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曙乘坐在步輦,腦子裡不斷回憶著司馬相公囑咐的事項、禮節。
在趙曙的臨時抱佛腳中,儀仗隊抵達主事殿,在百官的“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中,拖著赤紅色的長袍,從遙長的衣襬向上看,繡著活靈活現的八爪金龍,金龍纏繞在板正的官服上,隔著赤紅的外袍與圓領裡的金邊相互呼應是一套標準的冕廣八寸,長一尺六寸,前後二十四減翠旒並子,前後二十四珠旒,併合典制,頭戴華麗的通天冠,緩緩走到高臺上,與雕刻著八爪金龍的黑棺材相對而望。
耳邊是國師聽不懂但悠然的悼念,使人沉浸在哀悼的氛圍中。
原本應該可怕的處境,因為臺下百官的低聲哭泣、天上熾熱明目的陽光、臺上虔誠的國師、面前想念卻不能再見的長輩,變得哀傷、悲痛。
趙曙按照流程。
哀。
跪。
拜。
祈。
禱。
宣。
願。
完成的走完整個流程,是平常完成作業沒有的正確無誤,是因為可以幫他修正錯誤的人不在了嗎?這就不知道了。
但這一次祭祀大典趙曙的穩重不禁安了許多官員的心,畢竟新皇還沒有獨立完成過國事,他們多少還是有點不安心。
完成了祭祀大典,緊跟著進行登基大典。
回到福寧殿,趙曙被伺候著更換了一套與剛剛不同,但一樣隆重的冕,榮華的通天冠。
更換官服時,趙曙就在憂心趙允讓會不會來找他,找了自已又該如何解釋,但十分慶幸的是,趙允讓沒有來。趙曙沒有注意到,最後趙允讓沒有來時,臉上的笑容、眼裡的笑意是多麼的深刻。
與此同時。
被司馬光等幾位閣老攔截在福寧殿外的趙允讓,心裡直罵晦氣,又不敢硬碰硬,只好賴在路上,盼著趙曙路過的時候攔著。
可惜的是閣老們也不是心眼子少的,早就通知宦官繞路而行。
兩群人磨蹭到再不過去登基大典就遲到了,才趕緊趕慢出發。
這一次登基大典,因為期間沒有人來打擾過趙曙,沒人給壓力和動力,導致心態更好,在大典時就更是輕鬆,更加完美的完成儀式。
這也更驚豔到不知道昨天的事情的官員。
一切禮畢。
天色已經漆黑。空氣中瀰漫著香紙、菸灰、蠟燭的味道。
雖然先帝去世的悲哀還纏繞在宮殿裡,新皇的入住也正在沖淡著這股悲哀。
像是火燒過的山上稚嫩的新芽正在抽條。消亡中生長著生機。
大典結束後,隨著天色的漆黑,蠟燭開始緩緩點起。
隨著夜色的濃厚,蠟燭又漸漸熄滅。
但丞相府中的蠟燭久久不熄。
朝堂上的高官與丞相交好的官員,都彙集在丞相府裡商討著祭祀大典前的意外。
將如何處置這個事情?是今晚討論的重點。
如何面對這個事情?是大家矛盾的點。
五更天曉,一輛輛馬車從丞相府駛出。回到自家院子。換上官服,再度朝著汴京最繁華的地方,最威嚴的宮殿中去。
朝堂上。
宗室派官員不斷的被幾個閣老手下彈劾。證據充分,被彈劾的人簡直辯無可駁,只能跪地求罪。
趙曙向來慢吞吞轉悠的腦子,此時也明白這是因為昨天事情的針對。但出於理虧也不敢多說什麼。
只好按著被彈劾的內容下發處罰。但這事幹得那叫一個心花怒放,對於一直接受仁義道德教育的趙曙來說,對這種匡扶正義的事情簡直是接受的無比順利。
對自身身份的接受也越發熟練,越發心安。
下朝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此時的李府卻迎來了宦官。
是李府三子李璟晏被調至鳳翔做正五品知府的調令。
與尋常時刻被遠調汴京的低落氣息不同。
整個院子裡都瀰漫著歡樂。
長輩們是因為鳳翔是一個湊攢功績的好地方,再說有多少兒郎能不遠離汴京而走上高位?少之又少,鳳翔歸家六百里,出任三年,兒郎正是大好歲月。
小輩則是因為知已好友在鳳翔,此次一去可與好友共處一段時間。
對於以許久未見的知已好友而言,此乃天賜良緣。
因為此時正是國喪大期,不好舉辦過於隆重的歡送,便自家人吃了一頓飯。給三兒收拾好行囊,裝備好馬車,書童,即日便出發。
李璟晏收到訊息後,在家人為自已收拾行囊的時候就迅速提筆寫信給遠在鳳翔的子瞻傳通道賀新皇登基大典,告知自已即將前往鳳翔之事。
又去了後院。
安撫不能同去鳳翔的妾室,收拾好書籍。早早便歇息。
可能因為過於亢奮,久久不能入睡的李璟晏,又摸黑在床上打滾。實在睡不著就提劍前往竹林,揮灑汗水。
皎白的月光下是皎潔的少年英姿。
這一幕也深深的烙印在同樣深夜未寢前往竹林賞月的妾室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