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從你十歲那一晚起,我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可是……”

可是你現在怎麼離我這樣遠,遠得我要走完一生才能再見到你。蘇行知在心裡說著後半句話,他手上燒紙的動作一直機械地持續,“你要等著我,等我來找你。”

等個毛線啊等!王新月一聽這話,急頭白臉地去拂他頭上的灰燼,“大哥!你不會想不開吧。”

蘇行知似有感應,他頓了一下,摸了摸頭頂,指尖與王新月交匯之時,他觸電般收回手。

恍惚間他垂首看了看,再抬頭時目光堅定:“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這世界自有它的執行規則,你我雖然不在同一個維度,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凡事總有規律可循,我一定能找到見你的方法。”

“蘇行知,你聽我說,我曉得你如今在這裡哭墳,代表你很後悔,我也很後悔,要是我勇敢一點點,咱們當初就該從早戀開始,也不至於遺憾難平。但人死不能復生,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我怕越過那條線,就連朋友都沒得做,我又怕開口晚了,你被別人搶走。”蘇行知燒紙的動作益發流暢,“你不知道,我有多不甘心……”

王新月心裡既甜蜜又心酸,可嘆自已死得真不是時候,如今天人永隔,註定就此錯過一生。

“蘇行知,你好好活著就行,別想那麼多有的沒的,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可喜歡你了,所以你這輩子只要安安穩穩健健康康就行了,我要是走狗屎運混上個神籍,搞不好還能保佑你升官發達當首富,子孫滿堂頤養天年,你可千萬別整什麼么蛾子!”

王新月明知道他不能聽見,但她主打的就是一個苦口婆心。

蘇行知哭著哭著就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也許是回憶太過美好,他們之間所有的過往在王新月死亡的那一瞬間被她內心無法落幕的遺憾強行抹去,此刻卻瘋狂向她呼嘯而來。

18歲的時候,她考上大學,蘇行知已經拿到碩士學位,專程從國外回來送她去學校。

那時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囑咐她的舍友照顧好她,引得一眾小女生豔羨。

22歲她大學畢業,蘇行知沒有回來,他送去一束花,打來跨洋電話,告訴她自已已經成立資料演算法公司,搭好海外架構就把主要業務遷回國內。

再後來,他們四年未見,他再回來的時候,實現了自已的承諾。

他回國以後,他們各自工作生活,偶爾相聚,但都小心翼翼地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可能是怕開了口,會打破原來的平衡。

可王新月從來都很珍惜每一次的相見,心裡總想著什麼時候可以告訴他自已心底的感情。

這些回憶,此刻如尖刀般剜得人瑟瑟生疼。

蘇行知將一大摞紙錢扔進火堆,煙氣橫衝直撞地朝王新月襲來,它們好似有了實體,鑽進她靈魂的每一寸縫隙,讓她這副鬼軀撕裂一般劇痛。

“小月,再過兩天,就是你的七七,我們還能再見嗎?”蘇行知頓了一頓,自問自答,“我們,會再見的。”

“蘇行知,我死了,我死了啊……可是,你要幸福,你要快樂,你要長命百歲啊。”王新月淚如雨下。

“別擔心我,我會好好活下去的。”但我不能沒有你,他在心裡說道。

一人一鬼隔空對話,人聽不見鬼,鬼卻聽得見人,他就這樣燒了整整幾個小時的紙錢,直到日頭落盡,才起身離開。

王新月呆呆看著火星一點點熄滅,就好似她已然逝去的生命,沒了氣息。她深深嘆了一口虛無的氣,看這夜色,幽冥世界的天已經亮了,她該回去睡覺了。

******

“哎喲,新月,啊不,現在應該叫王行長,今天得閒來逛墳啊!”

正當王新月抬腳準備離開,不遠處傳來幾聲有節奏的高跟鞋聲,只見芸姐從她的墓碑後走了出來,她今日穿了一身果綠長裙,剪裁得體,一如既往襯得她風情款款。

王新月原地凌亂:“芸姐……你在這裡多久了?”

