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妾的身份
慕容明珠本就對姜府猜忌的很，如今聽得小妾這話，孤疑湧上心頭，急切的詢問道：“什麼毒？夫人如何得知？”
小妾輕笑，凍得通紅髮紫的手拂過額頭碎髮，起身行了一禮，“貴公子身份尊貴，對待身份比自已高些的貴人，下毒控制是姜文柏常用的手段了。”
慕容明珠暗覺奇怪：“他身份貴重，你又是如何得知？”
小妾回頭向姜可兒使了個眼色，姜可兒似是會意，起身端著一盆髒衣服便出門了，“我出去換一盆水來。”
小妾在確定姜可兒走遠後，立刻伏身跪下，略帶著些許卑微道：“剛才貴女的這一句‘夫人萬安’已經暴露了身份。”
“貴女弟弟的身份自然也是貴重的，如今奴主動示好，只求貴女收留我可兒，給她一個出路。”
小妾跪著身子，知道慕容明珠此時內心的疑惑，繼續解釋著說道：
“尋常人家不識禮數，不會在我一個破敗院子門口見禮。就算是見禮，也只會喚我夫人吉祥。‘萬安’二字，乃是京中貴女之間，甚至皇宮大內之間的行禮話術。”
小妾將身子伏的更低，幾乎要趴在地上：“且您剛才躬身行禮的姿勢，是近幾年才在京中貴女圈盛行的，我們這些小門小戶還在用舊的傾身行禮方式。”
慕容明珠沒想到，暴露自已身份的居然只是自已習以為常的一個見禮。
看來自已被祖母保護的太好了，以後靠自已行事還須得小心些。
不過小妾說的確實沒錯，三年前皇太后杖斃了皇帝身邊的一個宮女，打著行禮不端的由頭，將所有的行禮姿勢改成了躬身，顯得更加溫順恭敬。
“你...是皇宮裡出來的吧。”只有皇宮裡的人，才會如此看重規矩。
慕容明珠挑眉，繼續道：“既然你對禮數如此瞭解，為何剛才對我見禮的時候，用了前朝宮女的跪安方式，而不是官眷婦人的躬身禮呢？”
論禮數的話，慕容明珠也是京城貴女圈的人，自然熟絡。
小妾此時才抬頭，眼睛盯著慕容明珠手上的佛珠，坦白道：“奴，認得貴女手腕上的珠子。”
“所以才自爆身份以前朝宮女行禮方式相見。”
也是試探對方的深淺是否足以保護自已。
她對上慕容明珠審視的雙眸，又慌張低下頭：“半月前，姜府來了一名和尚，手上就拿著這串佛珠，他告訴我這佛珠的主人會來救我女兒脫離苦海，要我若是遇到了必要誠心相待，知無不言。”
佛珠？
德戒住持贈與自已的佛珠？
慕容明珠抬起自已的手，看著這串佛珠，想起寺裡的哭包靖王和淡定和尚。
追問道：“這和尚還說什麼了？”
“不曾。”小妾又將身子伏低下來。
佛珠閃爍著淡淡的白色光芒，祖母的聲音從腦海中響起【珠兒，讓她抬起頭來】
慕容明珠見她也跪的久了，萬一被出去打水洗衣的姜可兒看見又要惹出許多麻煩事，緩聲道：“你先起來，等下可兒回來見你如此不好交代。”
小妾這才欠身站在院子裡，仔細的端詳下，也是個五官端麗的美人胚子，只是在這小院裡不知蹉跎了多少歲月，只剩下了滿目的憊態瘡痍。
雙手長滿了凍瘡，想必是經常做這些粗糙的活計。看到慕容明珠注意到她的手，她迅速地將雙手收到袖子裡，可這袖子，也是補丁摞疊著補丁。
【我想起來了，她不是前朝何皇后的貼身大宮女雯月麼？】
【姜府居然勾結了何皇后身邊的近侍！】
【難怪何皇后自縊，難怪姜文柏平安無事順利升官。】
當年的事情祖母歷歷在目，只是礙於自已孤寡無法幫助皇后，如今再見到雯月，慕容明珠腦海裡祖母的聲音竟然因為太過激動，而有些顫抖。
【讓她交代清楚！】
慕容明珠當年還小，此等宮闈秘事自然是封閉處理，所以給她並不清楚。
但是從祖母的隻言片語中，也瞭解了一個大概。再看向小妾的眼神裡透出幾份冷意：本對她心生憐憫，不曾想竟是個吃裡扒外的叛徒！
慕容明珠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冷言道：“何雯月，你如今這般境地，都是你自找的，我沒什麼可幫你的！”
說罷起身便從門外走去。
何雯月沒想到被慕容明珠輕鬆識破了身份，慌亂下跪緊緊的抓住慕容明珠的衣角：“貴女留步！霽月當年蠢笨糊塗害了恩人，但是可兒...可兒可是恩人之後啊！”
慕容明珠腳步停頓，就知道，不逼她一把得不到全部的真相。
她緩緩回頭，武者氣場大開，像極了暗中修羅，鬼魅邪靈，脅迫的眼神看著何雯月，低聲道：“將當年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說清楚。”
原來當年太子出征之後，宮內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姜文柏帶著何雯月表哥的私信偷偷找到她，允諾她事成後帶著萬兩黃金出宮，並且在軍中謀一個職位給她青梅竹馬的表哥。
而具體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就是在三日後的寅時，帶著當時的梅妃，現在的皇太后，來捉自已主子何皇后和太醫院院首白立恆的姦情。
後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皇后不堪受辱懸樑自盡，姦夫白立恆當場處死，九族流放。
糧草被盜，太子戰死，姜文柏上書姜文淵背鍋。皇帝受刺激病情加重，太醫院無人可用不治身亡，梅妃之子二皇子蕭梓鳴上位。
上位兩日後，新帝意外溺水，如今的皇五子，梅妃養子蕭梓瑞上位。
說到這裡，何雯月停頓了一下，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彷彿回到了當年改變她一生的一天。
“可事成之後，姜文柏竟然將奴霸在府裡為妾，後來奴十月懷胎，幾番打探，意外得知表哥下落，當時再見表哥時，他懷裡抱著的女嬰就是...可兒.”
一股腦說了這許多，再睜眼，何雯月已經眼含熱淚，淚水在眼眶裡滾動，泛著瑩瑩光澤。
她低頭簡單擦拭，無奈的笑了笑：“此等大事怎能留有活口！好在表哥水性好，潛在水中躲過一劫。”
“貴人！”何雯月有些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猛地抬頭，目中恨意噴湧而出。
“奴偷樑換柱，舍了自已的孩子，保住何家血脈，為的就是今日！”
“奴自知身份卑賤，只求貴人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屠姜府為奴報仇雪恨!”
“為先皇后！報仇雪恨！”
說到最後，何雯月的聲音細弱顫抖，身子也弓的越來越低，彷彿自已融入到了腳下的塵土裡，前塵往事就可以從未發生過。
【竟是這樣，竟是如此！】
【以何皇后的仁德，怎會到了年歲不放你出宮！】
月色還是高高的懸掛在天上，此時再看向何雯月，慕容明珠竟覺著她的面目身形都有些模糊，逐漸圓潤，白皙，直到變成了一顆棋子。
祖母和何皇后頗有交集，聽到了真相在空間裡破口大罵，這些話只有慕容明珠能聽得到。
但她的大腦空空的，靜靜的，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
她眼裡只有面前的這顆棋子。
原來，就算是皇后，被毀掉也只需要幾個小人，幾顆棋子。
原來，林家，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殺戮、利用、無恥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