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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喜兒偷摸來到心齋送飯。
進屋後看到人縮頭蒙在被子裡,止不住地在那顫抖。
揭開被子一看,方生身上已經被汗水浸透,眼圈發黑,嘴唇發白,像是生了大病。
喜兒哎呀一聲,急道:“你怎麼了?”
“我好餓……”
“飯菜來了,快吃吧。”
方生搖了搖頭,渴望地看著喜兒,“喜兒姑娘……我能抱抱你嗎……”
“啊?”喜兒反應過來,嫌棄地拍掉方生伸來的手,“不行!”
但見方生抖得厲害,又猶猶豫豫地將手貼在他的額頭上,猶如觸冰塊似的手感頓時讓她心裡一顫。
“你掉到水裡了?這麼個冷法!”
喜兒說完腦子突然閃過不祥的念頭,驚道:“你是不是開啟封井石了!”
方生慌忙搖頭,“我沒……”
喜兒也不聽他的,來的時候沒有注意,這時便轉身出屋檢視。
見封井石好好地壓在井上,心知錯怪了方生,有些內疚地回到他身邊。
咬了咬唇,主動趴下來將人抱住。
方生如獲至寶,就像偽裝的海星,看來人畜無害,突然間便把獵物死死纏住。
喜兒蹙眉,口中發出一聲嚶嚀。
她自幼被父母賣入蕭家,到如今破瓜之年還從來沒有與一個男性如此親近過。
臉貼著臉,胸膛貼著胸膛,便連雙腿都交纏在一起。
一時間羞不可抑,臉紅得要滴出水一般。
時間緩緩流逝,喜兒心亂如麻,度秒如年。
她不知道,方生幾次張開口想咬她脖子,最後都強行忍住了。
“你……好些了麼……”
半晌不聞回應,喜兒哼道:“佔了本姑娘便宜就不吭聲了麼,又在憋什麼壞了?”
使勁掙開了一些,卻見方生已經睡著了,便仔細觀察起他的臉來。
長長的睫毛下是一條迷人的眼線,眼角如開刃般鋒利,鼻樑不算高但很筆直。
漸漸恢復血色的薄唇隱隱透著誘人的光澤,而最吸引人的莫過於那屁股下巴,它是方生臉上最有特點的地方。
喜兒忍不住伸手在那下巴溝間摸了摸,方生似是感到了癢,仰了仰下巴。
見他兀自睡著,喜兒輕聲笑道:“死人!”
手指順著脖頸往下摸去,指尖在喉結上揉了揉。
揉著揉著,一種異樣的感覺悄然爬上心間。
“哥哥……我……”
一抬眼,看到方生睜開了眼睛,眼神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彷彿倒映在寒潭中的兩點星辰,深邃而幽遠。
“你想什麼?”方生開口,嘴角撩起。
喜兒經不住誘惑,將頭緊緊埋在他胸口上,“都聽哥哥的。”
豈料方生一聲冷笑,“賤婢中的賤婢,你也配?”
好似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喜兒當場清醒過來。
氣呼呼地一巴掌打了過去。
方生一把捏住喜兒手腕,反手給了她一記耳光,再猛地一拽,把人從身上甩了出去。
喜兒啊的一聲滾倒在地上,心裡又羞又氣,眼淚洶湧而出,捂著臉憤恨地看著方生箕坐而起,一手支塌,一手搭在膝蓋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蕩子樣。
“好啊,終於露出本相了!”
方生笑道:“我若真露出本相,哼哼哼……”話沒說完,冷笑聲讓人不寒而慄。
“可惜,還早。”
“太晚了!”喜兒起身道:“我這就回去告訴小姐,讓她趕走你這心懷不軌的畜生!”
方生也沒攔著她,待人走後來到銅鏡前,望著鏡子裡的自已,嫌惡道:“羸弱!”
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又自笑道:“這個世界有趣得多了。”
不久後喜兒領著蕭娘來到心齋。
看到容色照人的女孩,方生眼前一亮,上前抬手勾起她下巴,“如此方能成為我的奴婢。”
舉動突然,饒是有了準備,蕭娘也沒想到方生的變化會這樣大,一時呆住了。
“你!”反倒是喜兒先做出反應,指著方生罵道:“狗膽包天,還不快放開你的髒手!”
