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柏擦擦額頭冒出的冷汗,心中暗道王爺您可少說兩句吧。

萬一查到了書房那幾封書信....

正說著,府內傳來通報聲:“稟告楊知府,府內有一處上著鎖,還請姜大人開鎖!”

姜文柏本就懸著的心,再次懸了一下,剛還說到不要查到書房...這書房就被查了...

寧安王再次現身:“姜大人莫怕!您是什麼人小王清楚地很!”

隨後轉身招呼著楊承澤信誓旦旦:“小王來為楊大人帶路!小王剛來至此時,姜大人還曾在書房招待過小王。”

楊承澤早就注意到了寧安王也在:出了名的京城紈絝,草包一個,還身負不治之症,他只是草草行了一禮便不想理睬了。

但是寧安王此時這話引出了他的注意:一個這樣的王爺,能在書房裡議什麼事?

難道那件差事落在了寧安王身上...

想到昨夜周師傳來的信件,讓他若是看到了寧安王在場務必要仔細搜查暗格密室。

想到此處,楊承澤臉上露出一抹晦暗難明的笑,輕聲道:“那便煩請寧安王移步了。”

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寧安王裝作懵懂粗笨的樣子,帶著姜文柏和楊承澤到了書房,門剛一被開啟,他便被門口的臺階摔得一個踉蹌,夜峰趕緊上前扶他走到書桌前。

可這跤摔的太過突然,夜峰也沒拉扯住,蕭梓暘上身伏在桌子上,“一不小心”推開了桌上的硯臺。

屏風後的機關開啟。

書房的密室暗格連同裡面厚厚的一沓信件,安靜的躺在那裡。

被楊承澤抓了個正著。

“完了,全完了...”姜文柏從看見楊承澤就懸起來的心,終於死了。

楊承澤並未先急著安置姜文柏,而先是比對了一下暗格裡的私印,同自已收到暗信上印出來的圖案一模一樣。

隨後逐一開啟信件,一封一封的拆開來看。

臉色也愈加鐵青。

咬牙切齒道:“來人!把姜府一干人等捆起來!”小小的知府膽敢勾結外敵,私自洩露聖上行蹤。

朝中必有內鬼!

事關重大,如今他也無權決斷,還是要把人帶到京城中,由周師定奪。

只是心裡內容太過驚駭,他握著信件的手竟止不住的顫抖。

沒想到啊,沛州距京城不過一山之隔,竟讓著知府生了如此腌臢心思。

“若是南越收到了這些信真的刺殺聖駕,邊境戰事再起...邊境的百姓又該如何!”巨大的驚駭和對百姓的悲憫衝擊著他的內心,他扶著手頭的桌子,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可剛坐下,又聽到下面的人來報:“楊知府!我們搜查姜府地窖的時候聽到了女人的哭泣聲,仔細搜查下發現裡面居然還有一層暗室,裡面....”

裡面的場景太過恐怖,稟報的衙役只是隱隱回想便止不住乾嘔。

楊承澤猛地起身,怒氣衝衝的質問道:“還!有!什!麼!”

這次帶來的府內衙役都是精挑細選的箇中好手,甚至有好多人都是上過戰場的,什麼樣的場面讓他們都無法接受。

楊承澤大步邁出門,向地窖走去,一把推開堵在院門口嘔吐不止的衙役,只是剛一進院子,一股嗆人的腥臭撲面而來。

他穩了穩心神,在抬眼看去,院子裡癱坐著幾名臨盆婦人,個個形容枯槁,雙目無神。

少有的幾名膽子大些的正抱在一起低聲哽咽。

“哪來的婦人?”楊承澤呆呆站在原地,問道周圍的衙役。

他自已帶來的衙役一半忙著吐,一半忙著從地窖裡救人上來,無暇顧及他。

姜府的院內下人戰戰兢兢的回道:“回...回老爺的話。”

“這些臨盆婦人是一個月前,老爺從各處蒐羅來的,小的...負責每日向地窖裡送些湯水....”

他抬眼看了一眼楊承澤,可對方盛怒之下實在恐怖,他腿一軟便跪倒在地上,倒豆子一般將事情原委道出:

“一開始這些婦人倒也乖張,可是日子久了,有些婦人便...在地窖裡生產了,這...小的也曾上報過老爺,”

“可...可是老爺說,這些不打緊的,要的就是臨盆婦人,快要生的才好....小的問這些生出來的嬰孩要不要單獨關押...或是...將生產後的婦人放了。”

“老爺....”說到這,下人閉著眼睛狠狠心,也是悔的握拳捶地,“老爺他說關他何事,不必理睬。”

“不必理睬?”楊承澤腦袋一震,驚得不知該邁哪隻腳,身邊衙役扶著他搖晃的身子,穩了穩心神便跟著下了地窖。

遍地汙穢混著幾具嬰孩屍體,像是一座小山堆在角落。

狹小的空間擠滿了婦人,小山一般嬰孩屍體旁,跪著幾名小腹平坦的婦人,一動不動的,喚她們也毫無反應。想著便是這些嬰孩的生母了。

楊承澤的父母都在十年前那場大戰中遇難了,自已吃著百家飯長大,後又得村上老師教導,夜以繼日的勤學苦讀搏了探花郎卻被貶出京城。

在窮苦的滄州。

他自認為自已的命運是全天下最苦的。

但這些婦人...竟讓他震得說不出話來。

直到出了地窖,目光呆滯的看著一個一個婦人獲救,才低聲喃喃道:“姜府...就這些了麼?”

就這些髒事了麼...若再來一樁,只怕是自已就要瘋了。

身邊衙役想了想,“西苑有一小妾自盡了,想來是沒了倚靠,不活了。”

“姜府的嫡長子不在府中,其他全府上下一百二十一口人,都捆好了押在院中。”

“嗯。”楊承澤眼神回神,稍微有了些神采,自嘲的笑了笑,“尋全城的坐堂醫來,將婦人領回去好生調養。”

隨後嘆了口氣,“都是些苦命的女子,放她們走吧。”

院內的人,烏泱泱跪倒一片,姜文柏抖如篩糠,自知死期將至。姜虎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偷瞄著後院。

身為姜文柏的貼身管家,姜文柏做的髒事大多都是由他經手的,若是能將所有事情早些交代,一併推託到姜文柏身上。

自已或許還能撿一條命。

他的心思被姜文柏看在眼裡,暗自嘲笑他愚蠢。

書房裡的那些信件的內容姜虎雖不知道,但是和京城的聯絡一直都是姜虎親自負責,細查起來他也是從犯,哪是他一個管家幾句話就能把自已摘清的。

楊承澤陰沉著臉從後院走出,此刻的他已經收斂心神,端的一個清瘦好官,絲毫沒有了剛才那副驚嚇慌亂,只是臉色還是微微的發白。

見到姜府一干人等,更是怒不可遏,沉聲道:“姜文柏、姜虎押解進京,其餘人等....”

姜虎趕緊接過話頭:“大人!大人饒命啊!姜知府的事情我都知道!小的願意配合大人,坐實他的諸多罪名!”

楊承澤不甚在意,隨口問了一句:“後院的諸多臨盆婦人也是你找的?”

姜虎聞言神色怔然...

什麼臨盆婦人...

自家懷孕妻子一月前突然留了一封別離信便杳無音訊,如今回想竟蹊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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