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裙子色

從機械廠出來，李大利突然想起，自從確定好補習班的場地，他就將一切交給了小妹處理。

兩天過去了，也不知道進展如何。工會就在縣政府隔壁，離機械廠不過三里地。

李大利騎上腳踏車，沒幾分鐘就到了工會大院。

一間大教室裡，透過玻璃，只見幾名高中生正在埋頭苦讀。

他剛支好腳踏車，就聽到一聲猶如女暴龍般的咆哮：

“李大利，你還有臉過來，知不知道我們的時間有多寶貴！”

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小妹李若冰，她正冷若冰霜地看著李大利，語氣中充滿了指責。

李大利原本答應得好好的，要幫同學們補習功課，可現在整整兩天過去了，也不見他來給同學們上課。

上午還有十幾個人，到了下午，人都跑光了。沒有老師教導的培訓班，和自已在家複習沒什麼區別。

李若冰心裡有苦說不出，都怪自已不爭氣的哥哥。

“哎呦呵，誰惹我們家公主發這麼大脾氣？”

李大利若無其事的話語，讓李若冰氣不打一處來，她氣鼓鼓地說道：

“還不是你，放鴿子的高手。”

“小妹啊，你也不想想，十幾個學生，就讓我一個人講課，這不是可著哥一個人薅羊毛嗎？

你想想，一個月時間總是面對一個人，萬一出現審美疲勞，肯定會影響成績啊。

哥這也是為了補習班著想，這兩天忙著找幾個代課老師呢。”

李若冰聽了李大利的話，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她意識到這方面確實是自已疏忽了。於是，她反問道：

“那你找到了幾個老師啦？”

“一個都沒？”

李若冰瞪大了眼睛，憤怒地吼道，

“李大利，我殺了你！”

這一刻，她真的被氣瘋了，雙眼委屈得通紅，彷彿要噴出火來。

聽說要辦補習班，她興奮極了，心想不僅能幫助同學提升成績，自已還能賺點錢補貼家用。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這都是拜哥哥所賜！同學們會怎麼埋怨她呢？她越想越傷心，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

看到小妹淚如泉湧，李大利這才知道自已的玩笑開大了，他慌了神，趕緊安慰道：

“小妹，哥跟你開玩笑呢，老師已經找好了，學生也找好了。等到明天就能正式開課了。”

過了好一會兒，李若冰才止住了哭泣。

“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又騙我吧？”

李若冰抽泣著問道。

“真的，比針尖都真！

你想想，這房子多虧了袁娟嬸子和美蓮嬸子一起幫忙，咱們才花十塊錢就能租到這麼好的教室。

她兒子杜鑫，還有風叔家的女兒吳丹，他們還聯絡了幾個同學，說明天上午一起過來聽課。

這麼大的事，我怎麼會騙你？”

李若冰聽完，立刻破涕為笑。

她又擔心地問道：

“那老師怎麼辦？”

“放心吧，今天是畢業班返校的日子，上午估分，下午畢業合影留念，他們都在，找幾個同學當老師簡直易如反掌。”

李若冰擔心李大利再次失約，果斷地說：

“那咱們現在就去找老師。”

“你也去？”

“我去怎麼啦？萬一你又跑了，我怎麼辦？”

李大利滿臉黑線，心中暗自叫苦，剛想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這兩天為了賺錢，腳踏車都快被磨得露出外胎了。

本想訴訴苦，說說自已掙了多少，可一看到妹妹那發紅的眼圈，他只好無奈地順從她的意思。

李若冰回到教室和同學們聊了幾句，便推出了一輛腳踏車。

那車看著還是尿罐家的，這傢伙難道還沒去要回來嗎？看著哥哥也騎著一輛車，她還以為是他借的，也沒多問。

這兩天他們下的網太多了，魚獲也多，為了趕時間，每天起得早，回去得晚，王春輝和週日東也就沒有機會和李若冰說這期間發生的事。

回到高中校園，到處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歡聲笑語。

大家都十分珍惜這段時光，因為再過兩個月，他們就要各奔東西。一旦上了大學，就如同魚躍龍門一般。對於即將步入社會的同學們來說，人生將是一個新的開始，充滿了挑戰。未來是模糊的，也是充滿憧憬的，但當下才是最真實的。

