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彧皺起眉:“‘我們’是指誰?是一起發現的,還是有前有後?”

“是下官和王主簿二人一同發現的。”李師爺突然頭上一陣冷汗,跪下道,“知縣大人明察,我們沒有動過銀票,我們開箱子的時候,箱子就已經是空的了啊!”

宋彧“嗯”了一聲,和煦道:“本官並未懷疑你們。興許有人在你們發現屍體以前取鑰匙拿走了銀票,又把鑰匙還回來也未可知。”

李師爺明顯鬆了一口氣。

宋彧又問:“第二個問題,莫知縣在此處做了多久,跟夫人梁氏是什麼時候成婚的?”

李師爺側著頭想了想:“莫知縣在這裡做了有六年多,梁氏從前是他納的妾室,跟了兩三年了,今年莫知縣的正室夫人走了,梁氏就從妾抬到了妻。”

“房子是什麼時候開始修葺的?”陸笑兮插了句話。

“……好像,也是今年,正是正室夫人走了以後。”李師爺說著壓低了聲音,“說起來,莫知縣也有些寵妾滅妻之嫌,有什麼事都帶著妾室,正室在家養病,也沒見他多上心。房子也是根據妾室的喜好修葺的。”

宋彧點點頭:“瞭解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李師爺回身走了幾步,回頭又問,“那這屋子裡的金銀是否需要清點?能挽回一些是一些。”

宋彧道:“現在還不確定是否真是莫知縣揮霍完的十萬白銀,若不是,我們也無權動這些財物。所以先不清點。”

李師爺依言退下。

很快,房間裡就只剩宋彧和陸笑兮兩個人。

“你都看出了些什麼?”宋彧饒有興致的問。

剛剛陸笑兮跟他耳語,說的就是想跟他單獨留下來,一定是有什麼發現。

陸笑兮輕輕一笑:“我可以大膽斷言,這十萬兩白銀不可能是莫知縣揮霍光的。”

“何出此言?”

陸笑兮走到梳妝檯前,抓起一把剛才梁氏塞給他們的首飾。

“這不是純金的。”她掂量著一根金項鍊,“是鍍金。或者說,這裡所有的金首飾全部都是鍍金。”

鍍金,顧名思義就是在物體的表面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子,價格跟純金項鍊比可差得遠。

“還有這些玉墜玉鐲子,看著挺晶瑩玉潤的,其實都是廉價的黃龍玉和東陵玉。”陸笑兮又道,“這樣的玉石和首飾,即便擺滿這間屋子,也不可能值十萬白銀。倒是知縣的俸祿,如果全搭在裡面,說不定也能買起。”

宋彧推過輪椅,仔細辨別:“這玉石也就罷了,黃金你是怎麼認出來的?我瞧著都一個樣。”

陸笑兮小得意的抬抬下巴:“我是誰,京城首富的女兒,從小摸真金白銀長大的,這金首飾的重量不對勁,我一摸就出來了。”

“笑兮真厲害。”宋彧一本正經的誇讚,反而讓陸笑兮不好意思起來。

“哎呀,別說我了。”她忙道,“你呢,對這案子有什麼發現沒?”

宋彧垂下眸子:“目前還沒有清晰的頭緒,只能說每個人都有作案可能。他們對鉅額銀兩的看管不到位。”

“不到位?”

“不錯,放有銀票的箱子應扣上至少兩把鎖,一把鑰匙在知縣手上,一把在主簿手上,這樣不容易出事,即便出了事,也容易追查到線索。”宋彧分析,“現在只有知縣一人有鑰匙,存在他監守自盜的可能,也有其他人盜取鑰匙行竊的可能。”

陸笑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搜查他們的住處嗎?”

“搜查住處可能沒有用,銀票位置小,很方便藏。”宋彧道,“今晚我們先守株待兔。”

……

這天晚上,陸笑兮和宋彧先住進了縣衙的客房。

但他們都沒有睡,一同靠坐在塌上,互相講話提神。

此時的陸笑兮已經洗漱好了,只穿了薄薄的單衣,光著腳丫走來走去。

一會兒倒水喝,一會兒又端來些點心。

宋彧知她是累了,怕睡著才不停的找事做。

“困了就睡吧,今日本就奔波了一天。”

“不要,我還要看好戲呢。”陸笑兮說著打了個大哈欠,手臂伸直,袖子滑落下來,露出光潔的手臂。

宋彧連忙移開目光。

“我發現你……似乎並不經常戴首飾?”趕緊扯了個話題。

在他的記憶裡,京城貴女們出行沒有不戴一身華貴首飾的,唯有陸笑兮,總是乾乾淨淨輕輕鬆鬆。

“嗯。”陸笑兮點頭,“可能是因為我從小都不缺首飾吧,太多了,不知道戴哪樣,戴了又沉甸甸怪累的。乾脆就什麼都不戴了。”

“夫君喜歡看我戴首飾嗎?”她追問。

“嗯……都好。”宋彧半天憋出兩個字。

他給的聘禮裡其實也有不少首飾,如果陸笑兮願意戴,那當然是更好的。

可那些首飾可能又比不過陸家自已的,所以也沒好意思提。

斟酌了半天,就覺得肩上一沉,竟是陸笑兮靠在他身上,睡了過去。

宋彧一時啼笑皆非,伸手扯過一張薄毯,蓋在了陸笑兮身上。

蓋毯子的時候,他無意中瞥見陸笑兮的脖子上繫有一根紅繩,心念一動,小心翼翼的把紅繩的另一端捻了出來。

果然是一枚通體白皙的玉佩!是他送給她的那一塊。

沒想到一貫不戴首飾的陸笑兮願意把他的玉佩放到最貼近身體的位置,宋彧感到心田湧上一股熱流。

他自我感動了半天,問題又來了,這玉佩怎麼放回去呢?

宋彧沒有選擇,輕輕扯開了陸笑兮的衣領,小心翼翼的把玉佩吊了下去。

他發誓他真沒想看!可一時間春光旖旎,沒想看也都看到了。

那熱流又往上湧,湧到鼻尖,若非他大口呼吸,逼自已平靜,只怕就有鼻血滴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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