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真所過之處,到處都是被拋棄的東西,從衣裳再到車架,種種跡象彷彿在隱喻,這龍鱗島不僅僅單單只是所謂的海寇巢穴,也必然生活著數量不少的百姓,他們根本就不像所謂的海寇,反而更像是被捲入其中的無辜之人。

越是向前,橫陳的屍體越是一眼望不到頭,血跡都已乾涸。

直到岑真衝進了用樹木和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東西堆疊而成的棚屋之間時,除了死寂,發現了許多躲藏在屋後的驚恐的眼睛。

他們是海寇嗎?

似乎是為了說服自已,岑真一腳踹上了一面用兩塊木板勉強拼湊起來的房門。

房門轟然倒地,出現在他的面前的哪是什麼凶神惡煞的海寇,只是兩個似乎只有三四歲大小的孩子,渾身髒汙得看不出男女。

在他們身後,一個身形枯槁的白髮老嫗緊緊地把他們抱住,在昏光中看不清她的容貌,幾如死去一般。

岑真落下了淚水,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那些衝擊船隊的哪裡是什麼海寇啊,就是這些可憐人的家人,他們用盡了自已能找到的一切來武裝自已,只是為了讓家人可以活下去……

不是如此,為何他們敢於自尋死路,不如此,為何自已一路見證的都是倒斃的根本沒有反抗之力之人呢?就算他們都是如此,也不該……也不該……

淚水止不住地從他的雙眸中奪眶而出,他很想找人問問為什麼,為什麼真央不能庇護這些可憐之人。

不是說在每一片真央的土地上,天師都會保護當地的凡人,教化他們,幫助他們嗎?為什麼呢?難道這就是棄民的代價嗎?

岑真不明白。

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驚擾了這祖孫三人,老嫗不顧一切地從地上跳了起來,就往岑真身上撲去。

落日餘暉下的老嫗,岑真看得更加鮮明。她雙目失明,她口不能言,她身上沒有一片完整的布。

這樣的人家又有多少呢?

岑真不敢數了。

只怕是滿街都是,只怕是無處不在,而他們,即將被郭家的武士殺的血流成河,殺的煙塵斷絕,殺的再無一人。

在他愣神間,老嫗把他撲倒在了地上,用無牙的口去咬他,用無力的手去撓他,可岑真的周身都被靈力庇護,根本就是徒勞罷了。

少頃,從一個個念頭中掙扎出來的岑真舉起了握著的劍。

如果真的有人要承擔一切的話,那就讓郭家人承受一切吧,哪怕現在的自已不行,以後,一定。

一定會的,自已一定要讓郭家人死無葬身之地。

如果不是他們把海賊豢養在這座龍鱗島上,就不會有今日的災禍,如果不是他們,如果不是他們。

岑真想著,他輕輕地,把劍刺入老嫗的胸膛,虛弱的老嫗剎那就沒了一點生息,倒在了他的身上。

岑真將沒有生息的老嫗帶回了屋中,陳在床上,將同樣破舊不堪的床單蓋在了她的身上。

兩個孩子似乎明白了自已的祖母發生了什麼,只是用哭啞了的聲音在低低地啜泣。

岑真的淚水更多了, 他看了看房屋,爐灶中還有點點星火,毫不猶豫地,他將一道靈力注入其中。旋即,星火燎原,吞沒了這一間棚屋,繼續朝著四方而去。

如果自已不能拯救無辜的話,那至少不能讓他們遭受更多的痛苦,一切都交給大火吧。

至於房間裡的兩個孩子,岑真都給一把塞入了懷中,朝著遠方奔去。

律法不能違抗,律法既是保護也是懲戒,律法遍及真央的每一處角落,沒有人可以脫逃。岑真也不例外。至少,這兩個孩子還不可能犯錯。

在他的全力以赴下,很快就離開了逐漸被紅光吞沒的棚屋區。

龍鱗島只有一處高地,而那兒有一處城寨,岑真早就看到了。

那兒應該就是真正海寇的老巢所在吧?如果自已能找到證據,那麼郭家和海寇勾結就是坐定的了,就不信監察使陸乾不會也給郭家一個徹骨難忘的教訓。

至於手中的兩個孩子……

岑真低頭看了一眼他們,他們蓬頭垢面,他們疲憊不堪,他們骨瘦如柴,自已剛剛殺了他們的至親,他們甚至連報復自已的力氣都沒有了。

通往城寨的道路頗為艱澀,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從哪裡登岸的,明明看得見大門,卻始終沒有找到一條可以攀登的道路。

岑真也只能在樹林和碎石間穿行,時不時還能看見幾個倒斃在荒石邊的百姓。

神識在四周不斷地掃視,邊跑邊探,時不時揮動洛泉斬開攔路的樹木藤蔓。他看到了一片似乎空曠很多的地方,趕忙朝著那裡衝去。

終於找到路了,他轉頭看了一眼路的兩端,一處是城寨,而另一處直通海岸,原來自已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難怪會穿越那麼一段坎坷的林地。

郭家的武士似乎直撲棚戶區去了,竟然沒有一人在試圖攻向這處城寨,自已還有時間,只是……自已好容易才下定決心一定要救下來的倆孩子又該怎麼辦呢?

