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如意嬸都把給丫鬟們做饅頭的活兒包給了蕊珠和元宵，元宵不僅要燒火還多了個揉麵的活兒。
發麵、燙麵、半燙麵、死麵，元宵熟悉了個遍，只是那小細胳膊也愈發酸了。
等到胳膊的酸脹褪去，大廚房也迎來了小年。
一大早還沒開火，大廚房一干人就在張嬤嬤的帶領下祭灶神。
大廚房的灶王爺供奉在大廚房北面的靠牆的黃花梨神龕裡，一年四季臺上的瓜果貢品都是不斷的。只是小年這次的供奉一定要放灶糖，糖是甜的，甜諧音“錢”，大家自然都希望來年財源滾滾。
張嬤嬤上了三柱頭香，接著就是幾位大師傅和嬤嬤們，她們這樣的小丫頭就不必上香，磕幾個頭就算是成了。
拜了灶王爺，大廚房就開啟了忙碌的一天。
元宵她們的麵食灶這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包餃子、做花饃，什麼豬肉大蔥餡的、雞蛋粉條餡的，元宵整整包了上千個餃子，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有失就有得，小年夜大廚房的飯菜也是難得一見的豐盛。
麵食灶七個人吃的是兩道冷盤、六道熱菜，另有一甜點，一鍋餃子。
除了尋常吃的豬肉、雞肉，這次席面上還有一道酒蒸羊和通花軟牛腸。牛羊都是不常吃的，這兩道菜又都極費功夫，是肉食灶上的拿手菜。
餃子是豬肉餡的，只加了一點白菜，她們自已包的，皮薄餡大，再沾上一點兒調了辣子的醋，咬下去滿齒留香。
甜點也是點心灶上做慣的甜雪兒，雞蛋清打發了裹上豆沙球，進油鍋炸得如浮雲一般，入口即化。元宵她們這些小丫頭難吃到甜品，今日算是吃了個肚飽。
飯吃了一半，張嬤嬤就進來送賞了。
卓師傅刷了蜂蜜烤得八珍鴨得到了主子們的一致好評，特別是老夫人贊鴨子肚裡糯米混了各種幹菇的餡料容易入口，賜了個銀鎏金的福豬。
雖說是銀的，但這隻福豬足有半個手掌大，分量一看就不輕，工藝也好，惹得大廚房裡其他人都豔羨不已。
除了物質上的獎勵，卓師傅這道八珍鴨還被記進了侯府菜譜，這可是了不得的成績。要知道一道菜能上菜譜，那得是色香味俱全得了主子歡喜的，還得是菜譜裡沒有過的新菜。
侯府建府以來將近百年，菜譜上雞鴨魚肉各種做法早就全了，便是蕊珠在大廚房幹了幾年，這記菜進菜譜的事也就見過不到十回。
記進菜譜的師傅在大廚房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年終發獎金、晉升等級可都是先緊著菜譜上有名的師傅先來的。
卓師傅得了最大的封賞，他們那一組其他人也都得了兩百文的賞錢。
張嬤嬤藉著機會道：“這次小年夜呈上去的菜大都沒有新意，要不是卓師傅一道八珍鴨得了青眼，別說賞了，你們一個個都該罰！”
這話說得大廚房裡剛剛還火熱的氣氛一下就涼了下來。
張嬤嬤看了看噤若寒蟬的眾人，接著說：“還有幾天就是大年，我指著你們給我拿出本事來，做些新奇的、花樣的，討了主子高興，除了主子的封賞，我另添上些旁的。”
因為張嬤嬤下的任務，後半場的席匆匆結束。
巴師傅迫於壓力也給如意嬸和楊師傅下了命令，這三日一人要想出一個特色麵食。
如意嬸一個人哪裡想得出來，任務層層下達，蕊珠和元宵也被攤派到位。
“你們小丫頭腦瓜子活絡，幫我想想法子。”如意嬸也是沒了辦法，病急亂投醫。
蕊珠苦著一張臉，為難地說：“他們做肉做菜的，還能變換食材，煎炒烹炸輪著來。咱們做麵食的，不就是這一團麵粉，還能想出什麼花樣，難不成把這面能變個模樣？”
如意嬸也是和蕊珠一樣的意思，她往年都是在花饃上出新意。做了兔子做刺蝟，做了牡丹做壽桃，如今這尋常的花樣都被她做了個遍，味道卻都還是那個味道，哪裡還能引得主子叫好。
“要不把餃子的餡料換一換，做羊肉餡的？”蕊珠出主意道。
“羊肉餡的蒸餃巴師傅早就做過了。”如意嬸嘆了口氣。
元宵看著眉頭都要攪在一起的兩人，心中早就有了主意。麵食的創新無非在形狀、口味、顏色上下功夫，如意嬸在麵食的形狀上已經登峰造極，無可突破，但是顏色和口味上還是有文章可以做的啊！
不過元宵不打算立時就說出來，這麼快就想到法子，實在太過惹眼。
說不準明個兒如意嬸自已靈光一閃，就有了新菜，也就用不著自已的主意了。
如意嬸看天色已晚，便讓蕊珠和元宵回去接著想。
回了寢房，另幾個小丫頭也沒睡。除開二妞和虹兒是在院子裡幫手的，英子她們也都被各自的嬤嬤提了句讓想些新奇的菜色。
她們幾個小丫頭沒見過什麼世面，哪裡能想到新菜，說來說去也不過是些家鄉不常見的土菜。
倒是小云給自已的嬤嬤說了個家鄉的燴飯，是加了魷魚、蝦蟹燜煮的米飯。
“那你的嬤嬤怎麼說，答應上這道菜了嗎？”芬兒問。
小云搖搖頭：“哪就這麼簡單的，嬤嬤說今兒太晚了，等明天空下來先試著做做，看看味道怎麼樣。”
畢竟是自已出的點子，能被嬤嬤認可，小云還是很開心的，不過很快她又擔憂道：“嬤嬤還說，魷魚、蝦蟹這樣的東西，冬日裡本就不常有，明日還得問了有沒有這些材料。”
“若是沒有，用乾貨呢？”元宵提議道。
“這我倒是沒想過。”小云想了想用乾貨燴飯的滋味，半晌也沒品出來該是個什麼味道，卻還是道，“明日若是嬤嬤弄不到新鮮的，我再同她說說。”
小云說完自已灶上的，又關心起旁人：“元宵、芬兒，你們灶頭的巴師傅想到法子了嗎？”
“想到了也不會告訴我們。”芬兒癟癟嘴。
“還沒呢，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元宵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