似乎是有了陰影,這時候只敢口頭放狠,卻不敢動手護主。
“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喜兒!”蕭娘喝止住了喜兒,將下巴移開,冷靜地看著方生,說道:“你不是想離開嗎?我現在就可以讓你走。”
“離開?”方生搖頭,“這裡好吃好住,我為什麼要出去忍飢挨凍?”
喜兒氣笑了,“小姐看到了麼?他就是個潑皮無賴!”
蕭娘道:“你想留下來,那就不可造次。”
方生反問:“我做什麼了?”
“你做……”喜兒一下子啞然,好像方生的罪狀已經到了罄竹難書的地步,但她就是拿不出一個證據來證明。
想了半天才說道:“你打我了!”
“還不是因為你先動手?”
“我……”
見喜兒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蕭娘感覺其中還有隱情,未必就像她對自已說的那樣,方生是個心懷叵測的大壞蛋,留在府中必定會生出亂子來。
但是看方生這樣子,又著實不像從前那樣老實本分,還是說被什麼事情刺激了?
蕭娘突然間想起了去世的孃親。
看到小姐猶豫不決,喜兒便開始哭哭啼啼起來。
哭得蕭娘心煩意亂,“好了,別哭了!”
喜兒仍是哭個不停,方生道:“不聽主子話的奴婢,大可扔到窯子裡去,讓她哭個夠。”
這話果然奏效,哭聲頓時就止住了。
蕭娘無奈地看了一眼喜兒,對方生說道:“就算喜兒有錯在先,但她好歹是我的貼身丫鬟,還輪不到你替我動手,這點主客之道你都不明白麼?”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滾,要麼讓喜兒打回來!”
方生倒很乾脆,直接走到喜兒面前,斜乜著她。
“動手吧。”
喜兒抬起手,想打又不敢打,被那眼神一兇,立馬偃旗息鼓,垂下頭來。
“哼。”方生冷笑一聲,轉臉間卻被蕭娘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舌頭在口腔裡頂了頂有些發疼的臉頰,看著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方生目中不但沒有怒意,反而極是欣賞。
“恩怨分明,我喜歡。”
“不遜!”蕭娘嗔目,再起巴掌。
這次方生沒讓她得逞,一抬手輕鬆擋住了,冷冷道:“再打我可就……”
眼神一恍惚,忽然翻著白眼軟軟倒下。
二女都是一驚,不由面面相覷。
喜兒輕輕踢了踢方生的腿腳,叫道:“起來,還敢裝模做樣!”
蕭娘搖頭,“不像是裝的。”
聽小姐這麼一說,喜兒遲疑道:“他之前也是突然間換了一個人,會不會就像夫人那樣,得了離魂症?”
話剛說完,見方生睜開眼睛,當即嚇得叫了一聲,躲到一邊。
“蕭娘……”方生欣喜無比,“你來了!”
卻見蕭娘臉色凝重,那眼神好似在看一個瘋子,既有憐憫也有疏離。
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你好好的,我改天再來看望你。”
“小姐等我!”喜兒生怕與方生多待一會,連忙跟上蕭娘。
看著二人離去,方生如墜雲霧。
如此平靜地過了大半個月。
臨近中午,方生正坐在門口發呆,忽聽院門傳來開鎖聲,他立馬退入屋中,眼睛透過虛掩的門縫看去。
見是喜兒,便開門走了出去。
喜兒看也不看方生,還是如往常一樣,放下菜籃就走。
方生無聊透頂,想叫住她陪自已說說話。
“喜兒……”
迎來的卻是一個白眼,他不知是為何,那個丫鬟自從上次跟隨蕭娘一起來看望自已過後,這些天以來極是冷淡,多說一句話也不願意。
嘆了一聲,正要去拿飯,沒想到喜兒古里古怪,倒退著從門外返回。
方生預感不妙,面上一凜,隨後就見一個美婦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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