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落山,號稱十萬大山,外圍又有數不清的延伸山脈。山極高,直插雲霄;淵極深,不可見底。

群山中參天古樹枝繁葉茂,古藤攀繞龍蟠虯結,間或低矮的灌木叢或大片的草地,不計其數的湖泊散落其中。一群群的猿猴攀援盪漾,各自呼朋引伴翻騰喧鬧;各種不知名的野獸肆意奔騰或互相獵取;又有飛禽盤旋鳴叫,時而俯衝而下,一陣激烈的撕咬打鬥便又攜帶獵物一飛沖天,也有的激烈搏殺之後再無身影,捕獵不成反獵物。

大山內圍之中有生機也有危機,生機飄渺危機四伏。曾見人進未見人出,久而久之再也沒有山民敢踏進大山內圍半步,只能在青落山延伸山脈的外圍轉轉,捉點兒野味回去改善一下伙食。運氣好的時候偶爾能找到上年份的山參黃精等藥材,拿去城裡的藥鋪賣掉能換不少銀兩,足可保半年的衣食。

柏家寨,位於十萬大山延伸山脈最外圍邊緣角落裡的一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雖然附近地形起伏不平可做耕種的田地不多,但是透過山民多年的改造,糧食產量勉強能夠做到自給自足。農閒之時做的特產可以拿去山外換取一些必需品來滿足日常用度。柏家寨的周圍盡是青松翠柏,幽篁竹海,羊腸小道曲折蜿蜒向深處,外來之人很容易迷路,所以這裡的村民生活平淡而清淨。

紫槐樹生長在半山坡上,樹不甚高但多刺,樹葉厚實,屬灌木類。每到深秋之時,樹上掛滿酸甜的紫槐漿果,味道過酸少甜,可用來釀酒。將紫槐果放在朝陽的地方暴曬一天,待到有點乾癟的時候放入小壇中,用棒槌碾碎加入一點糖,再配上桂花,蓋上蓋子,接縫處纏幾層紗布再抹上泥巴隔絕空氣,藏在地窖中慢慢發酵,轉年之後顏色呈琥珀色,酒味濃烈飲之如甘飴,是山民不可多得的美酒。有釀得多的,還可以拿出去換點糧食。

姬凡的父親曾經在城裡讀過幾年私塾,無甚成就,只得回村務農。與別人不同的是,姬凡的父親從不飲酒,雖然也釀酒,但都是拿到城裡賣掉換錢,買點糧食和日常用品等,有時也買回幾本書來。每天勞作回家必沏一壺茶,手捧一本書在那搖頭晃腦的輕聲朗讀,有時讀到自已喜歡的地方或是偶有所得,就將十歲左右的姬凡叫到跟前細細得講解一番,也不管姬凡是否能聽得懂,只管自已講完就行,末了再來一句:凡,誨汝,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說罷,合書吃飯,然後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暖和被窩裡睡大覺。姬凡的父親在農閒之時也教姬凡認字讀書,不指望求取功名光宗耀祖,能識字算賬也就罷了,偶爾去山外的城鎮賣山貨或地裡的產出時,也順便帶姬凡出去見見世面。

平淡的日子總是在指縫間不經意悄悄的溜走,春去秋來,收拾完地裡的農活之後,又到了一年挖草藥摘醬果的日子了。姬凡和幾個孩童相約明天在村頭集合結伴到附近的小山坡去摘紫槐醬果。

第二天一大早,姬凡來到村口的石碾邊等待其他人的到來。沒過一會兒,顧城也也揹著一個竹簍匆匆趕了過來,兩人一邊商量去哪裡摘紫槐漿果一邊等候著其他人。這時,呂鈺跑過來說道:“姬凡,顧城,我家裡的糧食曬好了,今天要入庫封倉,我要留在家裡幫忙,等明天再和你們一起去摘紫槐漿果。”

呂鈺說完就掉頭跑回村裡。

姬凡和顧城倆人只得背上竹樓往遠處的山坡走去,穿過竹林的羊腸小道來到山坡下,找到一處灌木稍微稀疏的地方手腳並用的爬到半山坡上。回首望去,遠處的村莊隱約可見。

兩人顧不得休息,找到一處紫槐漿果密集的地方動手採摘紫槐樹葉包裹手臂,然後沿著依稀可辨的小徑一邊閒聊一邊採摘紫槐漿果,小半天之後兩人各自採摘了大半籃子的紫槐漿果。走到一塊青石平臺的時候兩人席地而坐,各自吃了一點自帶的乾糧喝了一點水,一邊四下瞅看一邊閒聊,準備休息片刻之後再繼續採摘紫槐漿果。

就在這時,天邊出現一個極為明亮耀眼的光點,接著華光一閃,那個亮點驀然擴大變成一個周邊熠熠生輝的橢圓形,緊接著一道華光從中飛了出來。

姬凡和顧城倆人頓時大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又一道華光緊隨其後的衝了出來,同時天空上的橢圓形亮度立刻暗淡了下去並疾速的縮小,片刻之間便消失無影。