岑真看了看四周,忽然眼前一亮,在海寇城寨的側面巖壁,一處凡人絕無法憑空登上的四丈高處,有那麼一個似乎可以藏人的洞穴。

殺聲已經響徹了半邊島嶼,郭家武士幾乎都衝進了那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的棚戶之間,在那些悲苦之人中進行著殺虐。

那便是人間地獄的模樣了。

岑真不敢回頭,再不猶豫,三步並做兩步地衝了出去,全力以赴,用力一躍間,他終於勉勉強強地站在了那一處洞穴之中。

不錯,洞穴也不是太大,但藏下兩個孩子是不成問題的。

岑真輕輕地把兩個孩子放了下來,他同樣不敢看兩個孩子的眼睛,飛速地從戒中取出了自已所有的水、衣服和食物,都交給了他們。

“你們注意點吃,吃太多會撐的,等我回來。”

岑真背對著他們叮囑完,從洞中重新跳回了地上,回頭確認了一眼,直到真的不能從肉眼看 出那裡還有兩人躲藏,岑真這才衝向了城寨。

無盡的悲憤化為了滔天的怒火,他從未想到自已登島殺害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已眼中最可憐最值得庇護的可憐人,他從未想過自已的天師夢想竟然要被犯罪的家族所玷汙,如今,他要去殺真正的海寇了。

岑真衝到了城寨面前,抬腳要踹,但身形一頓。轉身衝到了一處尋常的牆面上。

他速度很快,兩腳飛快地奔走,起身一跳,終於勉力抓住了圍牆的邊緣,翻身滾入了城寨的木製城牆。

他動作很輕,幾乎沒有什麼動靜,也不站起,就這麼側躺在城垛下,一動不動地觀察城寨中的佈局。

還真不是外界看上去的毫無防備的模樣,雖然雜亂無章,到處都是被丟棄的盆盆罐罐和木製的各種工具。但也正在如此的混亂中暗藏玄機。

有數十人潛藏著,甚至有幾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床弩對著大門口的方向,讓他有點不寒而慄。

還好自已沒有貿然行動,不然可能就危險了。

這些埋伏的海寇應該是真的了,他們身上無一例外都有甲冑,雖然都是拼湊的,但都全副武裝。

外界如此大亂,尋常人早就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這些人居然連閒話都沒有,可不是什麼烏合之眾。

念及至此,岑真也無意與這些門衛糾纏,撿起一塊碎木丟了出去。

靈力在他的手上匯聚,哪怕是木塊都有了非凡的速度,一瞬間就狠狠砸中了離他最遠的一名海寇的腦袋上。

饒是有著頭盔保護,海寇還是大叫一聲向後倒去,一人倒下,猶如驚弓之鳥的海寇們再也不能一動不動了。

謾罵和叫喊,跑動和警惕,怎樣的情景都有,岑真趁機向下一躍,沿著雜亂的角落,直撲城寨深處而去。

本以為會見到更多精心埋伏的海寇存在,但岑真只見到了一個又一個被放棄的營帳,被搬空的木製或石制的房屋,時不時就能看見來不及帶走而被拋棄的工具、牲畜甚至是財寶,一些地方更是讓岑真稍稍平復一些的殺意暴漲到了極致。

原因無它,那是海寇肆意殘虐施暴各種邪念的地方,讓人不忍多看。

海寇呢?海寇呢?那些該死的海寇呢?

要不是這一切被放棄的痕跡都想去不遠,岑真都要折過頭去找那班斷後海寇解解心頭之恨。不過這樣也好,有他們攔路,郭家的武士就不會來得太快,自已也更有機會找到郭家的罪證了。

岑真一路追到了城寨中最大的房舍外,突然聽見了什麼,悄悄放慢了腳步。

“快點快點,怎麼還有東西沒燒掉,再不快點,我就把你們都丟到這裡,讓那些郭家的走狗砍了腦袋拿去請功!”

“是!”

“是!”

這是在燒什麼東西?

岑真眉頭一皺,慢慢貼上牆根,一點點地靠近大門,偏頭看向了門中。

這顯然是一個聚會用的大廳,偌大的廳室如今只剩下了來來往往的幾十人而已,幾乎全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搬運著紙片丟進熊熊燃燒的營火。有幾個海寇看管著他們,背對著岑真,舞刀弄劍,看似催促,又像是在玩樂一般。

岑真再不猶豫,倒持洛泉,輕身躋近,用盡自已最快的速度。

“誰!啊!”

噗通幾聲,四名海寇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噴湧著鮮血向前倒下。

岑真一刻不停,一劍撥飛了身前海寇匆忙間落下的長刀,手起劍落,那脆弱的脖頸幾乎被徹底切開,血如泉湧。

沐浴在鮮血中的岑真宛如一尊殺神,只剩下兩名海寇了。

岑真一點不給他們機會,一腳踹翻一個,他一點沒留力,倒下的海寇身上,本還結實的鎖子甲上清晰地落下一具腳印,鐵鏈俱碎,鮮血溢滿了這淺淺的坑洞。

最後一個海寇嚇得肝膽俱碎,還想逃走,被岑真飛出一柄長刀穿心而過,含恨倒在了門口處。

至於這些人……

岑真轉過了身,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聽見一聲崩潰中的媽媽,頓時分散奔逃,被嚇得連站都站不穩了,不分道路,不分手腳,不管是有路沒路,逃得到處都是。

岑真搖了搖頭,沒有理會他們,低頭看起了散落滿地的紙片。

他的雙眼驀地亮了起來,這是賬冊,記載了每一次海寇劫掠的數額。

什麼海寇會做這些事情?

他趕忙一個個看了過去,果不其然,在一張似乎是末頁的紙上,岑真看見了一個印記,他雖不熟悉,但記得是清清楚楚。

郭家的族印!

有此就足夠了。

岑真舔了舔嘴角,他的臉上灑滿了猩紅的血液,沒入舌尖,那是腥甜的味道。

正在他要收攏郭家罪證的時候,一聲不同於先前的慘叫從一方出現,他循聲看去,那是大廳的後方。

看來,又有海寇來了。

岑真輕輕端起洛泉,他不曾學武,但若是尋常的海寇,也絕不是他的對手。

少許,一個頗奇特的身形轉出了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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