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圓月高懸,分外明亮,碧空中飄著幾朵白雲。高空有風,白雲漸漸移動,似緩實疾,片刻間已經飄到遠處。

月光灑落,整個鎮子一片朦朧。

小酒館早已打了烊,還敞開著房門,月光下,能看到老人一個人睡在門口。

沿著小酒館南側的大路往西走,大概走上兩裡,能看到兩隻巨大的石獅子,這是鎮子裡的孫家,也是鎮子上的地主。孫家宅子右側有條六尺來寬的巷子,沿著巷子往南走,一直走到盡頭,能看到兩扇斑駁的木門,這就是遊奚之家的大門。

這是一處小宅子,有六七間房屋,北側連著四間,西側連著三間。院子不大,劃出一小半的面積作為菜園,上面結著各種瓜果。

院內長有一株粗壯的槐樹,枝葉搖擺,稀稀疏疏的月光照進北側房間。其中一間獨屬於遊奚之,他一個人躺在小床上。

房內視線微亮,能看到遊奚之熟睡的臉龐,手裡握著一件東西,是今天得來的玉佩。睡覺前把玩了很久,直到睡著也捨不得撒手。

之所以對這件東西愛不釋手,又拒絕交給老人,是因為這是柳如男隨身佩戴的,這麼年輕漂亮的少女,她身上的物件一定是香的,當然要自已拿著。

玉佩圓潤,通體墨綠,一面雕刻著複雜花紋,另一面有“如意”二字,一根紅線從玉佩中心穿過,打了個死結。

月光下,玉佩周邊閃動幾顆微弱光點,紛紛沒入玉佩當中。漸漸的,光點越來越多,不過只在玉佩周邊一尺範圍之內。

一刻鐘後,玉佩內光芒流動,使得玉佩看起來晶瑩剔透。隨即一絲不易察覺的白光從中閃出,在洞中盤旋一圈後,瞬間進入遊奚之手中。

只聽遊奚之呻吟一聲,接著又是渾身顫抖一下,似是極為酥癢,讓他忍不住鬆開了手。玉佩也因此滑落床上,又恢復成原樣,周邊光點也在此時隱入月光之中。

第二日中午,遊奚之只覺肚子餓的不行才起了床。見院子裡太陽明亮亮的,暗道糟糕,今天怎麼睡過頭了,耽誤了吃飯事小,錯過了小酒館豪爽的客人那可就損失大了。

匆匆洗漱完畢,從家裡翻出細長的紅繩,替換了玉佩之前稍短的紅線。掛在脖子上繫上,用衣服遮擋好,這時還是不放心,又拉扯下紅繩,確定死結散不開後,才趕往鎮子東頭。

小酒館的空地上停著兩輛馬車,一輛很是華麗,車窗簾幔上繡著一把小劍。另一輛雖然不華麗,但車前的馬匹從未見過的高大,像是西涼國特有的品種。

這兩輛馬車屬於草棚下的兩桌客人。

一桌有一男一女兩人,男子有些禿頂,身材也有些發福,女的保養的不錯,面板光滑白皙,頗有成熟的韻味。遊奚之猜測華麗的馬車屬於這兩人,因為兩人身前各放著一把劍。

另一桌有三個人,都是二十左右年紀,其中兩位樣貌粗獷,剩下的那一位面容俊秀,拿著一把摺扇。

遊奚之進入小酒館後,好奇看了幾眼那匹大馬,見三位年輕人看向自已,這才轉身向廚房方向走去。

老人在裡面熱火朝天的炒菜,遊奚之乖巧道:“爺爺,孫兒今天起晚了。你累了吧,要不要孫兒幫忙?”

老人指了指外面,還未開口,小酒館外傳來聲音:“先來這裡。”

一聽聲音,遊奚之便笑嘻嘻的跑了過去,只見路邊擺放著十多隻山雞野兔的屍體,一位身穿粗布衣衫的婦人正在給這些獵物去毛。這位便是遊奚之的孃親,張小翠。

看見孃親平安回來,遊奚之很開心,笑道:“娘,你回來啦,我爹和我哥呢?”

