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風車車
黎譽去菜市場買了菜，往家裡走的時候，路過一排服裝店，想了想鑽了進去。
他要每天跑步，還是買兩身輕便的衣服和鞋子比較好。
嗯，還得買一條擦汗的毛巾掛脖子上。
那是跑步人的標配。
黎譽進了店，很快挑好了自已要的東西。
出來時，他看到童裝店，不由得想起了自已小時候的悲慘經歷。
黎正威不想在他身上花一分錢，他的衣服褲子鞋子書包都是她大姑家那個表哥不要的。
小時候的黎譽沒有嫌棄，拿到那些舊衣服如獲至寶。
只不過人不是隻要穿衣服的。
衣服裡面還有穿內褲和襪子。
黎正威自然不會給他買。
他就一條褲衩從八歲穿到了十二歲，屁股蛋那一塊都破了洞。
襪子也就三雙，輪著穿，到後來腳指頭破了洞，腳後跟也破了洞。
黎譽永遠記得，小學三年級要測坐位體前屈時，當他脫了鞋子，難堪地站在同學們的鬨笑聲裡，那一刻他內心忍受著怎樣的屈辱。
黎譽琢磨著給小孩兒買幾身新衣服，但摸摸兜裡的錢又不夠。
他在心裡暗暗記下這事，有錢了就帶小孩兒過來買衣服。
回到家，他簡單吃了個飯，收拾了一下家裡的衛生。
然後跟昨天一樣，午睡半小時，起床，看本地新聞，尋找賺錢的門路，到點了，再去學校接小孩兒。
黎譽走出小區，半路上遇到了同樣去接黃麗麗的老闆娘。
“黎師傅，去接孩子啊？”
老闆娘開店做生意的，隨時都是一副笑臉。
黎譽點點頭，又聽她開玩笑似的說。
“這兩天都沒見你來店裡吃飯了。孩兒她爸剛才還說，肯定是我不小心把你得罪了。”
\"沒有的事。\"
黎譽笑著回應她。
“黃大廚多心了。”
“那你爺倆這兩天在哪兒吃的？”
老闆娘又問，臉上寫滿精明算計。
黎譽懂了，她是怕自已這個老顧客被其他店挖了牆角。
他心裡覺得好笑，臉上也確實笑了出來。
“在家吃的。”
“在家吃的？你煮飯？”
“嗯，我煮飯。”
老闆娘臉上的驚訝一覽無餘，黎譽能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
過了一會兒，才又聽她開口，聲音頗耐人尋味。
“黎師傅，你這兩天跟以前有些不一樣啊。”
黎譽坦然承認：“嗯，我以前不是個好東西，是個人渣，該殺千刀——”
“哎哎哎！我不是這個意思！”
老闆娘人傻了，哪有罵自已罵這麼狠的。
她連忙出聲打斷黎譽的話，又富有同情心的安慰他。
“黎師傅，你別這麼想。有一說一，你之前確實是，嗯，有點摳門，對娃兒不負責任。”
“但我們也理解你，畢竟你離婚了，那麼大個打擊嘛，一時間想不通正常的。”
“現在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
“黎師傅你別傷心，你看你多有本事，開貨車多掙錢。再說你人也長得周正，還怕找不到媳婦嗎？”
“要我說是你那個前妻吃了大虧，她離了你，還能找到比你更好的嗎……”
黎譽面無表情說了聲“謝謝”，希望她能閉嘴。
可惜老闆娘沒接收到這個訊號，還在喋喋不休。
最後說來說去，竟然要給他介紹一個她孃家那邊的小寡婦。
“那女的今年27，命不好，結婚才一年呢，男人從工地架子上摔下來死了，沒有生娃。我聽我媽說這女的能幹活，能吃苦……”
黎譽表情木然，決定以後躲著她走。
不過黎譽倒是想到另一個事。
黎正威有駕駛證，但他不會開車，之後家裡肯定得買車，那他還得報一個駕校去學學。
“黎師傅，你怎麼想的？要不要給你們撮合一下？”
老闆娘說了半天，口乾舌燥，見黎譽沒有反應，著急地問他。
“我不打算再找了。就這樣吧，我把兒子養大就行。”
黎譽就這麼說了一句。
“那怎麼行？你還這麼年輕，這輩子這麼長？沒個伴兒怎麼行？你是不是嫌棄人家是寡婦？”
老闆娘大聲嚷嚷，好幾人都看了過來。
黎譽覺得聒噪，耐著性子敷衍，好說歹說，展現自已不二婚的決心，總算讓她閉嘴了。
到了校門口，放學鈴聲正好響起。
黎譽接了小孩兒，又跟邱志安打了個招呼，然後回家。
“爸爸，我今天花了三毛錢。”
回家的路上，小孩兒主動彙報情況。
他說完仰起臉觀察著黎譽的臉色，眼中還有些忐忑。
黎譽心裡一喜，願意主動說話，這是個好兆頭啊。
他沒問錢花在哪裡了，只說：“嗯，那是你的零花錢，你可以自已做主。”
小孩兒表情明顯放鬆下來，自已乖乖交代。
“我中午買了三個風車車，自已吃了一個，給了邱詩雨一個。”
黎譽剛想問“還有一個呢”，就見小孩兒伸手在書包裡掏。
他大概猜到了。
果然，小孩兒掏出來那第三個風車車，小心翼翼地遞給了他。
“爸爸，這個給你。”
黎譽一時間只覺得心口發燙，眼睛還有點酸。
多好的孩子啊！
幸好他來了，沒讓黎正威那個人渣把這孩子禍害了。
小孩兒眼巴巴地望著他，怕被嫌棄，怕被拒絕。
他毫不遲疑伸手接過，又摸了摸他的頭：“謝謝小譽，乖！”
他撕開包裝，把那個像麻將塊一樣的辣條扔進嘴裡，嚼了幾下吞嚥入肚。
“嗯，還挺好吃的，就是有點鹹。”
黎譽認真地點評。
小孩兒抿著嘴笑了，看得出來很開心。
“今天作業多不多？”黎譽又問他。
小孩兒搖了搖頭：“不多。我還在學校就把數學作業寫完了，就只剩語文了。”
“這麼厲害？那我們寫兩頁字帖怎麼樣？”
“好！”
回到家裡，小孩兒乖乖坐在桌上寫作業。
黎譽先去給他洗了個大蘋果切成塊端出來剛他手邊。
之後他拿出昨天買的東西，把鋼筆灌滿墨水，坐在小孩兒對面，開始一筆一畫地臨摹。
父子倆都沒有說話，各自做著自已的事，客廳裡安安靜靜的，畫面卻分外和諧。
過了一會兒，小孩兒作業寫完了，主動問他要字帖。
黎譽把另一本龐中華給他，又教了教他怎麼灌墨水。
“爸爸，今天還去書店嗎？”
小孩兒一邊臨摹著，一邊問他。
“去啊！吃完飯就去。”
黎譽不假思索地回答。
“跟昨天一樣，你去書店和趙龍一起看書，爸爸去桂花公園鍛鍊。等到八點來接你回家。”
小孩兒“嗯嗯”點頭，眼睛亮晶晶的。
吃過飯，黎譽換上新買的汗衫短褲和運動鞋，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帶著小孩兒出了門。
到了書店，趙龍已經來了，正坐在地板上看書。
黎譽跟兩個小孩兒說了幾句話，離開書店朝公園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