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站了過來，他看著黑板。吳昊轉身就走，應龍說：
“沒什麼好掃的，來，聊幾句。”
應龍聊天，開天闢地。吳昊乾站著，等著應龍問話。應龍說：
“你怎麼老看板報呀！”
“我以前是板報組的。”
“出過板報？”
“出過。”
“喜歡足球？”
“喜歡。”
“亞洲盃看了幾場？”
“一場，中國和日本那場。”
“遺憾嗎？”
“還行吧，中國隊還是有機會贏的。”
“有什麼機會呀！差距大著呢！日本打整體，我們只能小範圍配合，再踢一場，還得輸。”
應龍可以呀！能看到這一層，絕對是鐵桿球迷。吳昊想抻抻應龍的底，便說道：
“應老師，板報上的工業化是什麼意思？”
“工業化就是第二產業產值在國民收入中的比重不斷上升的過程，以及工業就業人數在總就業人數中比重不斷上升的過程。”
應龍有兩把刷子，做了名詞解釋。他的話抑揚頓挫，條理清晰，像電視裡的經濟學家。吳昊更糊塗了。
“好好學習，不然的話，連板報都看不懂！”
應龍走了，他像只仙鶴，飛向了天邊。吳昊如沐春風，應龍都鼓勵了，詞典一定要翻下去。
上午的課吳昊聽得認真，應龍看他，吳昊微微一笑。活動課，吳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查單詞，惹來了張靜的嘲諷。
“有效果嗎？”
“現在沒有，再過半年就看出來了。”吳昊心態平和，學習不能急功近利，得靜下心。
“再過半年就高二了，你跟得上嗎？”張靜說。
吳昊沒說話，繼續查單詞。張靜見他不言語，便和俞紅、杜文麗聊天。她們嘻嘻哈哈，吳昊心煩意亂。戴睿拉了拉他的衣服，說：
“汪敏叫你呢。”
汪敏招招手，讓吳昊過來。吳昊和戴睿說：
“一起過去吧！”
“人家叫你，又沒招呼我。”戴睿說。
汪敏和郭豔坐著，後面是袁娟。袁娟趴在課桌上，玩油筆。吳昊不敢過去，呆呆地望著。戴睿明白了，吳昊想找個掩護，他說：
“走吧，昊哥！”
戴睿和吳昊坐到了汪敏前面，袁娟精神了，她挺直了腰桿，端坐著。汪敏說：
“吳昊，今天早晨打掃衛生的時候，應龍和你說什麼了？”
“聊足球，應龍問我看沒看亞洲盃。”
“還有呢？”
“他給我解釋了什麼是工業化，還讓我好好學習。”
“吳昊，你怎麼老愛看板報呀！”
“我小學五年級是板報組的，呆了半個月便被除名了。”
“除名了？為什麼呀！”
“月餅！”
“月餅？你偷吃月餅了？”
“沒有，事情是這樣的。五年級一開學，班裡成立了板報組，班主任鄔老師欽點了我、章三鋼和歐陽秋。正逢中秋節，我們仨商量著怎麼出板報，商量來商量去，決定寫“中秋快樂”四個大字。我們第三小學校門破，一進校門就是廁所，廁所旁邊是操場，操場對面是六排平房，平房東西橫著，面對操場的牆是黑板，我們負責最前面那塊。我建議早點寫，章三鋼和歐陽秋不同意，他們非要等到中秋節那天寫。中秋節那天上半天課，下午放假，上午沒時間，放了學，剛把桌子和板凳搬出去，章三鋼就走了，他說他家遠，晚了，怕吃不上熱乎飯。一會兒，歐陽秋也走了，他也怕吃不上熱乎飯，當時只寫了個“中”字，沒辦法，我把活攬下了。寫到“秋”的時候，看著空曠的校園，我把粉筆摔到了黑板上，去你媽的，老子不寫了。我從桌子上跳下來，準備回家。轉念一想，回去幹嘛，把字寫好才對，我大筆一揮，寫了“喜迎聖誕”。你還別說，黃色粉筆寫出來的字，金光閃閃。我把桌子和板凳搬回了教室，去水房洗了手，邁著八字步回去了。”
汪敏笑了，郭豔看著袁娟也笑了。袁娟搖著頭，白了吳昊一眼。戴睿拍著腦門，說：
“怎麼可以這樣！”
“不行嗎？”吳昊說。
“後來呢？”汪敏問道。
“後來被個男人看到了，引起了軒然大波！”
“誰呀？”汪敏說。
“校長！”
大家樂了，吳昊真有你的。
“校長怎麼處理的！”汪敏說。