婦人伸出胳膊:“給我挽下袖子,他們兩個累壞了,在屋裡睡覺。”發現遊奚之眼睛明亮了些,又笑道:“這兩天吃什麼好東西了?”

遊奚之道:“哪有吃什麼好菜,還不都是爺爺做的那些。”又小聲嘀咕:“今天早飯還沒吃呢。”

婦人佯怒:“那是你懶,也不知道你多晚才睡,昨晚幹什麼了?”

遊奚之道:“正常睡覺啊,還能做什麼,可能是長身體吧,賴床不起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娘,你這裡我幫不了什麼忙,我去看看爹和大哥。”

房間內,床上擠著兩人。那位鬍子拉碴的是老爹遊大木,另一位是稜角分明的哥哥遊恆之,看著兩人模樣有幾分相像,遊奚之摸起了自已的臉,心中納悶,為什麼自已長得跟爹爹不像,要不也能跟哥哥一樣帥氣!

桌子上擺放著沒吃完的飯菜,還有些餘熱,其中一隻碗裡是香噴噴的肉,遊奚之捏起一塊,邊吃邊往房間最裡側走。房子中間有桌子、雜物格擋,從外面根本看不到最裡側。

挨著牆角的地面上平鋪著各種各樣的菌菇、藥草。遊奚之認不全這些東西,不過,剛剛看到打回來的獵物可不少,加上地上的這些,估摸著這兩天的收穫,大概能值十三四個銅錢,頂的上小酒館兩天的收入了。

這次比以往的運氣好些,收穫至少多了兩成,可是很辛苦,需要跑到鎮子西南二十里外的山裡待上幾天。

想到這時,心裡不舒服起來。

進山的要道有人把守,打獵採藥出來時還要上交什麼護山費,收取的費用很貴,幾乎佔了每次收穫的三成。誰也不敢逃或者不上交護山費,他們的眼線很多,總會知道誰匿藏了東西,被拆穿後挨頓打只是輕的,還會禁止再次進山。

想起這些人,遊奚之內心頗為複雜,既心痛收取的錢財,又羨慕他們可以坐著收錢。也不知道自已可不可以加入他們。

忽然又開始琢磨自已長大後做什麼。以現在的條件來看,能做的不多,要不進山打獵,要不經營小酒館,要不讀書考科舉。可最後搖了搖頭,把這些都否定了。內心中還是對那些把守要道的人很感興趣。只是,自已不會武功啊!

“唉,我怎麼就不是一個練武奇才!見了那麼多江湖中人,沒一個要收我為徒的!”遊奚之嘆氣道。

外面傳來聲音,是那位禿頂發福的中年男子說的,“掌櫃,結賬。”

隔了片刻,見沒有應答,遊奚之意外,心道爺爺怎麼耳聾了!

伸頭出去看向廚房,又瞥了中年男子一眼。

中年男子對無人應答的事情並不生氣,衝同桌的婦人微微一笑,又道:“掌櫃,結賬。”

這一次像是對著耳朵講的一般,遊奚之一震,心想:“這位一定身懷大嗓門功夫,如果能學會這樣的本領,是不是可以替人傳信!”

忽然,中年男子咳嗽起來,掩飾尷尬的咳嗽。他身旁的婦人杏眼微嗔,似是責怪年紀都這麼大了還不穩重,隨意在外人面前顯出功力。

這樣的眼神遊奚之很熟悉,老孃曾經給過老爹,不由的低笑起來。

老人從廚房內出來,歉然道:“大爺勿怪,我老了,耳朵不中用了。”說完要躬身致歉。

中年男子伸手攔住,道:“無須如此”儒雅地解下錢袋,掏出兩個銅錢與老人結了賬,坐著那輛華麗的馬車離去。

目送兩人離去,遊奚之把目光投向另一桌的三位客人身上。

那兩位模樣粗獷的年輕人,應是與人械鬥,一位左手沒有小拇指,另一位右耳被豎著削了一半。不過,這些不重要,當看到三人豪爽的大口喝酒後,便搬起了小板凳,走到桌前。

“三位大哥哥,我來給你們倒茶。你們拉車的馬好高啊,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見到過。”

拿摺扇的俊秀男子瀟灑的扇了一下,得意的說道:“小兄弟,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匹馬很威武?”

