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羊開泰 大吉大利

擔心老爸再回去扛糧食，李大利直接提出餓了，要吃飯，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出了糧庫大院，斜對面就有家小飯館，兩間房的店面，招牌上寫著交通快餐。

守著省道和環城路，生意挺紅火。到了飯點，還剩一張小方桌。

素面五毛一碗，李北則花了一塊二，破例點了碗葷的，兒子吃肉絲麵，他吃素的，要給兒子多補充下營養。

“喜蛋，剛才打架沒吃虧吧，滿臉都是血，可擔心死我了。”

“爸，沒事，年輕人火力旺，流點血就當排毒了。”

“臭小子，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多人幫著你打冠傑。”

“還不是他欠揍，早點幫你扛公糧不就沒事了。”

“我是長輩，多幹點活是應該的。回去後該怎麼給你守義大伯交待呢？”

“爸，你要是實話實說，活都讓你幹了，幾千斤糧食，一個人扛，誰受的了，這小子回去還得捱罵。

你就當啥事沒發生過，他自已會自圓其說，過兩天就消停了。”

“唉，到時再說吧，你先去洗洗，下午還得考試，穿成這樣怎麼進考場。”

李大利來到飯店後院，打了一盆清水，看到旁邊有塊肥皂，直接搓吧搓吧洗了洗頭，擦擦身體。

順便掀開褲子，看了下大擺鍾，挺滿意，本錢還是足夠大。如果剛才再用點力，把尿罐踹成硬傷就好了。

又把背心脫了，洗去血漬，找個繩子掛了起來。

這麼毒的太陽，估計吃完飯就能幹了。

光著膀子坐到店裡，也不覺得害羞。這個年代的飯店，沒有空調，風扇都沒有，光著膀子，端著飯碗大口吃飯，才爺們。

大煞風景的就是，李大利瘦的跟電線杆一樣，渾身肋巴凸起，像兩扇搓衣板掛在胸前，看的李北則也是一臉心疼。

明天就把家裡留著下蛋的老母雞給燉了。而此時，家裡唯一的老母雞，剛下完蛋，正邁著方步，咯嗒，咯嗒叫喚聲，想要吸引主人的注意，藉機炫耀一下，哪曾想…

一碗滾燙的肉絲麵下肚，乾癟的肚子充氣球似的變得滾圓，還不爭氣的打個飽嗝。

李大利也難以相信，比臉都大的一海碗麵條，自已竟然吃個精光，看來現在的自已是極度缺乏油水。

問了下時間，十二點半，離開考還有一個小時。

吃飯用了半個多小時，還有那麼多人督促著鞏冠傑，公糧應該是交完了。

老爸腿不方便，自然不能讓他送。便謊稱已經約好了同學，一會騎他們家腳踏車去。

85年已經取消了腳踏車票，有錢就能購買。一輛飛鴿牌的二八大槓要247元，永久牌的價格賣到279元。

在縣城，能擁有輛腳踏車的，也是少數家庭，個個當寶貝疙瘩一樣看護著。

能捨得讓孩子騎腳踏車，家長肯定教育有方，孩子也是省心的人，能處。

李北則也希望自已兒子能有幾個貼心的同學。他是當兵的人，自然知道同學和戰友情是世間兩種最真摯最永恆的友誼，笑呵呵的掏出了一張兩元的綠票，

“天熱，和你同學買瓶汽水喝。”

約好了回家時間和地點，畢竟到家有二十里路，還得坐四輪車回去。

收拾好隨身物品，李大利便向學校走去。拐彎的時候，餘光還能看到老爸，依然站在烈日下，目送著自已離開。

李大利的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強忍著自已不回頭，大步向前邁去。內心暗暗發誓，

“爸，您放心，今生一定讓咱們家過的和和美美。”

步行的正常速度，半個小時就能到考場。時間還有空餘，李大利一邊走一邊看著沿街的建築，和印象中的情景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老機械廠、電影院、化肥廠、油廠、火車站…

一幕幕記憶中的鏡頭在眼前展現。轉眼間，又歷經滄海桑田，一念間花開花謝、周而復返。

歲月凋零,往事悠悠隨夢落

韶華湮沒,憧憬歷歷伴愁回

三十多個春秋如同曇花一現。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搖了搖渾噩的腦袋，竟然發現，已經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考場。

不負韶華，以夢為馬，歷盡千帆，歸來仍是少年。

哈哈，李大利笑了，這才是夢想開始的地方。

同一考場內考生李太利，一直關注著那個座位，怎麼還沒到。馬上就要考試了，過了時間就被取消考試資格了。

他和李大利是五服內的堂兄弟。

按照李家族譜，輩分按照詩禮傳家、不明則利的排序。

李家親兄弟有三人，老大李名堂、老二李名府，老三李名忠。

老大李名堂年僅三十多歲就因病去世，長子李南則膝下有兩女無子，幼子李北則育有兩女一男，男丁是在二月出生，利字輩最大，便起名叫李大利。

同年七月，老二李名府長孫出生。因為老大已經辭世，他覺得自已就是家族年長者，他的長孫應該是嫡長孫，比大字更大的就是太字，再大能大的過太陽嗎，便取名李太利。

八月份，老三李名忠長孫出生，他和大哥走的近，看不慣老二的自以為是。老大是沒了，老嫂子還在。都說了，老大比父，老嫂子比母，老二算個什麼東西。太陽再大，比的過天嗎，直接取名李天利。

大利、太利、天利哥仨的出生，讓李家當年的喜事不斷。明面上都是利字輩的，不能說的太通透，讓街坊鄰居看笑話，對外宣稱，三人都屬羊，李家今後三羊開泰，大吉大利。

三人打小就一起上學、放學、玩耍。大利和太利學習好，一起上了高中，又分到了同一考場。

看著堂哥魂不守舍的樣子，一臉關切的問道，

“大利哥，馬上要考試了，你沒事吧？”

看著一臉憨厚的堂弟，李大利有種莫名的衝動。很想拿起鞋底，在他臉上呼一下，問他一句話，“裝什麼裝！”

每次年級摸底考試，李大利都能名列前茅，而李太利的成績排在年級中等。

高考成績公佈後，令所有老師和學生瞠目結舌的是，李太利一鳴驚人，成為了本屆高考最大的一匹黑馬，全省的高考狀元，多大的榮譽，比水木大學的錄取分還要高出二十分。

奇葩的是，他卻對自已估分不足，第一志願報考了省農大，結果以最好的成績考進了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

也是最令大家不能接受的是，李大利的成績只有三百多分，連專科錄取線都沒過。

很多人有過懷疑，更多的還是是猜想，最終結果就是，高考還能出錯嗎？

李大利自然知道自已考的如何，奈何人微言輕，沒門路、沒途徑，最後滿腔熱血消散在歷史中。

眼下，又該如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