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殿。

昭琨公主攙扶著天帝慢慢坐下,又從仙侍手中端過一盞茶奉給天帝:“父王,這是東海龍王進獻的千年靈參茶,您試一試。”

天帝擺擺手,指著下首的位子,示意昭琨公主坐下。

“昭昭,為父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眼下的靈力修為,恐難再擔天帝的名頭。”他抬手止住昭琨,繼續說道:“你不必安慰為父。我為天帝數百年,雖然門人無數,你也有幾位叔伯舅公,但我若失勢,這些人皆不可為你所靠,更不會再為你我驅使。”

“我知你心悅垂雲,願意嫁給他為妻。但你要知道,一旦這樁婚事成了,就等於為父拱手讓出天帝之位。你固然願和垂雲結髮相依,可若他貴為天帝,可願意尊你為後?”

“便是不談將來,我只問你,垂雲待你,可及你待他一分?”

“父王……”昭琨眼神躲閃,十分羞愧。

天帝再次打斷昭琨公主:“昭昭,東華在時,垂雲韜光養晦鋒芒不露。那時候我只當東華將武神殿交給他不過是讓他擔個名頭。而今看來,武神殿早已被垂雲掌控,否則東華去後,短短數年,他如何能聚集起這麼多武將,暗中與我作對。恐怕東華在時,他已對帝位有所圖謀。”

“你貴為公主,不可因一已私情,置我仙族於不顧。況且,為父逼他入贅,日後稱帝的便是你,你身上的擔子,你身後的眾神仙,你要牢記於心,切不可忘。我仙族千萬年來的榮光,責任,以後就要靠你了。”

昭琨站起來,走到天帝身邊,鄭重地對天帝行了一禮:“父王的話,昭昭記住了。昭昭定不負仙族,不負父王的期許。”

“好孩子。今日本打算借你生辰垂雲獻禮之際,公開你二人的婚事。可惜被那水華仙子攪了局,一時倒不好當眾逼迫垂雲求婚於你。”

“我已命你南天王叔叔徹查此人的身份過往,她確實是三日前飛昇。垂雲說認識她,乃是無稽之談,不過是為了躲避婚事罷了。此女形跡可疑,神力特殊,竟有令金蓮復生之能,恐非善與之輩。只怕又是一個東華啊。”

昭琨心裡暗恨,面上卻做不解:“父王此話何意?她不過剛從下界飛昇,如何能和東華帝君比擬?就算能讓金蓮復生,可女兒並未感受到她身上的磅礴靈力,父王也太抬舉她了。”

天帝咳了咳,昭琨連忙輕撫天帝后背。天帝端起參茶喝了一口,緩了緩方才道:“不知為何,看到她,讓我想起了東華。你切不可掉以輕心,最近務必密切注意此女動向。垂雲將她接入東華殿,你可藉機多加試探,看他二人究竟是何關係。”

“是,父王。”昭琨俯首稱是,心中更是下定決心,絕不會讓水華好過。

第二日一早,朝天宮。

今日天宮議事,天帝難得出席。垂雲和一干老神仙們,看起來都恭恭敬敬的站立下方,有條不紊的向天帝彙報近期天宮事務。

水華候在朝天宮外。昨日她與垂雲暢談半宿,這訊息只怕早已傳遍天宮。她不以為意的撫了撫驚鴻劍上新編的蓮子狀劍穗,心中卻在盤算多久天帝會宣召。

眼瞅著快到午時,水華已在廣場上踱了上萬步,終於有個小仙侍跑出來請她。水華隨小仙侍入殿,不動聲色將眾仙反應收於眼底。

垂雲神君自是給了她一個無礙的眼神。東海龍王排位最末,一副不耐煩的神情。站在垂雲身後的一干武將,眼觀鼻鼻觀心,顯然是隨自家神君行事。南天王離天帝最近,因未能及時通報她飛昇之事,對她頗有怨言,臉色倨傲。昭琨公主站於天帝身後,已是開始跟隨天帝學習處理政務,此刻看著溫良恭順。

水華上前,鄭重行禮。

先開口的竟是南天王。他溫聲道:“水華仙子,按制,由垂雲神君接待飛昇仙人,分派職責,本不需你親自來一趟朝天宮。只是金蓮復生,實乃天宮之幸事。我等十分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水華不敢怠慢,回道:“稟南天王,實是垂雲神君為給公主生辰準備賀儀,悄悄備下的驚喜。只是垂雲神君不好意思親口獻禮,借我之故,呈現於公主。”

昭琨聽了這話,明知蹊蹺,仍不免期盼地看向垂雲,也不知是盼他承認,還是盼他不承認。

垂雲微微低頭,左手摸了摸右手袖口,身子轉了轉,倒像是側身避過了公主的眼光。

南天王又問道:“垂雲神君,你既有能讓金蓮復生的法子,何不早早貢獻出來?我天工處為修繕天池,重生金蓮,填了多少天材地寶,你,你這不是坑我嗎?”

垂雲正色道:“南天王言重了。實不相瞞,諸位也知道,東華殿因缺材少料,幾日前才剛剛開始維修。負責維修的工匠在廚房房樑上發現了一個蓮蓬,想是某年天宮分給東華師兄的食材,被哪個貪吃的廚子私藏了起來。裡面的蓮子完好,恰好水華仙子有仙法能催生蓮花,我便想著若天池荷花盛開,可做公主生辰賀禮。恰巧成了罷了。”

“竟有如此之巧?”

“是公主之福,天宮之喜,恰到好處。”水華接道。

天帝聽到此處,見扯出了天工處,情知不好再追問下去。時刻關注天帝的昭琨看天帝扶額,立刻上前一步,對眾仙說道:“不過是借生辰請眾位叔伯好友聚一聚,哪裡值得如此興師動眾,倒是昭昭的不是了。垂雲神君,你的賀禮我很喜歡,多謝你了。”

“水華仙子,昨日冒犯了。改日請你來我公主府喝茶賠罪。”

天帝微笑看著昭琨公主,點了點頭:“既然已經知道怎麼回事,大家就不要疑神疑鬼了。垂雲有監察下界飛昇之責,既是他擔保,將來若出什麼事,罰的也是他。今日就到此為止,散了吧。”

南天王和垂雲對視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去扶天帝起身,跟進了後殿。

水華隨垂雲出了朝天宮,再次向垂雲行禮:“多謝垂雲神君信任。”

垂雲虛虛一託,水華未拜下去。二人相視一笑。這一幕恰好被追垂雲而出的昭琨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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