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過正午,於深坑中告別劉曉波一行人的張未成和顧雲霄也得以脫身。

就在他們回來的路上,也不知道是那個走漏了風聲,亦或者碰巧這個方向上還有大事發生,先是外門弟子結伴而來,後是內門弟子相繼朝飛去。

顧雲霄為避人耳目,只好躲入林中,徒步行了半晌,繞過那些弟子,這才回來。

一路顧雲霄神情怪異,憂心忡忡,頻頻回頭,想要回頭詢問,也不知為何每每打消念頭,讓張未成抓耳撓腮,渾身刺撓。

本就心中不安,被顧雲霄這般折磨,奈何他又做賊心虛,也只能強裝沒有看見,默默無聞。

快要踏入宗門之際,顧雲霄突然轉身問道:“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一路行來,已經暈頭轉向的張未成以為顧雲霄發現了什麼,故意刁難,於是惡狠狠地回道:“承蒙顧師姐搭救,說吧,想要什麼?”

顧雲霄聽出了張未成語氣中的不耐煩,氣道:“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

把柄在人家手中,張未成也只能緩和語氣道:“是師弟不是好是好人心,還望師姐見諒。”

“你...哼!”

“我只是想問下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什麼忘記什麼東西?”張未成心虛的反問了一句,全然不知道顧雲霄如今丟失了一段記憶。

忘卻了自已進入坑中之後發生的事情,而這就發生在遠離那坑的同時,只要每遠離一些,就會忘卻一些,這也是她剛才繞路的另一個原因。

此時發問,是因為她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記憶,只能記得是自已救的張未成,但是如何救的,期間發生了什麼都毫無影響。

顧雲霄逐漸感覺到了一絲恐怖,只好詢問起了面前的凡人。

面對顧雲霄的提問,張未成語氣大了幾分,就如同是顧雲霄沒事兒找事,惹他生氣,沒有好氣地說道:“忘記什麼東西?”

說到這裡,倒是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幾件女子貼身衣物,正是先前顧雲霄給他丟下的那幾件。

顧雲霄還在想著剛才事情的蹊蹺,哪曾想張未成不識好歹地舉起那些貼身衣物,而且他還絲毫沒有避諱地說道:“這些東西我也用不上,你趕緊拿走,免得讓人誤會。”

少女頓然面色緋紅,咬牙切齒地盯著張未成,氣惱自已與他說正經事情,這人竟然調戲自已,果然與這種紈絝說一句話就是對自已智商的侮辱。

“可惡。”

惹惱的顧雲霄手指掐訣,張未成腳下土地直接變成一灘泥水,不等他理解目前狀況,就已經陷在其中,漫過腰身。

“我覺得,你還是去死吧!”

話語過後,直接御劍而去,留下張未成陷在泥潭,爬不出來,陷不進去,露著上半身,任由過往同門觀摩。

這種活埋人的戲法,門中弟子倒也沒有太過於驚奇,發現的人多是內門弟子,大部分就如同所有外門弟子一般,早早避開,遠離爭端。

只有些許內門弟子駐足觀望,隨後會心一笑,不出意外,果然有又是那個凡人少爺,眼下的這種情況,經過門人弟子的口耳相傳,已經廣為傳播,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這門內弟子對此倒也養成了波瀾不驚,既不擔心這個囂張跋扈地少爺找他們麻煩,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顧雲霄這種手段已經不知道對眼前的人用過多少次,每次都是漫過半身略施懲戒,倒也不會害他性命。

對於他們這些普通弟子而言,一個是貴不可攀,一個是高不可攀,況且就算參與其中不僅沒有好處,反而還會給他們帶來禍事,不如兩不相幫,圖個樂子。

當然,最好的則是眼不見心不煩,或者是,有人壓根沒有看到。

正在張未成掙扎之際,忽然看到,腳踏清風的天運馬,引一輛華麗的車輦劃過天空,徑直落下。

香車上幾位少女神態各異,姿色出眾,還未等車輦落地,就有兩位少女急不可耐地跳下香車,掩面哭啼,讓人憐惜。

二人跪倒在張未成身邊,哭哭啼啼,欲要將他拖拽出來,卻也無能為力。

張未成身邊多是一些凡間女子,人世間就是嬌身冠養,來此也未做著繁重營生,就算是天生神力,有個把力氣,一介凡人也休想將陷入法力泥潭的張未成拽出來。

只能用手拉著張未成,嬌涕連連,以表無助和努力。

她們存在張未成身邊也只有可憐的幾個理由罷了,一是為張未成解悶兒,二是為張家延續血脈。

若是過去,自已只會聽著煩躁,卻礙於她們背後的關係,不得不附和幾句進行寬慰,不像如今,竟是從心中冒出沒有來由的享受。

他咋舌一聲,將心中沒來由的好感轉化為怒氣,朝著還有幾個沒有離開的內門弟子喊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是吧?”

