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奚之坐過馬,可從未有過這樣快,像飛一樣。道路兩旁的樹木快速後退,衣衫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座下的小紅馬,個頭在那十多匹裡不算最高最大,卻也比以往見到的大多了,至少要高兩尺。

少女對小紅馬很愛惜,騎行時並不揚鞭,只雙腿輕輕一挾,小紅馬便心領神會般的飛奔起來。

道路兩側的田地裡有許多勞作的莊稼人,他們被這一騎絕塵吸引,紛紛停下手中動作駐足觀看。

馬背上的兩人大為得意,忍不住發出長嘯,嘯聲停止又同時大笑。

兩人在馬背上一去二三里,往返四五趟,少女正興起時,遊奚之卻是從最初的興奮變成了現在的暗暗叫苦。大腿內側被馬鞍顛破了皮,縱然跟少女如此貼近,聞著幽香,卻仍抵消不了大腿上的疼痛。

未多久,少女察覺到了遊奚之身體情況,知道身前這位年幼體虛,經不起折騰,這才輕拉韁繩,降下速度。

兩人就這樣聽著馬蹄噠噠聲,緩緩歸去。

小酒館的飯菜已經整備妥當,所有人都未動筷,都在等少女回來。

老人在“三哥”身旁,不斷的彎腰賠禮,見兩人下馬落地,怕得罪少女,將遊奚之拉到一旁,小聲呵斥指責不停,末了沉聲道:“跟我回廚房做事,別打擾客人!”

遊奚之並未跟隨,只顧看向樹蔭下。

少女牽馬站在那裡,正掩嘴淺笑,月牙彎彎,肌膚晶瑩,斑駁陽光下,似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水仙。

兩人就這樣互望對方,不知過了多久,少女臉頰緋紅,轉身走向桌前。

“怎麼回事?”遊奚之正要想,忽然耳朵疼痛,立即“哎呦、哎呦,爺爺你輕點!”的叫了起來。

老人不理會這個“逆孫”叫痛,揪著遊奚之的耳朵,於一眾鬨笑聲中離去。

少女望著遊奚之受苦模樣,也笑出聲來,順手夾了兩筷子,接著眼睛微睜,又吃了幾口。

見少女動了筷子,其餘人這才埋頭吃了起來。

誰也沒注意到,幫忙的牛、馬兩人悄悄離開,向鎮子方向走去。

很快,金蛇幫這夥人已經用罷飯,結了賬,將要臨行。

遊奚之呆呆的望著少女解繩牽馬。

他知道,這位年輕貌美的少女離開後,或許這輩子都沒機會再次相見,即便再次見面也不能像今天這樣毫無顧忌。

於是匆匆返回休息的房間,從床底下翻出一個略顯粗糙,但還是有模樣的木頭人,見少女即將上馬,又跑了過去。

抬起手,將木頭人遞了過去,卻又動作遲疑。

少女頭戴珠花,腰掛玉佩,尤其是袖口手腕處,兩個拇指粗細、明晃晃的金鐲分外耀眼,這些都價值不菲。

少女偏過頭,見到遊奚之手中持物,有些意外,轉身笑吟吟道:“你……要送給我?”

遊奚之點了點頭,道:“嗯,這個是我動手做的,哥哥跟我搶,我都不給他玩,”接著,臉色鄭重,“我我送給你。”

木頭人不值錢,縱然值錢在少女面前又算不得什麼。

可,少女覺察到了一絲純潔的東西,直擊心靈深處,她很久未感受到了。

於是開始認真打量這位小童,接過木頭人,輕撫了兩下,問道:“你,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我……我,我不知道,就是想送給姐姐。這是我自已雕刻的,姐姐你你不要嫌棄。”

少女微笑,讓人如沐春風,道:“這木頭人刻的很好,我怎麼會嫌棄。”說到這時,似是想到了什麼,神情感傷起來。

“江湖險惡,我要是拿了這個木頭人,你,還有你的爺爺,說不定哪天就會橫屍街頭。那時,再後悔也是已經晚了!”

遊奚之稍有遲疑,看向一旁的老人,老人雖然面露不悅,卻無擔憂的神色,於是又道:

“聽人說:‘人生短短几十年,到頭來終是塵歸塵土歸土!’既然人生短暫,就該從心所欲,才能不負韶華光陰。姐姐你跟神仙一般漂亮,我想將這木頭人留給姐姐做個紀念,如果這樣做會被人惦記,被人殺死,那也沒什麼,就算死,也死而無怨!”

少女本以為遊奚之會被嚇退,沒想到小小的身體裡膽子不小,可膽子不小又能怎樣!搖了搖頭,呢喃道:“你不怕,我卻不能……”言語未盡,頗為無奈。

又細細的摩挲了幾下木頭人,面露不捨,遞還了回去。

看著遊奚之神情失落,少女有所觸動,想起了自已在幫中驕縱,在江湖橫行,卻連一個小孩童送的東西都不敢收,實在可笑!