遊奚之點了點頭,道:“豈止是威武,有道是:‘神馬只應天上有,人間難有幾回聞。’我覺得這匹馬體態非凡,比我之前見過的都要威武挺拔,要不是三位大哥哥來此,我這輩子說不定都見不到。

唉,以前爺爺帶我去外地的時候,坐的是瘦馬,就是地裡的那種,瘦巴巴的,跑也跑不快,偏偏脾氣特別倔,讓它幹什麼都得很是費勁,一點也不招人喜歡。大哥哥,你的這匹神馬應該很聽話吧?”

俊秀男子初聽時,見小童出口成章,又是誇讚馬匹為“神馬”,自然是很受用。可隨著小童手指指向看去,瞬間皺起眉頭,心想:“地裡的那是驢,不是馬,兩者怎麼可以混作一團,小小頑童又怎麼能信口胡說!”

因此越聽越是無趣,還沒等小童說完,便興致索然,重新望向遠方。

也不知這位在想什麼,眉眼之間頗有憂色。

同桌的兩人見俊秀男子不理小童,那位耳殘的似是知道什麼的,佯怒道:“小娃娃,你怎麼連驢和馬都分不清,這位可是‘西山公子’,是位慧眼識馬的能人,你看,惹人家不快了吧。”

遊奚之當然知道自已說錯了,還是仗著年紀小故意說錯的,為的是顯示這人博學,拿著紙扇,那可很有可能是附庸風雅讀書人啊!

不過聽到這人是“西山公子”的時候,心裡打了個突突。

遊奚之父母打獵的山屬於南山範圍。南山往西約百里就到了西山。小酒館的客人曾說“南山和西山曾發生比拼,最後西山大俠勝了”“西山中聚集著十多位武功高強的人”。

心想這位既為“西山公子”,想必跟“西山大俠”是有關聯的。因為自已說錯話,這位“西山公子”好似不開心,也不知道會不會怪罪,又或者影響父母上山打獵。

一時滿臉崇拜而又疑惑地問道:“不知這位‘西山公子’有沒有見過‘西山大俠’?”

耳殘的年輕人搶道:“小娃娃,你也知道‘西山大俠’?”

遊奚之小雞啄米般地點頭,道:“‘西山大俠’誰不知道,不過,每聽客人只說‘西山大俠’武功高強’,我就覺得不舒服。”

三人面色一緊,兩位模樣粗獷的年輕人均想:“‘西山大俠’武功卓越,江湖上誰人不知。小娃娃放肆,竟然敢對‘西山大俠’的武功說三道四。”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那耳殘的年輕人沉聲道:“怎麼講,‘西山大俠’的武功可是入不了‘少俠’的法眼?”

這時,那位‘西山公子’也瞧了過來。

遊奚之彷彿沒有聽到譏諷,清了清嗓子,道:“爺爺說:‘沒有親眼見過的事情都是傳言,傳言不可輕信!’我沒有親眼見到西山大俠的武功,所以我認為‘武功高強’這個說法不對。

不過,西山大俠扶弱濟困的事情我是親眼瞧見的。今年鎮子東邊被河水淹了不少田地,有幾個人來這裡給一些人發放米麵錢糧,那幾個人還說來這裡是受‘西山大俠’的吩咐,東西也是‘西山大俠’的,末了‘西山大俠’還露了一面。打那時起,我心裡就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武功天下第一也比不上‘西山大俠’的‘扶弱濟困’。因此,誰要是隻說西山大俠‘武功高強’,我打心裡第一個不服。”

聽到小童如此說,三人表情均緩和下來,那位耳殘的年輕人笑道:“小娃娃說的好,‘西山大俠’自是俠肝義膽,可是,你可知‘西山大俠’膝下有一位少年英才。”

遊奚之一臉激動的問道:“可是這位‘西山公子’?”

耳殘大漢笑吟吟的點了點頭。

遊奚之急忙下了板凳,學著大人模樣,抱拳道:“拜見公子,還望公子不要見怪。”

在這個小鎮子,又是這麼小的孩童都聞得父親威名,西山公子自然是開心的,不過這種場面見多了,沒什麼太驚喜的,言語平靜的回道:“站好說話,見怪什麼?”