“校長勃然大怒，他去年級辦公室問鄔老師，是不是有意見，今年學校經費緊張，中秋節沒發月餅，你也不能這麼幹呀！還喜迎聖誕，你怎麼不寫情人節快樂呀！辦公室的老師莫名其妙，爭相去看，鄔老師差點暈倒，她一個勁兒的解釋，其他老師也解釋，說鄔老師不是那種人。鄔老師去班裡調查，章三鋼和歐陽秋抖著手，指著我，我橫刀立馬，英勇地站了起來。鄔老師哭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著自已的委屈，自從來了三校，我是兢兢業業，上課不敢遲到，放學等老師們走光了才回家，工作上的事能忍就忍，見了校長連個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說錯話，這下好了，校長以為我玩陰的，和人家對著幹呢！不發月餅關我什麼事，全校這麼多老師，誰都沒說，怨我頭上了！吳昊，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寫喜迎聖誕！我站起來說，章三鋼和歐陽秋都回家過中秋了，我煩了，隨手就寫了。鄔老師又要暈倒了，她說，管不住了，徹底管不住了，吳昊！你被板報組除名了！天爺爺呀！這是什麼事兒呀！鄔老師調查完，去了趟校長辦公室，她又哭了，哭的那叫一個慘吶！”
“牛！真牛！你把老師都逼瘋了！”汪敏說。
大家佩服吳昊，他的神來之筆，攪得學校雞犬不寧。
“你不怕嗎？”郭豔問道。
“怕什麼！老師們心裡有鬼，想的自然多，我就撒個氣，再說了，中秋節哪個單位不發月餅。”吳昊說。
戴睿笑得都不想說話了，學生、老師和校長各有各的怨氣，最後擰成了麻花。袁娟咬指甲，小學就敢開老師的玩笑，有氣魄。其實，汪敏叫吳昊過來，是想讓他和袁娟多接觸接觸。林鎮小，木蘭誰都能看到。“大飛”那種人飄忽不定，袁娟總上他的當。
“行啦，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查單詞了。”
吳昊和戴睿走了。他們聊天的時候，張靜她們看著。吳昊到哪兒，都侃侃而談，真是有嘴走遍天下。張靜問道：
“吳昊，你和汪敏聊什麼呢，惹得她們不停地笑。”
“小學時候的事。”吳昊說。
“說來聽聽。”張靜說。
吳昊又講了一遍，雖然不如剛才精彩，卻讓張靜她們樂開了花。
“吳昊，我怎麼沒聽你說過呀！”張靜說。
“你又沒問，再說了，這又不是什麼好事，散什麼散！”
吳昊拿出了詞典，張靜說：
“再聊會兒！”
“聊什麼聊，抓緊時間學習，馬上就高二了，緊撲騰著就高考了，本科考不上，專科也得讀一個吧！”
“不在這一節課。”
張靜沒了初中那股學習的勁兒，淨想著玩了。吳昊不好意思拒絕，陪著聊了會兒。周圍的人對前途沒想法，過了一天算一天。今天的進度估計完不成了，浪費了兩節課。
年級聯賽繼續。淘汰賽，32班和35班打頭陣。秦飛不興奮，魏國連球都護不住。35班像換了只球隊，連32班的禁區都進不了。32班趁勢進了一顆，王曉峰興奮地跳了起來。當時門前混戰，足球鬼使神差地跑到了王曉峰腳下，王曉峰輕輕一推，球就進了。他踢了近角，35班的門將一點反應也沒有。王曉峰學著羅納爾多的慶祝方式，張開雙臂奔跑。他像只剛會走的鴨子，撲騰著翅膀，撅著屁股，奔向了看臺。32班的人沸騰了，掌聲、叫好聲襲來，王曉峰伸出右手，搖著食指，跑回了後場。還是羅納爾多有魅力，王曉峰靈魂附體了。
下半場，梁冬又進了一顆。他弧頂得球，大力抽射，足球從人縫中穿了出來，35班的門將飛身撲了一下，梁冬踢了個半高球，門將做出了動作，無奈球速快，球還是進了。秦飛放棄了，胡亂傳球。魏國急於挽回顏面，一個人衝向了32班的禁區。他斷不下戴睿的球，又去搶賈京的球。賈京和戴睿倒腳，魏國搶不到，氣喘吁吁。秦飛看不下去了，叫他回來。比賽一邊倒，終場前，梁冬在同樣的位置又進了一顆，3比0。35班始終缺股氣，他們像洩了氣的輪胎，乾癟，無力。
另一場比賽，姜豐和林家棟吵了起來，場上又亂了。冀東給倆人亮了黃牌，一會兒，姜豐又和潘雲翔嚷嚷起來了。巴東過來幫忙，姜豐對準他的褲襠就是一腳。巴東捂著褲襠倒在了地上，“啊啊啊”的嚎，他像頭受驚的毛驢，等著冀東安撫。冀東沒含糊，給姜豐亮了黃牌。黃牌疊加，成了紅牌。姜豐暴跳如雷，他指著冀東的鼻子，罵道：
“撲你媽呢！你眼瞎了嗎？是巴東招惹的我！”
“滾！趕緊給我滾下去！”冀東指著看臺說。
姜豐被隊友推了下去，宋宇摟著冀東解釋，冀東掙脫了。
31班少了一個人，踢得雜亂無章。“猴子”連進兩顆，33班進了決賽。31班的女生在看臺哭聲四起，她們委屈，要是姜豐在，肯定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