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海何其寬闊,航行許久,身後再見不到真央的大陸,四周也沒有一處可見的島嶼,只有看不到頭的無盡洋麵和天空中愈發毒辣的陽光。

初啟程的興奮過後,岑真早早地躲回了船樓之中,為即將迎來的大戰做著準備。

偌大的船艏如今就只剩一人站立,不是他人,正是郭家派遣同行的修士——郭端禮,也是郭家武裝此行的指揮。

此程本不需要如此之久,只不過在郭端禮的刻意安排下,船速只有極速的一半罷了。

他看著波瀾壯闊的洋麵,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自已那兩個不成器的弟弟總該登島了吧,希望他們的動作能快點,不要留下什麼把柄吧。

昨夜宴席散去,密談中,郭端禮本想親自前去處理島上的問題,而讓叔伯輩出個人陪同岑真登島,但也不知道另兩支的長輩到底跟自已爺爺說了什麼,居然還是讓兩個至今都只是歸元一重的不成器的弟弟前去。

想到這裡,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如此想了一會兒,既然什麼都改變不了,郭端禮也慢慢收拾好自已的心情。

看了看船隊的狀況和海上的雲氣,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危險,烏海上的海獸也沒有出沒的痕跡,可以不用盯得那麼緊了。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遠處畢恭畢敬的半跪著的七位船長都在等待著自已的命令,他只淡淡地又問了一句: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跟下面吩咐過了吧?”

“是!”

七聲壓抑而又堅定的回答不約而同地響起,郭端禮也放心自已挑選的手下,示意他們各回崗位,自已踏著大步走進了船樓中。

“岑行律,在船上可還待著習慣?”

岑真正端坐養神,也並非休息,睜眼打量了一番走進船樓的郭端禮,今天的他看起來還有點憔悴,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跟族中人密商太久的緣故。

“自然,這出海雖然顛簸,對我等修士來說卻不是什麼大礙。”

“如此便好,看來郭某是不必承受岑行律的責難了?”

郭端禮輕笑一聲,很是自然地坐到岑真對面,從蒲團旁的小几上取下一隻瓷盅。他啜飲一口,很是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這船上條件簡陋,自然是比不上府上那般應有盡有,還請岑行律海涵。”

岑真挑了挑眉,這是打算跟自已套近乎嗎?倒也不壞,如果能問些接下來的戰事就更好了,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就打起來,那指不定要被坑害一把。

“多謝郭少主美意,岑真乃鄉土出身,無需過多招待,有乾糧涼水便足夠了。”

“哈哈哈,那是您高風亮節,不喜身外之物,真的是羨煞我輩了。家族如此之大,作為家族修士,不能不貪圖這些身外之物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這些沒營養的客套話,這番不必關係利害,也無什麼機密的事宜,岑真是從不怕跟人多論說的。

正是談得熱烈的時候,只聽見一聲清越的鐘鳴在各個船上響起,隨後便是一陣的歡呼。

郭端禮趕忙解釋一番,岑真這才明白是開飯的時間到了,很快也有人給他們都端來了兩案吃食,分明也有大小十幾道菜,郭端禮還是連稱簡陋,還請岑真不要見怪。

岑真象徵性地吃了幾口,對面的郭家少主同樣如此。看著滿案几乎可以重新上桌的各色海貨珍饈,岑真不由得有點惋惜,要是王寶兒還在的話,他一定會吃得很舒服的吧?也不知道這麼久過去了,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在法經院開始了修行。

念及至此,他神情微微放鬆了些許,看似深思一般,

“可是飯菜不合心意?”

“讓少主見笑了,只是想到老友而已,若是他在場,恐怕連您這案便餐都要保不住咯。”

“哈哈哈,那可著實是海量。”

又是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話,撤去飯餐後,兩人相談直至黃昏時分。

終於,天際似乎多了一片錯落不齊的存在,那是陸地的輪廓。岑真看得比尋常人還要更遠,隱約間發現有一些運動的事物,並非飛鳥,而是戰船!

岑真如此,歸元四重的郭端禮同樣如此,甚至看得還要更多一點。

“看來是那些蟊賊的哨船發現我們了,不過不勞你我動手,他們還不是我郭家船隊的對手。”

“那就看看那些海寇有什麼本事吧。”

岑真起身,站上船樓旁的月臺。

一艘又一艘的小舸被從大船上放下,輕裝的郭家武士帶著長鉤和弓箭,各就各位,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模樣。更不必說船頭裝的那具大的誇張的弩炮,堪比人頭大的巨型箭簇,就算是修士吃上一記恐怕都要當場斃命,更不必說那些海寇了。

只是盞茶功夫,本還是緊密前進的隊伍頓時變成了兩道巨大的羽翼,左右展開,更有無數被槳手劃得飛快的小舸穿梭不停,將大船緊緊地護在身後。

這是懸殊的力量,兩支船隊越來越近,海寇那兒不過是一些粗製濫造的漁船罷了,裝備更是什麼都有,光論人數都遠不是對手。

岑真困惑了,就算是郭家和他們有聯絡,甚至可以控制這些海寇的行動,又怎麼能讓人心甘情願地送死呢?