那位耳殘的年輕人提醒:“驢馬不分。”

西山公子剛剛思索的事情想必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根本沒留意剛剛發生的不愉快,聽身旁人提及這才想起,又見遊奚之戰戰兢兢,便溫言道:

“小娃娃你放心,再怎麼樣本公子也不會跟你一個小娃娃置氣。不過,馬和驢很好分辨。”接著,耐心而又詳細的開始講述驢馬的問題。

遊奚之原本就是知道一些的,其中一些觀點與西山公子一致,於是裝作虛心聽講的好學生。

可隨著西山公子逐漸深入,遊奚之開始面露不解之色,這次並非他裝的,實是這位西山公子博學多才,有真本事。他講的東西遠超他的認知,像什麼山川地勢,區域環境,最後又是這些山川地勢區域環境的特點如何造成馬匹的不同,這涉及的知識面太多太雜,有的地方,有的植物,他聽都沒聽過。

本想強記這些東西,討得這位開心,可越這樣越是頭痛,最後實在擔心在西山公子面前出醜,怯生生道:

“西山公子,小子愚笨,以後以後定會多學多看,不再口出妄言了!”

西山公子愣了一下,隨即明白是自已一時興起,講的多了,啞然失笑道:“好了,你退下吧!”。

遊奚之撓了撓頭,面露尷尬之色。正在這時,廚房內傳來老人的聲音:“孫兒,過來上菜。”

遊奚之拱手走進廚房,三人聽著廚房傳來的聲音。

老人斥責:“說了你多少次,不要打擾客人,不要打擾客人,你就是不聽,我怎樣說你才能聽進去,快給客人上菜。再見到你胡言亂語,打擾客人們吃飯,我饒不了你。”

遊奚之不服氣地回道:“孫兒知道了。可是爺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什麼是驢什麼是馬,害得我在那位‘西山公子’面前丟人。”

“什麼驢啊馬的,你說什麼,什麼‘西山公子’?”

“嗯……,就是‘西山大俠’家的公子啊。”

“‘西山大俠’的家人朋友來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還不快點把最好的茶葉拿出來,快快快,在房間櫃子裡。”

遊奚之道:“那上菜的事情?”老人道:“你先拿茶葉,我去上菜。”

老人洗了洗手,擦了擦臉,還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衫,端著一托盤飯菜走到桌前,躬身道:“老兒眼拙,不知三位是‘西山大俠’的朋友家人,請多多恕罪。小店招呼不周,孫兒頑劣,貴客多多擔待。”

西山公子道:“老丈不用多禮,照常上菜就是。”老人道:“不敢、不敢。”

遊奚之再次來到桌前,更換茶水的時候,一句多餘的言語都沒有,態度十分恭敬。

許久後,三人用罷飯菜。結賬時,老人推辭不受,那位西山公子隨意往桌子上扔了一串銅錢,足有十多個。不待老人推讓,與兩名漢子進了車廂離開,自已做了馬伕,趕馬上了大路。

遊奚之見馬車還未走遠,在老人眼神示意下,又從床底下翻出一個木頭人,追到路上喊道:“西山公子,西山公子。”

馬車停了下來,西山公子問道:“小兄弟,什麼事?”

遊奚之道:“我我十分敬仰‘西山大俠’,我知道自已不配跟那樣的人認識,可還是祝願‘西山大俠’福壽綿長。我沒什麼東西,這個木頭人是我自已刻的,不知道公子能不能替我轉交給‘西山大俠’,並告訴他:有個愚笨的小孩子十分崇拜他。”

西山公子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童,又掃了眼木頭人,還未說話,車廂裡伸出一隻沒有小拇指的手,那人道:“給我,我替你帶話。”

遊奚之愣了一下,不知這位為何要出手幫忙,但還是將東西遞了過去,對著車廂說道:“多謝大哥哥。”

那人道:“不用客氣,小兄弟回去吧。”話未完,西山公子突然“駕”的一聲,馬車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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