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陽比尋常早了一些時候從東方浮現,又是嶄新的一天。

烏海鎮的漁民早就趁夜色出發,在將明未明的凌晨時分收攏更早些時候鋪開的漁網。

修士也已開始修行,抓住日出前靈氣最為濃郁的時分。

飛鳥游魚,綠樹紅花,岑真是見不到這般萬物競發的情景了。

如今的他正在寬闊無比的洋麵航行,搭著一葉小舟,朝著真央大陸而去。

郭家港,郭家,希望是個好的選擇吧?

雖說範適不願跟自已一同前去剿匪,不過他建議自已去不遠處的郭家港找到郭家人協助自已。作為世襲的古老修者家族,他們對於當地情況的瞭解必然深厚,以烏林鎮監察使的命令請求他們協助,應該不是問題。

岑真好一番的思量,也覺得這是最好的方法,也便應下,連夜就從島上僱了艘漁船出發,不過也稍稍改變了一些計劃。

當然,錢都是自已掏的,如今的岑真那是不折不扣的身無分文,不必說靈石,身上連銅幣都沒有一枚了。

哪怕心中再沒底,一路上,岑真還是表現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默默地計算,計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船頭是輪流操帆的父子兩人,天際似乎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輪廓,那是山的模樣,似乎自已快到了。

“爹!天師大人醒了。”

“我耳朵還沒聾呢,叫那麼大聲做甚,小子你來操帆。”

“嘿嘿,好嘞!”

岑真看著朝自已走來的老船伕,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說了感謝。

老船伕連聲不敢,不過雙眼還是熱切地看著這位出手闊綽的天師大人,捕魚可不是什麼穩定的行當,光是天師大人的賞賜就夠自已一家買一個月的米了,不然也不會冒險夜晚行船。

岑真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著實是一點錢沒有了,只能輕咳一聲,佯裝冷傲的模樣。

“船東,離郭家港還有多遠了。”

“天師大人,您就放心好了,就剩這十里海面,老把頭我閉著眼都能給您送過去,就放心吧。今日風向好,最多再過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好,不過我不想停在碼頭,要從無人處登岸,你可能找到這麼一處地方嗎?”

老船伕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不過他識趣地什麼都不問,只是思考片刻,很是肯定地答應下來。

“放心吧天師大人,保證是沒外人能知道的地方。”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航海一生,誰沒有幾個只有自已知道的隱秘處呢?

見老船伕如此篤定,岑真心中大喜,如此自已的計劃就能順利施行了。

他面上只是微笑,稍稍誇獎老船伕一番,只道回到島上必有重賞。

老船伕聞之更是高興,再次親自操帆,稍稍偏了一點方位,繼續朝著岸上而去。

幾乎還是半個時辰,小舟緩緩地駛進了一處蘆葦橫生的灘塗之中。

老船伕遊刃有餘地從一處又一處的淤泥灘旁劃過,沿著越來越狹窄的水道,小舟停到了一處隱沒在荒蕪中的草廬旁。

“天師大人,地方到了,可還要我父子倆為您引路嗎?”

“不必了。”

岑真起身躍起,神識稍稍冒出身前探路,很快就找到了一處顯然是有人修整過的草徑,飛快地向前而去。

以自已烏海鎮行律的身份,冒充監察使陸大人的使者,突然造訪,定能讓這郭家措手不及,只能答應和自已一起合作。

岑真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單論扯皮談判,自已哪裡是這些老於世故的修士的對手呢?也只能裝作頤指氣使的蠻橫,仗著自已的身份,才能在郭家反應過來前快速解決問題了。

雖然想了一路,可真要去做,岑真還是不由得滿手心的冷汗。

希望能成功,一定要成功!

