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衿遙回過頭，看見了江舟塵向她走來。
他穿的略單薄，長袖加一件外套，外套的拉鍊也沒拉上，像是剛匆忙套上的。
相比一個多月前的見面，江舟塵頭髮又長了些，寒風凜冽的從風口吹來，頭髮順著風向被吹起，根根凌舞在風中。
他手中拿著一個黑色小盒子，指尖可見的泛白。
江舟塵走到季衿遙面前，兩人像是約好了一般，一同遞出手中的東西，異口同聲說：“給。”
目光都落向了對方手中的物品。
季衿遙將熱牛奶遞了過去，“熱牛奶。”
江舟塵望著牛奶愣了下，接過，“謝謝，你不喝嗎？”
“我剛才喝過了。”季衿遙撒了個謊，如果說只有這一瓶，江舟塵可能會拒絕。
在剛才看見熱牛奶幾個字的時候，季衿遙才想起來，之前在南城一起上學的時候，每到冬天，江舟塵總是會帶一瓶熱牛奶。
季衿遙一開始以為只是他喜歡喝，有次好奇問他，江舟塵還說這是因為他的手一到冬天就特別涼，很難暖和起來，有時候早上甚至會因為手太冷，書寫時會連筆都握不住。
這只是小時候很少有的情況，他的媽媽卻仍舊堅持著，每天給他帶一瓶熱牛奶。
這個習慣一直從三年級維持到小學畢業。
江舟塵接過牛奶後，暖意直直從手心漫開來，不由得也想起了之前的時光。
江舟塵帶熱水去學校，是因為看到了季衿遙偶爾會帶一個玻璃水杯，裝上熱水取暖，想到自已的手有時會特別冷，更甚至有冷到不能正常寫字的經歷，便自已早上燒水，也裝在玻璃瓶裡帶去。
某一個冬天的早上，江舟塵把玻璃瓶往地上放了一下，手剛離開，瓶子就炸開了。
自已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聽見坐在旁邊的季衿遙說：“你的也裂了。”
“嗯？”江舟塵帶著疑惑望向季衿遙。
季衿遙意識到像在幸災樂禍，補充說：“我的也是，今天早上倒熱水的時候裂開了，可能是今天太冷了吧。”
江舟塵也覺得這件事很巧，回家之後就分享給了他的媽媽。
他媽媽耐心地聽著江舟塵說完後，說會給江舟塵再買一個瓶子。
她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了江舟塵的手很冷的事，心裡還是覺得有些愧疚。
第二天桌上放了一個新的瓶子，還裝了滿滿一瓶熱牛奶。
在那之後，一到冬天，江舟塵媽媽都會把熱好的牛奶放在那裡，江舟塵便帶去學校。
只是季衿遙的玻璃瓶在那次壞了之後，就沒有再帶過了。
“手還是很冷嗎？”季衿遙問。
江舟塵搖頭：“現在不會了。”
江舟塵在很久以前手就已經不會再那麼涼了，喝熱牛奶的習慣也早就沒有了。
只是久違地感受到這樣熟悉的溫度，還是會覺得溫暖。
“中午和他們出來的，沒想到現在還沒回去，穿的有些少，又是剛剛從店裡出來，吹了風，手才有些涼。”
江舟塵又將盒子遞出來，“這個給你。”
季衿遙接過盒子，“這是什麼？”
“開啟看看吧。”江舟塵說。
季衿遙應聲開啟了盒子，一片純白的雪花出現在了眼前，季衿遙愣住了。
江舟塵解釋：“今天路過看到的，想起你說為了看雪來到冬城，但是都到第兩年了還沒有如願，剛好把這個送給你，就當跨年禮物了。”
江舟塵之前問過季衿遙怎麼會來到冬城，是在那次下雨天送季衿遙回去的時候。
季衿遙當時的回答是：“當時分數出來後也不知道去哪裡，在選大學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和雪有關的場景，你之前和我說過冬城的雪很好看，再選的時候發現冬大就很合適，就來到冬城了。”
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但季衿遙也說不清楚，只是那天在說到這裡的時候，江舟塵有些格外的沉默。
季衿遙輕輕拈起盒子裡的雪花。
那是一片直徑大概五厘米的雪花書籤，下方的短繩連線著細纖一束淡藍色的流蘇，與流蘇一同掛在短繩末端的，是一個薄薄的小木牌，上面寫著“海闊山遙，未知何處是瀟湘。”
捏著那片雪花，微涼的溫度傳遞到指尖。
一場漫天白絮的大雪似乎開始不停歇地下了起來，能看到雪花落滿枝頭，覆蓋山崗，模糊了視線。
季衿遙抬頭看向江舟塵，眼角已然有些泛紅，“謝謝，我很喜歡。”
看到季衿遙的反應，江舟塵一時無措，只得先回答：“喜歡就好。”
寒風吹過耳畔，落在地上的樹葉又被迫捲進風裡。
兩人都沉默著，含笑對視著，猶如當初。
“江舟塵，你畫的是什麼啊？”
“下雪的冬城，冬城很少下雪，我也只是小時候見過一次。”
“雪？南城從來沒下過雪，北方的城市年年都下雪，冬城也有雪嗎？”
“嗯，最近這十幾年就下過那一次，那是我看過最好看的雪……”
“是嗎？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去看看。”
美好的願景是在這樣的情景下誕生的，當初他們相視而笑，笑容裡是最純粹的期盼。
“來看下週的決賽吧。”江舟塵頓了頓∶“可以的話。”
季衿遙望著他的眼睛，默了幾瞬。
“沒關係，來不了也沒事。”江舟塵又說。
季衿遙張了張嘴。
江舟塵以為沒什麼可能，卻聽見季衿遙說：“好，我會去看。”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肯定回答，江舟塵終於輕鬆下來。
其實到了深冬，喝冷飲的人已經不再像之前那麼多了，只是因為有比賽，很多人會提前買一杯帶進去喝。
楚辛有問過季衿遙要不要去看比賽，她一個人也完全可以應付得過來。
可之後的時間，季衿遙沒有選擇去看。
因為球場的氛圍比較聒噪，所以不想去？
季衿遙沒能以這個理由說服自已，可她心裡就是說不清道不明。
她可以不用顧慮這麼多，無論是為了看朋友比賽，還是陪朋友看比賽，她都有充分的理由去。
為什麼心裡總是有一道坎，這道坎到底是什麼？
當時的季衿遙想不明白，也愈加煩躁，便將這件事擱置。
可在江舟塵說完邀請後，不知為什麼，季衿遙只是以單純的不想讓江舟塵失望的理由，就輕易說服了自已。
季衿遙鼓勵：“祝你拿下決賽勝利和MVP。”
“這麼看好我啊。”江舟塵打趣。
季衿遙想起袁倚說過的的話，說：“你的實力，光是我聽說的，就已經能清楚個大概了。”
江舟塵失笑：“那我可不能輸了。”
季衿遙說：“加油吧。”
江舟塵認真回答：“我會盡力的。”
“你剛是在和朋友吃飯嗎？你去找他們吧，我也回宿舍了。”季衿遙淺笑說。
江舟塵點頭：“好，晚安。”
“晚安。”說完，季衿遙正欲轉身，想起了什麼，又停住動作：“新年快樂。”
江舟塵愣了下，笑回：
“嗯，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