驀然間發現自已什麼也不是,什麼也做不到,不過是背靠家族餘蔭的廢物罷了。脫離了家族,怕是早就淪為他人洩慾的玩物。

“自已真的是這樣的廢物?”一個讓她極為排斥的想法在腦海生出。

少女眉宇間忽然多了一股冷意,將玉佩抓了過來,解下腰間玉佩,說道:“木頭人我收下了,這個給你。”

遊奚之不知少女為何態度突然大變,心中擔憂會有別的什麼事,擺出一副吃驚的模樣,拒絕道:“這玉佩太貴重,我我……”

老人湊上前來:“姑奶奶,這東西貴重,我們賤命一條,萬萬不能收受,姑奶奶請收回吧。”

少女“哼”了一聲,可東西沒有收回,伸出去的手仍停留在遊奚之身前。

那位“三哥”心中擔憂少女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趕忙喝道:“小子婆婆媽媽的幹什麼,剛才死都不怕,還怕這個,一點也不爽快。小師妹給你你接著就是,左右不值幾個銅錢,就當賞你的。”

聽到這位“三哥”的話,遊奚之眉頭一皺,卻並未聽“三哥”所言接下玉佩,仍低頭不動。

剛剛可是親眼見到“三哥”對這位少女頗為討好和顧忌的!

這位“三哥”來到小酒館後,說話頗為友善,處處透露著迴護之意,雖不知為什麼,但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要傷害自已的人。

但少女態度已經變冷,這位“三哥”能保證自已接受玉佩後,少女不會說什麼或者做什麼?

正為難時,只見少女抓起了自已的手,將玉佩輕輕放到自已手中。

遊奚之大為意外,沒想到少女一副冰冷冷的樣子,還能如此溫柔的將玉佩送給自已,心中不由暗歎:女人的心思果真難猜!

少女轉身上馬,對“三哥”緩緩說道:“走了,別讓各位……師兄等久了。”

“師兄”兩字從少女口中說出來,彷彿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金蛇幫的一眾齊刷刷向少女看去。

那位“三哥”從未聽少女說出這樣體下的話,目光在遊奚之和少女兩人身上注視良久。

眾人已經上路,還未走遠。

遊奚之看著到手的玉佩,剛剛緩過神來。聽到馬蹄聲,忽然想起一件事,跑出小酒館,追向前方,大聲呼喊:“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猛拉韁繩,只見馬身仰起,長嘶一聲,馬匹上的少女卻是穩穩的坐好,只發絲在風中舞動,極為英姿颯爽,眾人紛紛喝彩。

少女回頭,遠遠的回道:“我叫柳如男。”說罷,縱馬前行,追上了其他人。

道路上又揚起塵煙,待塵煙消散,一行人已經遠去。

……

老人走到遊奚之身後,說道:“人都走了,別在路上吃土了,走,跟我回去。”

兩人一起回到了休息的房間。老人關上房門,臉上有按捺不住的喜色,搓著兩隻手,興奮的問道:“哈哈,乖孫子把玉佩拿出來,讓你爺爺我看下能值多少銅錢?”

遊奚之急忙退後,把玉佩放入懷中,緊緊的捂住,說道:“爺爺,這是給人家我的。”

老人道:“我當然知道這是人家是給你的,我只是讓你拿來給我看下。”

遊奚之道:“我先看兩個晚上再說。”

老人道:“你個乖孫子懂得怎麼看?你可不要佔為已有,你要知道,要不是你爺爺我的手藝好,他們也不會來這裡吃飯,他們不來吃飯,你就見不到那個貌美如花的少女,你見不到那個貌美如花的少女,就不會有這件東西。再說了,你爺爺我忙前忙後的,讓我看一下怎麼了。”

遊奚之爭辯:“什麼叫‘看一下怎麼了’,我可是擔了好大的風險的,要不是我表現得好能得到這件玉佩?他們吃飯又不是沒給你錢。我騎馬受傷了,要不早點關店休息吧。”

老人道:“不要打岔,我說了讓我看一下,你怎麼不相信你爺爺我的為人?”

遊奚之伸出一隻手,無奈的說道:“上次那個邋遢乞丐給的‘小還丹’還我,我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要補一補才行。”

老人眼神躲閃,回道:“你沒見你老爹上山打獵有多辛苦嗎?當然是給你老爹吃了。”

遊奚之道:“是嗎,那爺爺你的頭髮怎麼好像黑了些。”

老人道:“我我那是把‘小還丹’泡在家中茶壺裡讓一家子喝了,你可別冤枉你爺爺我吃獨食。再說了,你爺爺我返老還童不好麼,難道你盼著你爺爺我早點死?”

遊奚之想起家裡人的身體情況,尤其是哥哥遊恆之。哥哥他原本總是渾身無力,可最近身子的確好了些,跟爹孃他們進山,可出了不少力,說不定老人說的是真的,又道:“那不提‘小還丹’,那個什麼柳大才子夏天時賞了把扇子,我想欣賞欣賞,爺爺你拿來給我看一下。還有……”

老人咳嗽兩聲,忽然怪笑起來,道:“你推來推去不給你爺爺我看,是不是喜歡上那個貌美如花的少女了?”

遊奚之扭頭哼了一聲,小聲道:“怎麼可能!”

老人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你還小,許多事情不知道,女人只好看可不頂用。”轉頭看了看斜陽,道:“嗯……乖孫子今天表現不錯,身子不舒服,確實該早點休息,你先回家,我一個人應付得來。玉佩你先拿著,不要弄壞了,我乖孫子最懂事了,兩天後一定會給爺爺。這年頭錢難賺,得給你攢著娶媳婦。”

遊奚之道:“爺爺,我才七歲啊,還早吧。”

老人一陣鄙夷:“早什麼早,你爺爺我二十多歲才有了你爹,你爹在我的手裡十八歲才有了你哥,在你爺爺我和你爹爹的努力經營下,你最晚十六歲就得有兒子,你算下,還能有幾年。你個不肖子孫,讓你爺爺我早點抱重孫子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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