雖然停留的人少,但架不住來的人多,也不知這平時人跡罕見的雲河山脈,今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這些宗門弟子相約一起,前來路過看他笑話一樣。

只是如今他的發話倒是震懾了眾人,頓然四散而去,一下子此地竟然冷清了許多。

張未成看著離去的弟子疑惑地問道:“雲河山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稟公子,聽說雲河山脈裡邊發現了奇怪深坑,只要人們進入深坑,且遠離一定距離就會忘卻進入坑中所發生的事情。”

“啊?這倒是有趣。”

一聽這話,第一時間便是想到了發生在自已身上的事情。

“少爺您是不是也想要去看看。”

一個靚麗的少女湊上前,一邊擦拭著張未成臉上的汙穢,一邊用充滿好奇的目光等著張未成下達指令。

反正在所有人眼中,一定是張未成這個宗門紈絝在去看戲途中,惹惱了顧雲霄,才遭此橫禍。

這個少女也不例外,她叫做朱玉,是洪秀兒選來侍奉張未成左右。

僅是瞬間張未成已經想明白很多事情,朝著眾位少女說道:“好啊,只是我要等人搭救,要不幾位美人代我先去瞧瞧,如何?”

哭的最為悽悽切切的柳雲曦一怔,緊握張未成的手說道:“公子,我只想好好在您左右侍奉,還是讓劉姐姐和玉兒妹妹去瞧吧。”

被叫到名字的劉莉莉和朱玉瞬間一喜,向著柳雲曦投去感激的目光。

這兩人本就是灑脫好動的性格,愛湊熱鬧,雖然侍奉在張未成左右,但多數時間是被張未成派出去在宗門四處吃瓜。

二人雖是凡人身份,卻有不凡靠山,大到宗門秘聞,小到弟子趣事,不能說盡在掌握,也能知曉幾分,一度成為宗門中頗為有名的交際花。

張未成自然也沒有反對,他點了點頭,在柳雲曦滿是幽怨的神情中,目送幾人坐上車輦,飛離此地。

等到車輦離去,身著華麗宮裝的女子才出現在李現的身邊。

李欣,張未成的貼身護衛,是張未成身邊唯一的修士,如今煉氣期九重境界。

“你看熱鬧回來了?”

“嗯。”

主僕二人對望一眼,李欣單手握住張未成的肩膀,輕輕拖拽,張未成便從泥潭離開,原本的泥潭瞬間恢復平地,仿若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再次熟練地手中掐訣,一件小巧精緻的方形法寶落地的瞬間四道水幕拔地而起,將張未成圍在中間。

這是一件張岱山特意為自已兒子特意打造的法寶,功能很單一,也很雞肋,目的就是讓自已兒子隨時隨地沐浴更衣。

對於凡人來說是一件出行必備的器物,但是對於修士來說,卻是暴殄天物,也只有像張岱山疼愛自已兒子,才會弄出這些器物。

李欣盯著那件裹滿泥漿卻依舊可以看出精美花紋的女子衣服發呆許久。

半晌,她才問道:“少主,是不是要我將這件衣服的主人給您召來雲軒閣。”

正在屋中換衣的張未成聽到這話,嘴角一挑,露出古怪神色。

若是這妮子知道這件衣服的主人是顧雲霄的話,她興許就不會有此想法了。

“不用。”伴隨著話語聲,張未成從房間中走出,只是看到李欣震驚的面容,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合適?”

李欣說道;“沒有,只是少主您平時穿衣都是下人們去做,沒想到今日您...”

張未成一拍額頭,又是受到了那個靈魂的影響,無奈地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去湊熱鬧打聽出了什麼嗎?”

李欣鄭重地說道:“少主,這件事大概牽扯不到您。”

張未成剛想大聲喊出本來和我有什麼關係,可張嘴間又覺得不妥,李欣身為他的貼身丫鬟,對他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今天的異常旁人可能不知,但是李欣已經猜到。

他不禁慶幸自已還活著,倘若自已死了,這些跟在自已身邊的這些人怕是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又受到那個靈魂的干涉,他現在竟然在乎起別人的死活,看著為自已整理衣襟的李欣,這樣的感覺倒是不錯。

不過,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打算說出來,他已經決定將這個秘密爛在腹中,畢竟就算他是掌門之子,遇到這種情況,若是追溯起來,怕也無法順利脫身。

李欣審視著眼前的人,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然後說道:“少爺您如今的樣子我可以打個六分,若是騙騙夫人綽綽有餘,若是騙騙老爺,可能有機率矇混過關,但是在我面前你的樣子著實可笑了一些。”

張未成回頭看了一眼,認真地點了點頭,苦笑道:“李欣啊,你家少爺我啊,今天真是倒了大黴咯。”

李欣白了一眼張未成,回答道:“那下次少主可不要獨自外出了。”

張未成認真地感嘆一聲,說道:“應該沒有下次咯。”

他指著李欣手中拿著的衣服,遲疑片刻,說道:“這件衣服先收起來吧。”

“要還給那位姑娘?”

張未成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沒想好,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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