眼看著郭家港盡在眼前了,岑真不再前進,找了一處草叢,將自已的服飾重換回凡人的裝束,大搖大擺地進了鎮子。

真央只有修士的城邑或者如烏林鎮一般的監察處才有陣法甚至是城牆的庇護,至於剩下的鄉鎮,凡人大可以暢通無阻。

岑真一路朝著鎮子裡最大最醒目的建築走去,那裡必定就是所謂郭家的宅邸了。

清晨的郭家港,十里八鄉趕集的凡人絡繹不絕,雖說遠比不上東淵四廂那樣的車水馬龍,那也是人聲鼎沸,誰也不會在意一個半大孩子的突然出現。

岑真一邊走著,一邊留意著每一個可能用得上的訊息,尤其是關於郭家的隻言片語。

越是聽聞,岑真越發地相信自已可以成功。

這郭家絕不是什麼組織嚴密的家族,甚至還有一些矛盾,也有一些為非作歹廣為人知的傳聞,連凡人都能口耳相傳。

岑真一路走到了郭家大宅的不遠處,此地已不是尋常人可以通行,統一大紅著裝的郭家僕役在大道旁設卡站崗,手持大棒。

興許是安逸久了,周圍的普通人識趣地沒有誰擅闖,因此僕役們也很是輕鬆憊懶的模樣。

尋了個涼茶攤子,岑真一邊啃著自已隨身的乾糧,一邊感謝店主願意給他一碗水喝。

已經到了這裡了,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退縮的餘地了。

事到如今,岑真反而感覺不到什麼恐懼,只有一種難言的興奮。三口兩口吃完乾糧,漱漱口,轉身就鑽進了小巷之中,在一個無人的角落換回身為審律司行律的著裝,腰配令牌,走上大街。

岑真不疾不徐地向前走著,帶著一絲矜持的微笑,淡淡的靈力籠罩在他的身上,無論是誰靠近都會被無形之力推到兩旁。

幾息間,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非凡少年,他頭束白巾,腰配玉帶,一身黑白交織的厚絹衣裳,腰間還掛著一方古樸厚重的令牌。

這一看就不是尋常之人,尤其是他的身周似乎能看見一層薄薄的藍色霧氣,將本尋常的面容籠罩在一層迷濛中,平添了一絲神秘。

此人徑直闖入郭府門前的大街,看都不看根本沒反應過來的一眾紅衣衛士。

直到岑真都快走上臺階了,才有一聲又一聲的驚呼和呵斥從四面八方傳來。

“站住!”

“難道不知道這裡是郭家的地盤嗎,還不趕快站住!”

“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

紅衣衛士舉著棍子圍了上來,想都不想就往岑真身上招呼。

哼,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這幫郭家僕就是群仗勢欺人的東西。正好,襲擊真央行律,自已有理在先了。

岑真躲也不躲,大棒落下,直接被環繞周身的靈力頂住,隨即彈開,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如此十幾棍下來,就算是兇殘肆意如郭家僕也知道自已闖禍了。

“天師,天師大人!”

“這是天師大人啊!”

岑真覺得也差不多了,眾目睽睽之下,證據在手,可以直接闖門了。

環視一週,正好有個呆愣愣的大個子離自已最近,似乎方才也是他掄得最起勁,聲音也最大,岑真聚力上臂,直接把這個比自已不知道重上多少的僕役抓舉起來,直直地砸向正門。

大個子與紅漆正門結結實實相撞,剎那間,木栓斷裂聲,骨骼斷裂聲,慘叫聲,驚呼聲,內外交織,響成一團,任是誰都知道,郭家遇上硬茬了。

能踹郭家門的,不是海外妖修,那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是天師大人啊,天師大人!郭家人和天師大人打起來了!”

如此的話語人傳人,話接話,也不知道變了多少模樣,總之是鬧得滿城皆知。越來越多的凡人都停下了自已的夥計,來郭府門前湊熱鬧。

外界如此,郭府怎能聽不見自家門前的鉅變?

