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的疲倦感席捲全身,時祺發了訊息給李楊,把今天的下午的工作全部取消。

他瞄見姜薇房間緊閉的門,停頓一秒,又走向自已的房間。

陽臺那邊傳來汽車開走的聲響。

車裡是君瀾舒,她皺著眉心疼自已損失了兩個月生活費,這兩個月消費非要降級不可,本來找時祺是想讓他出錢給自已買輛上千萬的新車,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倒貼兩個月生活費。

她氣得連拍方向盤,把車開得又急又快。怨氣比鬼都重,低罵一句:

“這崽子真難對付,有那麼多錢也捨不得給親媽多花一分,養不熟的白眼狼。”

聽到汽車聲音漸遠,時祺面上依舊淡漠,並不看一眼,只是整個人躺倒大床上,安靜地閉上眼。

這一覺不太安穩,夢幾乎不間斷。

其實也不只是夢,更確切的說是七歲及之前的記憶。

嬰兒時期的夢境是短暫而朦朧的,小小的身體無法翻動,只能胖乎乎的小手在空氣中胡亂的揮舞,視線裡模糊面容的年輕夫妻靠肩,只能看清唇角揚起甜蜜的弧度。一人拿著一個小玩具,在面前左右擺弄引誘,隨後被小小的手緊緊地握住——那是一隻漂亮的撥浪鼓。他透過鼓面看見被拉住手的長髮女人窩在男人的胸膛裡輕輕地笑,兩人不曾停歇地低語,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他鬆開那隻撥浪鼓,向前伸手想要碰到年輕男女的臉,只不過一剎那,男女都變了裝扮。

他們一起蹲在陽光明媚的花園裡,女人束起長髮,男人有力的手臂摟著她的腰,宛如蒙了霧氣的五官稍稍顯露,唯一不變的是臉上的笑容依舊明媚。

“祺祺,到這來。”

一片寂靜的耳邊突然響起溫柔的男女混音,伸著雙手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向他們跑去。

搖搖晃晃地踏出第一步,剛剛接觸行走的身體好像要一頭栽倒在地上,一歲多的小孩穩住後不敢再多走一步,遲疑地看向前面的人,扁嘴要哭的模樣——他想有人來抱起自已。

女人仍然蹲在原地,張開手,淺笑晏晏:“祺祺別怕,到媽媽這來。”

不再猶豫他抬起短短的腿前進,踉踉蹌蹌像是笨拙的企鵝。開始很緩慢,隨後越走越熟練,最後幾步則是小跑著一頭撲進溫軟的懷抱裡。

那雙手在擁住他的那一瞬便緊緊收攏,他從懷中抬頭,與那悲傷的黑色眼睛對視。他愣神,心裡卻先於思維升起無端的怒火。

他一眨眼又看見房間慘白的燈光下,女人凌亂的髮絲,淚水浸溼的眼,蒼白的唇勾起一抹絕望的笑,空洞地說:

“祺祺,我該怎麼辦?”

“媽媽,離開爸爸,你們離婚吧!”

他第一次聽見自已的說話,稚嫩的聲音顫抖又堅定,五歲的小孩早就有了對錯的觀念。

“不,祺祺你不懂,”女人鬆開他,與他正視,流著淚微笑,“我不能失去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他還來不及開口,一隻手擋住他的眼,視線漆黑一片。下意識向前伸手,光明重現。

門開了。

而冰冷的風呼呼往他的心臟倒灌。

白日明亮的大廳裡,四個人兩兩成對,像動物世界裡的野狗交媾。

他想,原來人也可以像牲口一樣。

他終於看清了男人的臉,不負責任和虛浮,叫人作嘔。又看見女人臉上似痛苦似愉悅,繃斷了最後一根弦。

那一年他七歲,兩個人仍舊沒有離婚。

他成了沒有父母的小孩。

男女驚慌失措地跑過來時,一切戛然而止。

時祺驟然睜眼,從夢境中清醒,胸口不斷起伏。緩好一會,他撐起身體坐起來,手指按壓太陽穴——頭疼的厲害。

衣服汗津津的貼在面板上,頭髮也被冷汗打溼。他轉頭看向窗外,天已經黑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沒人敢打擾,任由他一覺睡到天黑。

時祺冷著臉起身,因為夢,心情更加煩躁。他很久沒記起這些事了,大概是因為君瀾舒的到來,又勾起快要遺忘的記憶。

他沒有抽菸喝酒的習慣,不然這個時候或許會藉此消愁。

冬日的天暗的很早,時祺挺拔的身影都融進濃密的夜色中。他在這絕對的寂靜裡又回想起君瀾舒說的話:

“你越來越恨我了。”

“原來您也記得您對我的傷害。”時祺泛起苦笑,眼睛裡卻冰冷又平靜,像是沒有意識般喃喃自語,“我倒希望越來越恨您,很可惜我都快忘了恨您的滋味。”

“比起您,我更恨我血緣上的父親,恨我的身體裡流淌著他的血。”

“像他一樣噁心。”

說完這句話時祺突然驚醒,他不再自言自語,厭惡自已又陷入這些虛妄的感情裡。

隨手把燈開啟,看一眼手機時間是晚上八點。時祺把手機丟在床上,拿好衣服後進行淋浴,好好地洗掉無法忍受的黏膩和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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