“喔,也不算久,大概……也就個把兩個鐘頭吧。”她四下看了看,“嗯,今天我們約好的組局時間,有點早。”

話畢,附近另外三個墓碑後悉悉索索又走出來幾個人,正是曹奶奶、韓大哥和滬上老頭。

他們手裡各抬了一張凳子,芸姐則從她墳頭拖出一張麻將桌,從善如流擺好臺,各就各位坐好。嘩啦啦的麻將聲旁若無人地響起,芸姐丟出兩粒骰子,對上海老頭說:“老爺子,請莊。”

王新月無力地伸手捂額,嗓音莫名有些乾澀:“所以,你們全聽到了?”

“呵呵,也沒有全部,就……大部分吧。”

老韓笑得十分敦厚,他跟上次的打扮一模一樣,那件T恤彷彿焊死在他身上一般,連衣服的褶子都沒有絲毫變化。

曹老太太和上海老頭倒是笑眯眯一臉慈祥,說是小年輕陰陽兩隔,捨不得很正常。

王新月的無力感此時簡直難以形容。

“怎麼,不管你的斷頭小男友,原來是想陰陽通吃啊?”芸姐開口調笑道。

王新月剛剛還梗在胸口的悲傷情緒被這問話戳得裂了道口,她哈哈乾笑兩聲:“芸姐說笑了,我與他不過是萍水相逢,萍水相逢……”

芸姐唇角牽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真的?你那小男友為了一條裙子,可是豁出去了。”

王新月還沒開口,老韓搶先發問:“阿芸,你說的,是上次為新月借高定過頭七的那個宋代鬼?”

芸姐點點頭,她伸出做了新款美甲的手指撩起一縷髮絲:“可不是麼,我在七非區開分店,都挖不動她那簽了賣身契的小男友呢!”

賣身契?什麼東西?王新月大受震撼:“你說什麼?李寅枚他怎麼了!”

“現在知道急了?”她開心地一捂嘴,“早同你講了嘛,你那小情郎,不就在紅燈區夜總會里打工還債咯,這才沒幾天,連本帶利的,估計還沒搞到幾個錢喔~”

王新月大受震撼,沒想到幽冥世界的鬼還真有“肉償”還債的套路,李寅枚他不至於吧,只是為了條一次性的皇帝新裝,就提著腦袋去出賣色相了?這不純純大冤種嗎!她急了:“在哪一家?”

芸姐伸出食指抵著下巴,不急不慢地想了一會,才說:“我記得,前兩日是在‘藍爵’門口見到他的。”

藍爵……這什麼鬼。

“哎喲,我看你那小男友真是有情有義,我勸他到我那裡那麼多次他都不肯,不過為了讓你穿件漂亮衣裳過頭七,就把自已給賣了!”

王新月變了臉色,從芸姐意味深長的笑容裡,她猜測,李寅枚這個賣,應該就是她想的那種賣。

一陣陰風吹來,王新月腦海中浮現出李寅枚被一群鬼阿姨圍繞,上下其手的畫面。然後她一邊忍受著這些想象畫面的衝擊,一邊滿懷憂慮地,邁著踉蹌的步伐,飄走了。

芸姐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淡笑著搖了搖頭:“看樣子,那沒頭的小子贖身有望咯!”

“小芸啊……‘藍爵’水那麼深,她該不會不分虛實就跑去撈人吧。哎呀,也不知會怎樣,好歹王姑娘現在是大官了,該不會有事的吧。”曹老太太充滿擔憂地說。

“沒事兒,我看小妹自有分寸。”老韓沉聲說。

上海老頭倒是滿不在意:“哦喲,他們小年輕搞不好就享受這種情趣,阿拉不好替他們操心的,摸牌摸牌。”

四隻鬼你一言我一語,聊著剛才的插曲,繼續他們的娛樂,夜黑風高,彷彿什麼也阻撓不了賭鬼們血戰到底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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