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萱緩緩從一個六七平方的青花復古的小房間醒來,裡面只有一張青花太師軟椅和一塊電子操作屏。

軟椅的上方有一個類似章魚觸手的探頭,她醒來的那一刻,探頭自動離開了她的腦袋。

而那塊在她身側的電子操作屏,是用來輸入需要進入的時間地點的。

她呆呆地坐了會,輕嘆口氣,操作屏上顯示的時間為2043年6月21日18點07分。

起身推門出來,門外是一條長長的酒店樣式的過道走廊。

走廊的兩側全是房間,有大有小,各標著不同的明藍的房間號,幾乎倆倆對稱,密密麻麻。

這樣的過道,在同一層前後多達十三條,縱橫交錯。

常萱循著地上的指示燈,花了近兩分鐘才走出來。

期間走廊的廣播不時傳來:歡您光臨MVR體驗中心,我們將竭誠為您提供最專業的記憶虛擬實現技術,若您在體驗的過程中有任何疑問,請到前臺諮詢,感謝您的光臨。

換成英語重複一遍,不斷迴圈。

“好難啊。”

出了體驗中心,常萱一邊皺眉抵著暑熱,一邊仰天再嘆,渾身充滿深深的無力感。

剛才在MVR裡,奶奶一如既往的不搭理她。

一想到見她的時間只剩16天,她就渾身難受。

從挎包裡掏出跟陳松林差不多的透薄的手機,正打算點開打車小程式,微訊響了,來電顯示“師哥”。

常萱從小喜歡騎腳踏車,大學時加入了學校的騎行社,她是裡面的積極分子,團裡的活動幾乎每次參加,而這個師哥正是當時騎行社的社長溫文弘。

“又去看奶奶了?”溫文弘從微訊裡看到MVR的門店背景,笑道。

他陽光大臉,留著圓寸,本就運動男孩的他,笑起來更添了幾分燦爛。

常萱蔫蔫的沒有精神:“是啊,可她還是不願理我。”

“這還不簡單,下次讓我陪你去,別的不敢說,哄老人我絕對比你行。”

“算了吧,三年了,我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大孫女她還沒適應呢,再帶個陌生人過去,別把她嚇著了。”

“你總這麼說。”

常萱勉強笑笑,沒有回話,在她心裡,她把奶奶看得很重,只有一種情況她才會帶陌生男子去見她,那就是自已的男朋友,將來可以託付終身的那個人。

她一直把溫文弘當朋友,或是哥哥,不想讓他誤會。

溫文弘明白她的心思,他不急,接著笑道:“晚上有約嗎,一起出來吃個飯唄?”

常萱搖搖頭:“不了,今天父親節,我跟我爸約好了,待會一起拉拉麵吃。”

“是嗎?今天父親節嗎?”

“你說呢?暴露了吧,一看就從沒給你爸過過節日,你個不孝子。”

溫文弘摸頭傻笑:“沒事,我爸不差我這一個兒子。”

“瞎說。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了。”

“別啊,等會,你看反正我已經不孝了要不你帶我到你那蹭蹭你的孝道唄,沒準明年我就孝了。”

見常萱要說話,溫文弘快速攔截了她,“你老說你家的拉麵有多好吃多好吃,我口水加起來流了都快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了,這次正好滿足一下我的願望,一舉兩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車來了,不說了。”常萱匆匆掛了微訊,不再給溫文弘說話的機會。

她點開打車小程式打了輛無人車,等車的過程,溫文弘發來一個淚流滿面的可憐巴巴的動圖,她視若不見。

不是她心硬,是她真不想讓他有過多的誤會。

再說最近她一心撲在今年的冬季服裝設計上,希望能在公司展露頭角,年底拿個最佳新人什麼的,根本沒這些心思。

坐無人車回到家,一家三口熱熱鬧鬧的一起拉拉麵,一起過完父親節,夜裡常萱失眠了。

她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MVR裡的美姐,是她兒時記憶中的一個虛影,並不是真人,通常情況下虛擬的美姐是獨立的,只會跟記住她的每個人單獨產生聯絡。

簡單的說,她見到的美姐,只會記住她,反之別人見到的那個“美姐”也是如此。

可是美姐怎麼突然打破了她自已獨立的記憶線,把她跟陳松林串到一起了呢?

難道是因為最近我倆都來得太頻繁了?

常萱上網查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先例。

最接近的一條,說是除非遇到記憶虛擬了。

也就是MVR系統偶爾出錯,在記憶裡遇到了另一個人殘留的記憶。

但她的情況跟這個明顯不同。

如果是在MVR裡遇到另一個人殘留的記憶,她只會單獨的跟那個人殘留的記憶產生聯絡,並不會牽扯進美姐以及其他人。

美姐只是一串冰冷的虛擬的記憶指令,一個不存在的虛擬人,並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那自已這又算怎麼回事呢?!!

於是乎第二天常萱整個人軟趴趴的,一邊打瞌睡,一邊想早點下班,偏是週一事多,女魔頭組長沒走,她哪敢抬腿。

加班到晚上7點半,組長終於走了,同組的人全都長長舒了口氣。

這個點,常萱反倒不困了,抓起包飛快衝下樓,打無人車直奔MVR體驗中心。

“前男友你還要不要了,這麼晚才來,不要我可送別人咯?”美姐看到突然出現在她店裡的常萱,嘟嘴埋怨道。

常萱有些無奈,但心情不錯,梨渦微開:“誰跟你說他是我前男友了,他嗎?”