他偷偷側眼看了一下端坐不動的郭端禮,果然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跟聰明人打交道真的是讓人頭疼啊, 特別是自已有求於人的時候。

岑真不由得懷念起被自已壓得服服帖帖的郭端方和郭端德,仗勢欺人又過分愚蠢,想套點話只用動點小腦筋就行了,他正好也有點。

海寇的船隊越來越近了,岑真似乎看見了他們臉上的驚慌和恐懼,有些人在叫嚷著,隨著他們的動作,慌張不堪的海寇們似乎恢復了勇氣,漸漸地有了秩序。

戰事一觸即發,先是巨大的弩炮,然後是力士射出的長箭。

弩箭破開長空,眨眼間便跨越了百丈之遙,人腦袋般大的鐵簇就如同戳穿紙片一樣洞穿一艘普通帆船的側弦,炸起了滿天碎屑。

這只是漫天箭雨的開場,緊接著又是無數的各種各樣的箭簇被投射出去,根本不給人一絲喘息的餘地。

岑真抓著欄杆的手不由得更加用力了幾分,在他的面前,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正在上演。

雖然海寇也是多少裝備一些不錯的武器,有些甚至是盔甲,一看就是搶劫來的,不過在這般鐵雨的洗禮下剎那就倒了一片。驚呼和哀嚎聲響成了一片。

僅僅是第一輪箭雨過後,眼看著就有一艘吃了三發弩炮的小船就開始緩緩向下方沉去,剩下的海寇船也像是恍然大悟一樣掉頭就走,根本不敢停留。

可如今想走,簡直是千難萬難了。

一道道細長的飛葉在海上穿梭,速度極快,海寇的船隻掉頭還需要一點時間,一下子就落入了紅色小舸的包圍之中。

箭雨停了下來,取而代之地,一道道飛索被丟擲,一道道長戈勾住了海寇船隻的破口,雖然也有那麼一些人被海寇的冷箭射到,可他們身上都穿著甲冑,鮮少有人真正受傷。

隨後便是一道道的腥風血雨,郭家一個接一個地登上海寇的船隻,用鉤槍,弓箭和刀劍收割了一個個海寇的性命,只是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海面上再也見不到一個還活著的海寇了。

不抓俘虜嗎?

岑真有些疑惑,他看得仔細,從始至終,郭家的武士都是對著要害而去,甚至是傷者都要補刀處死。

強忍下心中見證如此血腥的不適,岑真轉頭問道:

“郭家少主,為何你的手下都不留下俘虜呢?正是要大舉進攻的時候,有人供出情報應該是更有裨益吧?”

郭端禮站了起來, 對岑真行了一禮,隨後擺了擺手,臉上很是一股子不屑。

“這些海寇留著做什麼,都是些不守律法的刁民罷了。至於他們的城寨,船都沉了,剩下的人是跑不掉的,還請岑行律放心。”

真的能放心嗎?

岑真呢看著逐漸撤離乾淨的郭家武士,以及用弩炮一一擊沉海寇船隻的情景,心中沒來由地浮現了一句話:

“清理門戶!”

疑惑更多了,聽他這麼一說,岑真的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些什麼。

難道說,這剛剛戰勝的所謂海寇根本就不是郭家控制的海寇嗎?如是這樣的話,那登島的時候自已可不能就這麼幹看著了。

等到所有郭家武士都被接回船上,船隊繼續前行,零星還有那麼幾艘小舸在遠方出現,見到如此浩大的的郭家船隊無不是被嚇得掉頭就走,根本不敢接戰。

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一處掩藏在亂石中的碼頭出現在了岑真眼中,數不清多少海寇在這裡湧上岸去,又有人奪船而走,被拋棄的舟船數之不盡,肯定是超過了上百之多。

“岑行律,這海寇老巢已到,我也要前去督陣了,還請您留在船上,不必勞累,靜候佳音即可。”

岑真當然不會答應,輕笑一聲,走出船樓,手中靈光一閃,一柄長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正是先前郭家贈予他諸多寶物中的那柄洛泉劍。

岑真拔劍出竅,舉在手中,好是一番品味。

“好劍,真的是好劍啊,寶劍出鞘,正是該建立功勳之時,岑真這便去了。”

說著,岑真看都不看身後臉色陰下來的郭家少主,幾個騰挪間,人已經站在了船艏,俯瞰著近處發生的一切。

郭端禮輕輕一拍腰間長劍,長劍出鞘,鋒芒畢露,倒映著他殺意沸騰的雙眼。

要不,就在這島上……

深思片刻,還是必須壓抑著自已的衝動。

“罷了,我盯緊點就是,不能給家族徒招隱患。”

他嘆了口氣,收劍入鞘。

看來自已想要建功立業,還是要等待時機啊。

想罷,他大步走到了船艏,與岑真一同看著逐漸接近的陸地。

碼頭的情況混亂不堪,到處都是被遺棄的船隻,還有被郭家武士射殺的來不及逃竄的海寇,也不只是海寇。

有孩童,有婦孺,甚至是老人。

應該都是這些海寇的親眷吧。

岑真心中出現了父母的身影,突然猛地劇痛起來

他死死捉住了劍柄,用盡全力地握住,這才沒有讓滿腔的不平和悲憤衝昏頭腦。

叛律當死,這是法,這是真央永恆不變的定律,違反者死,哪怕是自已。

“走吧。”

岑真低低說了一句,從船艏高高躍起,靈力在他的腳下凝聚,只是一瞬間,他越出了凡人絕不可能跨過的十丈距長空,再一個跳躍,便從一艘小舸跳到另一艘小舸上,先於郭家武士衝上島嶼。

郭端禮見狀,將靈力聚於喉間,大喝道:

“郭家武士聽令,登島,不要活口!財物均分!”

“不要活口,財物均分!”

七艘船上響起了不約而同的歡呼聲,所有人的動作都快了起來,很快,一艘艘載滿郭家武士的船隻衝上岸頭,成群結隊地衝殺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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