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禾很快就反應過來她口中的“藥”是什麼。

她慌慌忙忙的轉身,從帶來的行李中捧出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開啟暗格,取出一個瓷瓶,遞給盛昭寧。

這是盛昭寧很早之前就備下的,那時魏頤剛剛登基,幾乎每天都要把她召到長華殿,天將亮時才肯放她回去。

每每荒唐過後,他都要緊緊的抱住她,留在最裡面,強按著不許她逃。

“盛昭寧,給朕生個孩子。”

這句話,他說過很多次。

盛昭寧心中鄙夷。

她怎麼可能允許自已懷上他的孩子。

魏頤不許她喝藥,她便讓周危找地方偷偷配了藥,用的藥材藥性猛烈,在保證了強力藥效的同時,不可避免的傷及身體。

她倒出一粒藥丸嚥下。

原本滿滿當當的一瓶藥,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這藥畢竟傷身,您還是少吃為好。”錦禾目露擔憂的看著她。

盛昭寧嘴中苦澀,把藥交還給錦禾,讓她藏起來。

“無非就是多活幾年還是少活幾年的區別,總比親眼看著一個不該來到這世上的人來了要好。”

錦禾或許無法真正感同身受的理解她,但錦禾知道,如果真的有了孩子,那她這一輩子都擺脫不掉那個人了。

錦禾把藥瓶重新藏了起來,放回原處,小心謹慎的清理痕跡,儘量不露出絲毫破綻。

盛昭寧一夜都沒怎麼閤眼,藥力漸漸上來,胃裡隱隱作痛,手腳有些發冷。

魏頤早朝還沒回來,她懨懨的躺著,沒什麼精神。

錦禾正要去給她倒些溫水過來,卻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吵鬧的聲音。

“貴妃娘娘,您不能進去啊!”

“滾開,連本宮都敢攔?狗命不想要了是吧!”

錦禾下意識的看向盛昭寧,有些不知所措。

盛昭寧聽著那道熟悉的聲音,撐著身子坐起來,挑眉向門外望了一眼,心下了然。

看來這後宮裡,到底有人忍不住了。

“貴妃娘娘,奴才是奉陛下的旨意守在這裡的,實在不敢放您進去啊!”

“你還敢威脅本宮?誰給你的膽子!來人,把他按住!”

廝打和喊叫聲此起彼伏。

伴隨著一道劇烈的踹門聲,殿門被猛的踹開,寒氣霎時湧入,饒是身在內室的盛昭寧,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門口闖進來的人幾乎一眼就鎖定了靠坐在床頭,僅著一身素白裡衣的盛昭寧。

兩雙眼睛隔空對望,一個從容自若,一個怒火沖天。

不過後者很快轉為驚愕,而後便更加兇殘。

“果然是你,盛、昭、寧!”

盛昭寧淡笑一聲,望著門口的人,“好久不見,遲二姑娘。”

......

如果說魏頤是天之驕子,那麼和他從小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遲綰則是上天偏愛的天縱嬌女。

遲綰是鎮守北境戰場的遲大將軍嫡女,也是遲鬱的嫡親妹妹。

她自幼便喜歡魏頤,將盛昭寧視作一生之敵。

即便是在盛昭寧自已都感受不到魏頤的喜歡時,遲綰還是固執的認為魏頤心裡有她。

所以,在後來得知盛昭寧移情別戀,背叛了魏頤之後,她狠狠的鬆了一口氣,甚至暗自慶幸並由衷希望盛昭寧可以和那遠在京都的太子恩愛相守,白頭到老,永世不要再回涼州。

守門的小太監被幾個人反手按壓在地上,遲綰手裡拿著一個軟鞭,朝她步步逼近,臉色陰暗的可怕。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錦禾從沒見過這樣的架勢,急亂又防備的擋在盛昭寧面前,“你......你要幹什麼!”

遲綰才不會理會一個低賤的奴婢,她的眼裡此刻滿滿都是盛昭寧那張令人憎惡的臉,滔天的妒意侵蝕了她所有的理智。

明明最恨得就是背叛,可為什麼,為什麼就算差點死在她手上,魏頤還是愛她!

她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個想法。

只要盛昭寧還活著,魏頤就永遠不可能忘了她。

盛昭寧,必須要死!

遲綰緊緊攥著手中軟鞭,眼中愈發憎恨,她忽地抬起手,狠狠一鞭抽了下去。

凌厲的破空聲響徹在耳邊,盛昭寧知道自已躲不掉,索性不白費力氣,不躲,不掙扎。

卻不料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盛昭寧睜開眼,目光聚攏,卻見錦禾牢牢的擋在她面前,替她捱了那滿載怒火的重重一鞭。

她的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錦禾......”

錦禾幾乎要疼暈過去,滿頭滿臉都是冷汗,卻還是死死的抱住她,將她護的嚴嚴實實。

“大人,別動!”

盛昭寧被她牢牢護住,目光所及之處,只見錦禾的後背已經滲出血跡,片片暈染化開,殷紅刺目。

外頭的小太監看著屋裡這一幕,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陛下的旨意,不準任何人進入長華殿。如今容貴妃不僅闖進去了,還打了人,若是盛昭寧真出了什麼好歹,他就是九條命也不夠賠的啊!

那天在雪夜裡,趙公公的話似乎還字字迴盪在耳邊。

慶安狠狠哆嗦了一下,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用力一掙,居然真的把壓制住他的兩個人掙開。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掙脫束縛以後,並沒有跑到殿內去阻攔,而是奮力朝殿外跑去,就連鞋子跑丟了一隻都顧不上。

原本按著他的兩個太監見狀,忙去追他,剩下的人則繼續守在門口,控制住長華殿其餘的人。

盛昭寧目光中泛出絲絲冷意,“滾!”

遲綰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嗓音尖銳的笑出了聲,“盛昭寧,住了幾天長華殿,你還真把自已當主子了?”

她臉上滿是嘲諷,示意幾個丫鬟把錦禾拖走,而後捏著鞭子上前,彎腰俯視她,“一條鎮北王府養了十幾年的狗,混到京城裡當了幾年的官,就忘了自已是什麼身份了。”

遲綰目光猙獰,盯著她的眼睛,輕蔑的吐出兩個字:“賤婢。”

盛昭寧眸中殺意頓起,她下意識的去摸枕頭下的匕首,卻在碰了個空後猛然意識過來——

這裡是魏頤的寢宮。

她迅速抽出手,轉而一個手刀朝遲綰狠狠劈過去,卻在半空中就被截住,隨後一道鞭子重重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啪!”

衣服瞬間綻裂,鮮血湧出。

這一鞭用了暗勁,綻開的傷口下,還有更深的傷,骨頭幾乎都要被震裂。

盛昭寧悶哼一聲,硬生生的捱了這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劇烈的疼痛佔據了整個大腦,她的意識恍惚了一瞬,耳中嗡嗡作響,幾乎無法思考。

遲綰俯身掰過她的臉,得意的笑道:“你還當自已是從前的盛昭寧呢?一個廢人而已,就連當條狗都嫌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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