“這還用人說嗎,我早看出來了,你們倆從第一天開始就都‘美姐美姐’的叫我,私下商量好的是不是?盡拿我尋開心。”

“一開始我不說了嗎,叫你姐那是應該的,你本來就比我們大。至於你說的什麼前男友,我聽不懂,反正我不是他前女友。”

“不是嗎?那他約你明晚6點在我這不見不散,你來嗎?”

“你確定?”

美姐眉毛一翹,得意道:“我騙你幹嘛,來嗎?”

“再說吧。”常萱假裝不在意,轉身去選香蕉。

美姐信以為真,從櫃檯後跑出來,拉著她的胳膊糾纏道:“別再說啊,我都替你答應他了,就當給我一個面子好不好,省得他說我騙他。”

常萱沒忍住,臉上加深的梨渦出賣了她,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美姐兩手一插腰,高抬下巴:“哼,明天過後你們自已看著辦,每人請我吃頓麻辣燙總不過分吧。”

常萱沒有回答她,此刻她的心已經飛走了,滿腦全是陳松林。

“想什麼呢?這就開始想約會的事了?”美姐推她一把,小手在自已臉上撥弄,彷彿在說不知羞。

常萱隨手拿起一把香蕉,心跳加速的岔開了話題:“對了,你是怎麼突然記住我們兩個人的?以前你的記憶裡不都只有我一個人嗎?”

“有嗎?我不一直記得你們嗎?”

“沒有,你是這兩天才突然同時記住我們的。”常萱肯定道。

“是嗎?”美姐皺眉,一腦的問號。

“那我問你,除了我們倆,你還記得別人嗎?”

“啊?”美姐驚訝於這個問題,張著嘴,拼命想,最後納悶地搖了搖頭,“好像還真沒有,好奇怪哦,怎麼會這樣呢?可我明明對你們很熟悉啊。”

……

陳松林的記憶極限年只有17年。

他爸爸陳松明過世於2027年的7月3日,今天已經是2044年的6月21日,再有12天,如果未來技術不突破,他可能再也看不到影像真實的爸爸了。

所以這段時間,每天不管多忙多累,他都會抽出半個小時進去看他一眼。

昨天他從MVR的小房間醒來,他的手機一直在震動,掏出,看也不看,無奈的說了句“在路上了”就掛了。

手機上還有11個未接電話和若干的微訊資訊。

他看了眼“鶴老闆”發來的,上面只有硬邦邦的質問式的三個字:到哪了!!

鶴老闆就是張鶴寧。

她家也是賣實體兒童書的,在南城,陳松林家第一她家第二,兩人都是家裡的獨苗,雙方家長有意強強聯合,正在不遺餘力的撮合他們。

可是陳松林不喜歡張鶴寧。

原因很簡單,她是個女漢子。

他跟張鶴寧打小認識,在他的記憶裡,從小到大,張鶴寧從沒留過長髮,也從沒穿過裙子,本就國字臉的她,性格比男人還硬,說一不二。

他媽媽陶夢靈已然是他生活中的女強人,家裡有一個就夠了,他不敢想象將來有兩個女強人強強聯合,一起鞭笞他的日子。所以他不喜歡。

但母命難違啊,深深嘆口氣,他起身出去。

門外是MVR特有的長長的走廊,前後縱橫多達十來條,兩旁全是門,門上標示著不同的房間號,倆倆對稱,從外面分不出大小,但裡面各有千秋,別有洞天。

他循著地上的座標,沒脾氣的往外走,期間走廊的廣播不時傳來:歡您光臨MVR體驗中心,我們將竭誠為您提供最專業的記憶虛擬實現技術,若您在體驗的過程中有任何疑問,請到前臺諮詢,感謝您的光臨。

換成英語重複一遍,接著不斷迴圈。

陳松林出了大門,打輛無人計程車,直奔吃飯的地方。

“你到底怎麼想的,我們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痛快點,搞得我非嫁你似的。”

你這麼硬,有種你拒絕啊,陳松林心說。

“說話,到底怎麼想的?!不結先把關係確定了也行,我爸天天催我,說我不積極,是我不積極還是你不積極?!搞不懂你到底怎麼想的,別吃了,說話,你到底想怎樣?!!”

一家中高檔餐廳裡,陳松林跟張鶴寧坐在一處僻靜的角落,陳松林背靠大門,面對張鶴寧的拷問,他始終低頭吃飯,裝傻充愣。

但心裡一直在回她的話,這回回的是:你這麼聰明還看不出來嗎,先確定關係?虧你說得出來!!我這不找死嗎!!

“別吃了。”張鶴寧氣急,一把打掉他的筷子。

陳松林頓了一下,當沒事發生,側身朝一旁的服務員招手:“服務員,麻煩加雙筷子,謝謝。”

張鶴寧怒瞪著他,如果眼睛能吃人,這會陳松林恐怕連骨頭都不剩了。

“你自已跟你媽說去吧!!”張鶴寧狠狠甩下這句話,起身走了。

陳松林沒去看她,苦笑一聲,待會又不敢回家了。

現實中他沒什麼朋友,不然也不會把自已的爸爸當成樹洞,他若無其事的吃完飯,沒地可去,一個人兩眼無光的壓起了馬路。

因為爸爸的緣故,從小他就特別懂事,體諒媽媽一個人帶他不容易,事事聽從,處處謹慎,明明是好事,到頭來怎麼卻變成懦弱了呢?

“吵架了?”

“嗯。”

“這是好事,說明她能製得住你。”

我親愛的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陳松林努了努嘴,最終沒開口。

他像洩了氣的皮球,艱難爬上樓,推開自已的房間,關門,燈也不開,往床上仰天一躺,兩眼如燈滅,毫無生氣。

他在外獨自壓了近三個小時的馬路,腿都絕望了,誰能想回家更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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