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5歲的少年
腳步聲在逼近。
黎譽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飯，這會兒心提到了嗓子眼。
“噠噠噠！”
腳步聲從他身側繞過，那個人超過他，然後站在了他身前。
黎譽只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懸著的心瞬間放下，甚至還有點想笑。
原因無他。
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看著不超過十五歲的毛頭小子，瘦骨嶙峋的，還沒他下巴高。感覺一拳就可以打趴下。
而且……
黎譽瞄了一眼他手裡的半截磚頭。
武器也不構成威脅。
早說嘛，真是的，嚇他一跳。
黎譽那口氣鬆了，於是施施然站定，渾身透著股不屑的勁兒。
“幹什麼？學人搶劫啊？”
對面的人被雨澆了個透，過長的頭髮蓋了半張臉，因為追趕黎譽，這會兒氣還沒喘勻。
他聽到問話，猛地嚥了幾口口水，捏緊了手裡的磚頭給自已壯膽。
“把、把吃的給我！還有、還有錢！不然，我……我打死你！”
處在變聲期的少年努力做出兇狠的威脅。
黎譽沒忍住，一下子笑出了聲。
“別結巴啊！都沒氣勢了”
他提出了自已的寶貴意見。
“你這樣是不行的，下次說話利索點兒。”
他說完想走，少年卻衝了上來，想搶他手裡的飯。
黎譽直接抬腳朝著他肚子踹過去。
“唔！”
少年嚎叫一聲，瘦弱的身體一下子彈了出去，重重跌進地上的積水裡。
眼見他要掙扎著爬起來，黎譽兩步上前，一腳踩在他胸口位置。
“學什麼不好學人搶劫？就為一口飯，你好聲好氣找人叫聲大哥，說兩句你的不容易，興許人家就給你買了，你非要提著磚頭來搶劫！”
黎譽盯著他冷笑。
少年在他腳下扭動，想掀開他的腳爬起來，但力氣實在小得很，最後沒法了，弓著身子想去用牙咬他。
黎譽又朝他大腿處踢了兩腳，力道倒沒有多重，主要是警告他老實點。
“你爸媽沒教過你搶劫要坐牢嗎？小小年紀不學好，家裡人怎麼教的？”
這話讓少年身體猛地僵了一下，隨即他全身洩了力氣，跟認了命一樣癱在地上。
天黑地暗的，黎譽沒注意到這些。
“我懶得管你有什麼苦衷，大晚上的浪費我時間。我給你打個110，去派出所吧，包吃包住！”
他把裝著飯菜打包盒的袋子換到撐傘的手上，然後從兜裡掏出手機，按下110。
正要撥號，他聽見了低低的嗚咽聲。
黎譽低頭一看，少年在腳下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傷心欲絕。
怪可憐的。
“哭什麼？現在知道怕了？怕坐牢還是怕給你父母丟人？”
少年忽然嚎啕大哭，叫喊著：“他們都死了！”
黎譽愣了一下，緩緩收起了手機。
少年趴在雨水裡，身體縮成了一團，傷心欲絕的哭聲不斷鑽進耳朵。
黎譽這時想起來了，他就是剛才那個蹲在花壇邊上的人。
他看著少年哭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黎譽蹲下身，揪著他溼漉漉的衣領，把人拽了起來，雨傘移到他頭頂。
“跟我走吧。”
他揪著少年衣領跟扯小雞崽兒似的，一路把他扯回了賓館。
“還有空的房嗎？”
黎譽把傘還給前臺的服務員，同時問了一句。
“還有，還有。”
服務員說話時一直在瞄著他身邊那個渾身溼透還在滴水的少年。
黎譽又掏錢開了間房，好巧不巧就在他隔壁。
他拿著房卡開了門，把那少年推進去。
“吃了飯，好好洗個澡，睡一覺。”
黎譽在沙發上坐下，掏出一盒蛋炒飯，一盒魚香肉絲放桌上。
少年呆呆地看著他，手指無措地捏著衣角。
“幾歲了？”黎譽問他。
少年沉默，
黎譽耐心等著，過了兩分鐘才聽到回答。
“十五。”
黎譽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輕輕嘆了口氣。
“我也有過你這種時候，但我翻過垃圾桶，喝過自來水，也撿過別人的剩菜剩飯吃，就是從來沒想過搶劫。”
少年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
“人活著總有出路的，別做傻事。”
黎譽安慰他，但心裡卻自嘲一笑。
他也當上人生導師，給人喂上心靈雞湯了。
他自已上輩子可沒什麼出路，直到死的時候，全身家當也不過萬把塊錢。
“這房我給你開了兩天，這裡是50塊錢，省著點兒花，能吃一週的飯。”
黎譽把錢和房卡放面前的小茶几上，說完就起身離開。
萍水相逢，他做到這份上也是仁至義盡了。
黎譽出了房門，回到自已的房間。
一開門，小孩兒就在門後。
“爸爸！你回來了！”
黎譽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醒的，醒了發現你沒在，我就猜你去買飯了。”
小孩兒老實回答。
“嗯，挺聰明啊！猜對了！”
黎譽誇了他一句，把手裡的袋子遞給他，裡面還剩一盒蛋炒飯和一盒青椒肉絲。
“去吃飯吧。”
黎譽在門口脫了溼掉的鞋子襪子，換上拖鞋，往廁所走。
“爸爸，你吃過了嗎？”
小孩兒問他。
“嗯，吃過了。”
黎譽去洗了澡，換了身乾淨衣服，又催著小孩兒去洗澡。
他收拾了一下茶几上的垃圾，開啟電視，看著新聞。
小孩兒洗完了澡坐他旁邊，他把電視臺調到了少兒頻道。
“爸爸，我們明天回家嗎？”
“嗯。”
“上午回還是下午回？”
“你想上午還是下午？”
黎譽把問題拋給他。
小孩兒“嘿嘿”一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想下午回。”
“為什麼？”
“想在這裡多玩會兒。”
黎譽說“可以”，又問他：“想去哪兒玩？玩什麼？”
“去博物館。”
“為什麼要去博物館？”
“趙龍說，市博物館裡有大寶劍！還有青銅鼎！我想去看看。”
黎譽自然不會拒絕，當即點頭答應。
但是下一秒，他肚子卻傳來“咕咕”的叫聲。
真是餓麻了。
黎譽用手捂著揉了揉。
“欸？爸爸你肚子在叫！”
小孩兒離得近，自然聽見了，立馬驚訝地叫了起來。
“爸爸，你沒吃飽嗎？”
黎譽伸手拿過茶几上的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大半瓶，壓了壓餓勁兒。“吃飽了，沒事，看你的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