後面出來的那道華光緊追先前出來的華光,一前一後往姬凡所在的山坡疾飛而來。幾個呼吸之後,兩道華光的距離縮短了不少。這時,前面的華光猛然停下,緊接著從中射出一道寒光直奔後面的華光,此時,後面的華光裡飛出一個類似盾牌的東西擋住那道激射過來的寒光。

姬凡和顧城這才隱約看清是兩個身穿特殊服飾手持兵器的人。倆人頓時目瞪口呆,難道這世上真有仙人不成,否則那兩個人怎麼可能停留在半空中。

兩個人身穿特殊服飾的人對峙了小會兒,似乎是在對話,僅僅片刻之後,兩個人影再次化為兩道華光纏鬥在一起,隱約可見刀光劍影人影綽綽。一會兒火焰四射一會兒水龍纏繞,兩道金光纏繞磕碰之後生出些許煙霧,一邊打鬥一邊往姬凡和顧城倆人所在的山坡逐漸靠近。

兩道金光纏鬥了一會兒之後驀然分開,同時先前的那些火焰和水龍也同時消失不見,只留下兩個分離而站的人,其中一個人的身上電弧隱閃繚繞其身,幾縷黑煙緩緩的身體中飄出來;另外一個人手捂胸口臉色潮紅,頭頂冒出絲絲青煙,一條腿上還帶一塊數尺大小的冰塊。

兩道人影說了幾句話,接著再次化為華光纏鬥在一起,正斗的激烈的時候兩道金光突然消失不見,下一刻,姬凡附近的天空中出現滾滾黑雲,電閃雷鳴的下起瓢潑大雨。這時,一道刺眼的光芒炸裂開來,黑雲忽然消失。空中洋洋灑灑的落下一些飛灰,兩人甚至能聞到一股燒焦的肉味。緊接著兩道華光纏鬥的扶搖直上,鏗鏘之聲不絕於耳。

突然,半空劈出好大一道金光直衝另一個人而去,那人卻倏忽不見,金光呼嘯著衝向柏家寨附近的小山坡。‘轟’的一聲巨響之後,小山坡頃刻之間便消失無影。

姬凡和顧城兩人看的眼花繚亂驚駭不已。這時,兩道華光越鬥越激烈,接著半空之中傳來一聲大喊:“同歸於盡罷了”。

緊接著一聲地動山搖的炸裂聲音響起,姬凡和顧城倆人腦袋嗡嗡胸口煩悶晃悠幾下便兩眼一黑的倒地昏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姬凡感覺臉龐微涼,渾身打個激靈猛地驚醒過來,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彷彿被一層厚重的雲霧籠罩,四肢也沒有多少力氣,想要翻身都做不到。他閉上眼睛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一點體力,掙扎著坐了起來放眼環顧四周,只有一片黑暗,連以前能隱約可見的山村燭火也不見蹤影。他揉了揉腦袋,慢慢的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昏迷之前記得一道金光毀掉了村子旁邊的小山,雖然小山不大,但是那種爆炸的威力足以對柏家寨造成不小的破壞。

姬凡此刻只想趕緊趕回村裡看看,但是夜黑山陡稍不留神就會掉下深溝,即使摔不死也會被摔斷胳膊腿。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心中更是一片茫然,呆坐半晌心想或許只是做了一個夢吧,但願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附近輕微的呻吟聲讓姬凡想起今天是和顧城一起來的,他不敢站起來尋找聲音來源的地方,也不敢大聲呼喊,畢竟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誰知道附近有沒有野獸,等眼睛適應了一點黑暗的環境時,姬凡兩手摸索著地面朝呻吟的地方爬去。此時的顧城腦袋昏昏沉沉茫然無知,呻吟聲也是時斷時續。

姬凡小心翼翼的順著聲音的方向慢慢摸過去,聽不到呻吟聲的時候只能停下側耳傾聽顧城的呼吸聲。終於他的手摸到了顧城的身體,輕輕搖晃了幾下將其弄醒。

“顧城,我是姬凡。”

“我···,我們在哪裡?”顧城的聲音微不可聞。

“應該還在摘紫槐漿果的小山坡上。”姬凡掃視了一遍模糊不清的環境。

夜黑風高,遠處傳來低沉的野獸吼叫聲,搖曳的枯樹在微弱的星光照映下宛如婆娑的鬼魅。倆人又冷又怕想要回家卻又看不清路,而且周圍有不少深溝,一旦失足後果不堪設想,只能默不作聲的待在原地默默祈求不要被野獸發現。好不容易捱到天微微發亮,姬凡攙扶起顧城步履蹣跚的沿著小路往山下走去。顧城似乎還未從驚嚇中恢復過來,身體有些微微顫抖,姬凡只好一邊輕聲安慰顧城一邊警惕的觀察周圍的動靜。直到太陽快升到樹梢上的時候,姬凡和顧城兩人才漸漸靠近記憶中的山村,卻越走越不對勁,來時經過的梯田不見蹤影,只看見一片荒山野嶺草木秋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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