頃刻間,上百名紅衣僕役擁著幾個華衣之人從大院的各個角落匯聚到郭府門前。府門洞開,外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除了十幾名呆愣愣僵在原地的僕役外,最醒目的便是倒地上眼見著生死不知的大個子,以及負手而立,側視著郭家牌匾的少年。

“審律司?”

郭端禮一眼就看見了那懸在腰間的令牌,難道是烏海鎮上來的人?為何碼頭的管事不曾彙報?難道是……

想著,他一把攔住了身旁想要動手的兩個族弟,快步走到岑真面前,拱手作揖道:

“郭家郭端禮,拜見行律大人,不知您歸於何屬,又為何前來我郭家呢?”

岑真瞟了一眼此人,相貌老成而又端莊,眉目間不怒自威,顯然是大權久握,而且還挺冷靜的,這可不利於計劃的展開。

不行,自已還得更蠻橫一點。

“你是什麼東西,郭家的家主呢,我找他。”

“你!”

“大膽!”

這話一出口,兩聲大喝便從門後炸響,兩名郭家修士一前一後地衝了出來,指著岑真的鼻頭就要開罵。郭端禮暗罵一聲糊塗,抬手捉住了兩名氣血上湧的族弟。

這是什麼時候,這是什麼情況,難道可以想都不想就跟真央來歷莫明的修士對抗嗎?

郭端禮很想先教訓教訓族人,郭家衰落如此,此等狂悖絕不能忽視。

他雙手充滿靈力,死死鉗住兩人,直到他們也不再掙扎了,這才收回手,壓抑怒氣,拱手對著岑真問道:

“家主大人自然是在的,只不過不知您為何而來,郭家恐招待不周,還請您見諒。”

岑真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昂著頭,報上了自已的來歷。

“烏林鎮行律岑真,奉監察使陸乾大人之命而來,前來問責郭家,為何放任海寇橫行!”

什麼,居然是這件事嗎?

郭端禮心頭一凜,氣勢頓消,心裡似乎有兩塊大石頭在往下掉。

此事只有郭家的修士知道,一共只有九人,怎麼會……

不對,既然是那個監察使的話……

他也不敢耽擱了,上前一步,又是躬身一禮,態度卑微地致歉道:

“還請岑行律見諒,郭家著實與此事無干,還請您隨我而來,我們郭家始終忠於真央,定會全力協助陸大人與岑行律保境安民。”

一邊說,一邊取出了一個布袋,雙手捧上,顯然是賄賂了。

岑真沒有接,板著臉,讓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心緒。

他也不知道自已這欲加之罪效果如此之好,本以為只是個地頭蛇,看來背後的秘密還不少啊。

無數思緒在腦中運轉,幾個呼吸間,岑真決定稍稍改變一下自已的計劃。

得更加小心了,這郭家的水必然深著,自已要完成陸乾的任務,就不能與他們牽扯過多。

“有心就好,帶我去見陸家主吧。”

岑真拂袖而前,所到之處,郭家的紅袍僕役無不緩緩後退,一路暢通無阻。

而從始至終,岑真的臉色都是那樣古井無波,誰都猜不到他此刻的心情是多麼沸騰,心跳是多麼劇烈。

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前,再次放出靈力,凝聚成一圈藍色的波瀾,更顯得目中無人,萬眾獨尊。

“你憑什麼傷我郭家僕役!”

似乎是之前被攔住的兩個莽夫吧?

岑真頭也沒回,落下了一句話。

“襲擊天師,本就是死罪,難道我需要客氣嗎?還是說,你也想試試看呢?”

不出意料地,久久的沒有回覆。

岑真輕哼一聲,轉身喝道:

“誰來帶路,快點。”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燃昧冬雪

長仙草

古早歡喜冤家文的女配覺醒了

牛肉漢堡

火影之煉蠱化天

檸檬甘梨

龍鬥界

三木水告

鄉村風流小醫神

金魚可樂

鬼滅:一隻鬼

頭上真的長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