對於高三的學霸們來說，他們自然是眾人眼中的焦點，無論是熟悉的還是不認識的同學，都熱情地打著招呼，李大利也微笑著點頭回應。

“喜蛋啊，你上午怎麼不來學校估分，下午畢業合影拍完了，你怎麼才來？”

聽到這個聲音，李大利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逃離。

他實在不想讓同學們，將他們和二蛋組合聯絡在一起，可這位女同學似乎每次見面都要強調一下，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李大利只想離她遠一點，越遠越好。

“哥，她就是賀華丹嗎？怎麼不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李若冰本來是陪李大利來學校招聘培訓班老師的，一看到賀華丹，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她早就聽同學們提起過賀華丹，縣高中最好的兩個學霸能聚在一起授課，這對補習班來說，無疑是最好的保障。

賀華丹望著李大利身邊突然出現的女孩，心中充滿了好奇，不禁驚歎，這女孩怎生得如此好看，只是稍顯瘦弱了些。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已胸前，臉上泛起一絲傲氣。

聽到女孩喊哥，賀華丹頓時羞紅了臉，拉起李若冰的手說道：

“你就是若冰妹妹吧，我早就知道你了，你長得真是齊整，今天怎麼來學校了呢？”

“華丹姐，我和哥哥專門過來找你的。”

“專門找我？姐姐這裡有大白兔奶糖，你拿著。

快給我說說，找我有什麼事？”

…

李大利心中突然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雖答應妹妹來找幾個同學，可沒說要找賀華丹啊。

看著她天天晃著那兩個“大饅頭”，誰還有心思學習？不是說胸大無腦嗎，怎麼在她身上就不靈驗了呢？

前世她就曾被中醫藥大學錄取，好好的一個“女霸王龍”，竟然去學扎針，這是要幹什麼？該死，自已那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跟瘋子沒什麼兩樣，難道她是為了自已才去學醫的？

“你們聊吧，我去找趟班主任。”

李大利扔下這句話，便轉身去找高三班主任劉國義。

“嘭嘭嘭……”

門雖然開著，李大利還是習慣性地先敲了敲門。

“大利來啦，快進來！”

“劉老師好。”

李大利恭敬地朝著劉國義深鞠一躬，以表達他對這位在三年來悉心照顧自已的老師的感激之情。年少時不知老師苦，懂時卻已不少年。

劉國義連忙起身，攙扶著李大利，略帶責備地說道：

“你現在給我行如此大禮，可讓我如何受得起啊。”

劉國義話一說完，便迅速關上了房門，然後隨手一指旁邊的凳子，壓低聲音說道：

“昨天教育局來走訪，我才得知你的高考成績被冒名頂替的事，我也是無能為力，只能按照他們的要求，遞交了所需的資料。”

“謝謝你，劉老師。最後一場考試時，我才無意間發現他們篡改了我的名字和准考證號。事後，我檢視了一下他的准考證號，才確認了此事。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找到我爸的老同學，全靠他在幫忙聯絡。”

李大利無奈地嘆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和自已的猜想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班主任。

劉國義聽完後，也不禁連連嘆氣，感慨有些人為了高考成績真是不擇手段。

“劉老師，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能不能把給教育局的資料和評語多準備四份？

你也知道，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一個地方。

縣教育局走程式也需要時間，這個月下旬就要填報志願了，時間上可能來不及。

我需要多做些準備，給相關部門寫幾封信，從上往下追查，這樣速度可能會快一些。”

“你說得有道理，我現在就開始準備。

另外，我也會找些同學給你做一個客觀的評定，這樣也會增加事情的可信度。

在這之前，需要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太多，以免對你造成不好的影響。”

面對班主任的諄諄教誨和善意幫助，李大利感動得不知如何表達自已的感激之情。班主任還特意讓同學以留言錄的形式多收集一些評價，這無疑會讓事情更加令人信服。

在班主任那裡待了一個多小時，李大利才離開。他最後還叮囑他明天下午過來取走資料，儘快郵寄出去。

告別了班主任，李大利回到校園裡，四處尋找賀華丹和小妹，但都沒有找到。於是，他便走到校門口的百貨商店，給家裡人買了些東西。

天氣如此炎熱，父親不是穿著跨欄背心，就是套著粗棉布汗衫，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給老爸老媽各買了一件的確良半截袖，給大姐李若紅和小妹李若冰分別挑了一件帶格格的翠綠色連衣裙，她們應該會喜歡。

