玩笑嗎?”

“叮”一聲,此時電梯也正好停在了地下車庫的入口處。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已從一開始就連樓層都沒按。

“先宣告,你那金貴的腸胃,吃壞了不能賴我啊。”許一歌還在努力掙扎中,好心勸道。

時毅齊按著開門鍵,做了一個極為紳士的動作,“好的,請!”

車上,許一歌趕緊給王樂樂發資訊:你曾經的甲方爸爸即將蒞臨我們的寒舍,你注意點衣裝!!

她好怕一開啟門,就是王樂樂一身睡裙,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刷手機。

王樂樂火速回了資訊:??好的,我馬上回家!!

看著資訊,許一歌有點後悔應該先問問她是不是在家的——事後,王樂樂大概會呼天搶地地痛斥自已不把她當朋友吧。

她捂著臉,把頭靠向了車窗。

時毅齊看了她一眼,打趣道,“這麼傷腦筋的樣子,是家裡的人沒藏好嗎?”

許一歌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嗯,你一會兒看到了,千萬不要害怕。”

“好,實在怕了我就躲你後面。”他笑道。

她無語地回望他一眼,心想:這大概就是自已越來越不怕他的原因吧?可惜沒辦法說給尹暘聽,反正現在也被他貼了雙標的標籤。

家門一開啟,王樂樂就妝容完整、穿戴整齊地出現在了玄關處。

在心裡默默掬了把汗後,許一歌無奈地為兩人互作介紹,“王樂樂,我的好閨蜜加房東。時毅齊,我的債主。”

“加男友。”時毅齊很自然地接上話。

簡單的三個字,讓王樂樂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許某人,你可以啊!”

許一歌忙白了時毅齊一眼,“說話說完整,是假、男友!”

他不以為然地挑眉一笑。

王樂樂看著兩人的互動,並不相信好友的強調,先把兩人迎進了屋。

時毅齊泰然自若地坐在了沙發上,王樂樂則拘謹地站在一旁,儼然她才是客。

這就是甲方對乙方的地位壓制啊!

許一歌看了覺得好笑,忙招呼她,“樂樂過來,幫我熱菜。”

王樂樂應聲便擠進了廚房,輕聲問,“他之前在劇組給你使絆子,是因為看上你了?”

被好友這麼一問,許一歌才覺得有哪裡不對:當時時毅齊坦言是因為自已無視了他才被找麻煩的,可這世界上行色匆匆的人那麼多,怎麼自已就成了第一個這麼被關注的人呢?

但要說看上她的話,那他的表現還不如尹暘呢!更何況,尹暘也三令五申地強調,一切都是看在兩人是舊識的份上才幫的她。

“回神回神~”王樂樂拿手在許一歌的眼前晃了晃。

她回過神,抓住了好友的手,“這事我現在也有點不明白,但肯定不像你剛剛說的那樣。”轉而趴在王樂樂的耳旁,低聲道,“他喜歡膚白貌美的大長腿,評價我的長相就是為了鍛鍊他對審美的耐受力!”

聽前一句話時王樂樂還不信,再一聽後面那句話,她信了,甚至心疼地看著許一歌,“太欺負人了。”

“沒事,資本家的日常操作!”許一歌無所謂地搖搖頭。

資本家三個字撞到了王樂樂的痛點,她氣呼呼地從許一歌的手裡接過一沓打包盒,低聲道,“剛剛還在想要不要點些好吃的恭迎甲方爸爸呢,現在想來,這些剩菜都還太好了。”

“……這些剩菜,還有上回的,都是託了他的福才打包回來的。”許一歌心想反正王樂樂已經知道了兩人有牽連,不如再多說一點好了。

王樂樂表情瞬間大變,“你居然還騙我說公司團建,我就想怎麼才上班就老搞團建!”

許一歌討好地笑道,“好樂樂不生氣啊!主要又不是真的處物件,沒什麼好說的。”

聯想到許一歌在劇組被為難的那兩天,王樂樂理解地點點頭,“這尊大神的確奇奇怪怪的!實在不行,你就去抱你老闆大腿吧,18歲的你應該可以救你。”

自已的人生又被一分為二了!

許一歌敷衍地感謝好友出的餿主意,繼續熱菜。

半個小時後,時毅齊看著一桌的剩菜,梨渦消失了,“我以為你至少會弄個新鮮菜……”

“大家都這麼熟了,還客氣什麼?”許一歌把筷子遞給他。

有被她的話安慰到,他接過筷子後倒沒有再在言語上挑三揀四,但誠實的雙手卻一直提著筷子在幾盤菜的上空來回盤旋。

王樂樂看得直想樂,為免被記恨上,她趕緊找了個藉口溜回了自已的房間。

許一歌見逗他也逗得差不多了,直接從餐櫃底下掏出了自已的萬能料理,“這個吃嗎?”

時毅齊如釋重負地放下了筷子,“吃!”

早料定會如此的她,轉身回廚房燒水。

最後,在這個初冬的夜晚,北安市名聲赫赫的時七爺落了凡,吃上了自已向來鄙夷的垃圾食品——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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