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空捲起的一陣狂風,讓火焰威勢,愈發兇猛萬分。

揚起的灰燼、沙塵。

更像是被焚燒的將士們,留在世間,最後的一聲怒吼。

盡數撲向,迎面襲來的敵軍。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侯君集面目猙獰,以手遮眼,在親衛們的掩護下,飛速向後撤退。

可謂是來的有多猛,退的便有多快。

肉體凡胎,誰能與烈火抗衡。

“反賊,就是反賊!”

“天目昭昭,為惡必誅,爾等犯上作亂,為禍蒼生,罪大惡極!”

“然陛下仁慈,若有知罪悔改,願意歸降者,可免一死。”

苟安眼珠子一轉,翻身上馬,劍鋒所指。

言辭,極為犀利。

他也不清楚,天象為何突變。

可他明白一點,要是不趁此機會,展開反攻,那他就是傻子。

“嚯!”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

戰場形勢大變,士卒們都殺紅了眼。

一邊高呼,一邊猛攻。

他們本是分屬大汗虎賁軍,絕對的精銳。

只是此次被分配,負責遣送糧草。

並不會,磨滅他們的戰意。

一個個兇性十足。

面對著,這些眼睛都睜不開的叛賊,完全發洩出了被埋伏、被火燒的憤怒。

“徐懋功!”

侯君集滿臉鐵青,恨恨低吼。

一掃先前,對軍師的崇敬。

說什麼夜觀天象,略施小計,全都推算好了。

騙人!

全都是假的!

假的!

否則的話,這個徐懋功就是朝廷的細作,否則怎麼能算得這麼準了?

罷了,反正糧草已經燒了。

回去後,在跟徐懋功好好算賬!

“啪嗒。”

正打算下令撤退,一滴雨珠,滴在侯君集的臉上。

帶來一絲炙熱後,舒爽的涼意。

侯君集愣住了。

停下腳步,抬頭望著天空。

整個人,如遭雷擊。

“下雨了...”

“將軍小心啊!”

“快,攔下敵將!”

“殺啊!”

“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侯君集虎軀一震,手中長刀橫於胸前,擋下了雷霆一擊的長槍。

只是,這力道之大。

震得他後退數步,虎口發麻。

“大漢虎賁軍,百夫長,林沖!”

一杆長槍,宛若游龍,順勢刺死數名敵兵後,林沖調轉槍頭,橫掃而出。

上前阻攔者,無不被刺破咽喉,血濺當場。

根本無一合之敵。

“百夫長?”

“當今天子小兒,昏庸無能,寵信奸黨,你有如此勇武,竟然只是個百夫長,可見一斑。”

“若不跟著本將軍共謀大業,有本將軍舉薦,保你榮華富貴,封妻...”

侯君集語帶嘲弄,諷刺著當今朝廷。

只是瞧著愈戰愈勇的林沖,著實讚賞不已。

這絕對是一員虎將。

若能忽悠走了,也是大功一件啊。

可惜,話未說完。

長槍勢頭更甚,一舉盪開親衛們的刀兵,直逼他面門而來。

“亂臣賊子,焉敢口出狂言!”

“我林沖不才,縱使是區區百夫長,亦是朝廷恩典,名正言順。”

“堂堂大丈夫,豈會屈身從賊?”

林沖的聲音,帶著瘋狂殺意。

勢要,一舉斬殺賊將。

他是讓侯君集的這番話,給刺激到了。

朝廷是有些令人失望,天子似乎是昏庸、無能了一點。

否則以他一身武藝,胸中才學,何以屢受壓迫,不得重用?

可那又怎樣?

君為臣綱,他身為漢臣,只能盡此生之力,保家衛國。

盼望著陛下聖明,大漢興盛。

最重要的是,他內心深處,重新燃起了希望。

“敵將授首,降者不殺!”

林沖的肩上,鮮血直流。

但手上的長槍,正挑著侯君集的首級,高懸於空。

聲音,響徹山道。

“...將軍死了,將軍死了!”

“兄弟們,為將軍報仇啊!”

“投降,我們投降...”

“將軍饒命啊...”

“...”

侯君集陣亡,腦袋都被砍了。

餘下的數千反賊,徹底陷入慌亂。

再屠殺了幾百,臨死反抗的賊兵後,戰場趨於平靜。

只剩下淅淅小雨,洗刷著一切。

大局已定,火勢撲滅。

將士們反應迅速,搶救糧草。

救治,尚未戰死的同袍弟兄。

林沖長出了一口氣。

將侯君集的首級,繫於腰間。

手持長槍,迅速衝到苟安的身側,展開護衛,以防不測。

看著苟將軍白嫩的臉上,毫無志得意滿。

反而親自檢視,身邊親衛的傷勢,神色擔憂。

這是,多好的將軍啊。

林沖暗暗點頭,一雙虎目中,全是化不開的欽佩、尊敬。

現在他才真正明白,苟將軍之前不讓他多言,稱自有定計,是何意義。

分明是算準了一切。

藉此天時,逆反戰局。

以毀了一小部分糧草、傷亡的代價。

斬殺伏兵六千有餘,俘虜兩千餘,餘下者潰逃。

更是留下了敵方大將,侯君集。

賺大發了。

最讓他振奮的是,有這麼一位運籌帷幄,膽略過人,甚至可以推算天時的將軍。

放眼天下,能有幾人?

誰還敢再言,當今天子昏庸無能?

分明是知人善用。

大漢必興啊!

“稟告將軍,此戰我軍傷亡八千餘,其中傷者有五千多,傷勢較重者最多,有四千多位。”

“幸虧有這場雨水,澆滅了大火,糧草只損失了約莫九千多石。”

“餘下糧草、輜重,有雨布遮蓋,並未有多少受損。”

“只是,傷重的弟兄,該如何處理,還請將軍示下。”

“...”

“將士們辛苦了。”

“此戰,全靠諸位將士死戰,才得以殲敵,保住糧草輜重。”

苟安坐在臨時搭建的簡易軍帳當中,聽著屬下前來彙報。

傷重者,多是渾身燒傷面積過大,或是肢體不全。

按照兵法,以及先例而言。

多是讓其留下等死,或是就地掩埋。

慈不掌兵啊。

軍帳內,很是安靜。

只有雨點落下,敲打帷帳的聲音。

一眾校尉、兵卒,無不低著頭,似是在為同袍的結局而嘆息。

“傳我軍令,凡傷重未亡,不能行走的將士,一律坐上糧車,送往成都救治。”

“本將軍,絕不拋下自已的同袍弟兄!”

“若有甘願揹負傷者,或讓傷者坐上所屬的糧車者,一律賞銀五兩,其餘將士,待入武陵後,本將軍皆有賞賜!”

苟安心下掙扎,聲音略帶顫抖。

但還是決定自掏腰包,下達了軍令。

他忘不了,之前的一幕幕場景。

沒錯,他是貪財、貪功。

更不是一個出色的領軍將軍。

可他還有人性。

再說了,此次功勞不小。

破財換軍功,還能收買軍心。

貌似也不虧啊。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密戰無痕

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