瞧了瞧那臺十四寸的凱歌牌黑白電視機，標價 1136 元，真想買一個回家，可關鍵是沒電，買回去也只能當擺設。

零零散散地買了許多小物件，比如手電筒、雞蛋糕。上海產的機械剛表 59 元一塊，要了三塊，給老爸一塊，再給王春輝和週日東各配上一塊，出門跑業務得先有格調，得包裝一下自已。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眼看著太陽西斜，也該回去了，不然趕著牛車走夜路太不安全了。

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走出了百貨商場，竟然花了兩百多，光三塊表就花了 157。

簡單地把大包捆在腳踏車後座上，就去校園找小妹了。

“你們跑到哪裡去了，我找了你們半天。”

李大利看到兩人在焦急地等著自已，竟然還惡人先告狀。

“哥，你去哪兒了，我們在班主任那裡也沒找到你。”

小妹李若冰說道。

“我一直在校園裡找你們啊。”

李大利說起謊話來臉不紅、氣不喘。

“喜蛋，你說謊能不能打個草稿啊，腳踏車上放的是什麼東西，當我們看不到啊。”

賀華丹一臉不服氣地指責李大利，她的小臉氣鼓鼓的，白裡透紅，可愛極了，李大利看著有些痴了。

“喜蛋，你……”

“好了，你們辛苦了，我就是提前出來看看，明天中午在哪裡請你們吃飯。”

“哼，誰信你的鬼話。”

李若冰才不信她哥說的話呢，要不是信了他，也不會白白等他兩天。看著信以為真的賀華丹，李若冰真為她感到可悲。

“哥，我和華丹尋覓了四位同窗，

華丹姐專攻數學和物理的培訓，

鄭海健執掌語文和歷史的教導，

劉巖松則負責化學和政治的傳授，

而你只需扛起英語培訓的大旗即可。

有人請假時，你便得挺身而出。”

賀華丹的數學和物理成績，令我有時也只能望其項背。

至於鄭海健和劉巖松，雖非同班，但都在一屆，印象頗深，只是後來聯絡中斷，畢竟所屬階層不同。

他們在單科目上的成績也是出類拔萃，自然不在話下。無需思慮，對各科都瞭如指掌的人，唯有賀華丹。

“你是如何說服他們的？”

賀華丹一臉驕傲地說：

“嘻嘻，本小姐親自出馬，豈有不成之事。”

“哥，是我們答應給他們每月三十塊的補貼，他們才同意的。”

“小妹，你竟然出賣我。”

“姐，這錢怎能讓你自掏腰包呢，自然是從培訓班的收入中列支。”

李大利不禁心生感慨，區區三十塊，就能讓學霸們折腰，估計還是看在賀華丹的面子上，畢竟她爹可是個有實權的人物，只可結交，不可冒犯。

約定好明天七點在教室集合。李大利和李若冰交換了腳踏車，她今晚要留宿在風叔家，所以得把腳踏車還給鞏冠傑。

“哥，你說這是咱家買的腳踏車？”

“沒錯，哥買的，放心騎吧！這件衣服你拿著，明天換上。”

李大利像變魔術一樣從兜裡掏出裙子，遞給了李若冰。看著那翠綠色的裙子，李若冰簡直欲哭無淚，

“哥，你就不能買個其他顏色的嗎？綠色的多難看啊！”

“有啥難看的？白色不耐髒，紅色太張揚，黑色太成熟，本來想買個紫色，顯得富貴，綠色才最適合你。”

“我想換一條。”

李大利覺得很奇怪，顏色有什麼好挑的。他把兩條裙子都拿了出來，像扔炮彈一樣扔給了小妹，

“隨便你，就在百貨大樓，想換就拿去換吧！”

這姑娘家怎麼這麼多事！

李大利騎著車，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風馳電掣般地向機械廠駛去，去接那兩個奇葩，然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