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舟塵家到冬大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
季衿遙也不清楚自已是不是睡著了，仍能感受到繞來繞去，又連續過了好幾個減速帶，頭有些發暈，睜眼時發現快到了。
努力讓腦子清醒些，還是有些暈，胸口也有些悶。
車緩緩減速，停了下來，到目的地了，“到了。”師傅說道。
江舟塵看季衿遙有了動作，便不再叫她了，“謝謝師傅。”
說完，在季衿遙後下了車，走到人行道邊，季衿遙正在站在那。
季衿遙站在原地，還覺得腳下有些不實感。“這是暈車了嗎？”季衿遙心想。
“走吧。”江舟塵走過來說道。
“好。”季衿遙也抬腳走上人行道，卻踩空了。
江舟塵餘光看到季衿遙腳步踉蹌，下意識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幫她穩住身形。
江舟塵見季衿遙另一隻手按住了太陽穴的位置，“暈車了？”
“可能是……”季衿遙聲音有些虛弱。
“身體不舒服嗎？吃飯的時候你好像也沒吃多少。”江舟塵吃飯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一些，季衿遙吃的很少。
“沒，最近沒什麼食慾，吃得都不多。”季衿遙勉強直起身。
江舟塵還是不放心，“真的沒事嗎？”
“沒事。”聲音聽起來似乎比剛才好了一些，季衿遙收回了手，站直了身體，看起來好像也沒問題了，“走吧。”
看著像真的好多了，江舟塵也只好跟著走，“嗯。”
向前走了幾步，季衿遙忽然覺得吹在自已身上的冷風變少了，發現是江舟塵從右邊走到了她的左邊，擋住了大部分風口吹來的風。
江舟塵若無其事地半低頭走著，暗暗跟季衿遙的步調同頻。
看季衿遙突然停了下來，江舟塵疑惑，抬起頭，這才發現再走幾步就要和一塊路牌撞上了。
這塊路牌早上還是正常的，不知道什麼原因向下滑落了一截，可能還沒來得及修，所以並不高，季衿遙碰不到，但是江舟塵一定會撞到。
江舟塵不禁想到沒及時停下腳步的結果，心有餘悸。
兩人停頓了幾瞬後，又繞開路牌，接著向前走。
“在想什麼呢？”季衿遙問。
“想以後會做什麼。”江舟塵目光落向周圍還在散步的人身上。
季衿遙有些好奇地瞧向江舟塵，“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了？”
“就隨便想了想。”
“想到了嗎？”
江舟塵收回目光。
“沒有，以後會在哪裡做著什麼，和什麼樣的人一起，怎樣生活，感覺還是很遙遠，可是已經大二了，依然沒什麼想法。”
季衿遙失笑，“你怎麼也變得沒有夢想了。”
聽見這話江舟塵不禁側目。
“我一直認為未來是已經被寫好的，遲早會到來，沒必要去思考更多的可能性，即使深謀遠慮也不可能完全掌握變化，努力追逐夢想也不一定實現，更何況我本來就沒什麼夢想，所以走到哪看哪。可你以前不是有自已的夢想嗎？當職業球員？”
江舟塵搖頭。
“只不過是玩的時間比別人多一些，比身邊部分同齡人技術好一點兒而已，算不上多特殊，也不覺得自已有多麼與眾不同了。這只是我生活的娛樂專案，而非心中更加炙熱的嚮往。
與其變成每天的非做不可，我更希望一直都能保持現在的心態。我不想讓喜歡的東西，變成不得不喜歡的東西，在感到疲倦或者有不得已情況的時候，連全身而退都不能。”
根據韓聿和江舟塵這幾次的描述，季衿遙覺得，籃球對江舟塵是有特殊意義的，可是這種意義，江舟塵現在並不想打破了。
或許曾經有對此更加美好的憧憬，可是現在，不再想追求更高的榮譽，只是為了留下最純粹的初衷。
季衿遙將視線轉向前方。
“你這麼說其實還是妄自菲薄了，你一點兒都不比別人差，無論是打球的技術，還是這份熱愛，以及曾經付出的心血汗水，都不算少。”
季衿遙又頓了頓，“咳，我覺得你打球的時候真的很帥，不只是表面的，還有從內心自然散發出來的自信和韌性。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跟著自已的心走。”
佔著個高的優勢，江舟塵不動聲色地把目光移到季衿遙身上，靜靜地注視著她，雖然看不到她的神情。
最後一句話大概是隨著冷冽的風一起吹進了心裡，誰都沒再先開口，只能聽見風聲不斷從耳畔呼嘯而過。
略微參差的腳步聲交替響起，還有三三兩兩漫步的人傳出的絮絮耳語。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著，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或許什麼都沒再細想，也不會覺得尷尬不安，只是單純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幾分鐘便到了男女宿舍的分叉口，他們停下腳步，望向對方。
月光穿過樹梢間的空隙，淋在兩人身上，搖曳不定的幾片枯葉，印落的影子在臉上一晃一晃。
“再見就是一個多月後了。”江舟塵微微笑著說，帶著自已不曾察覺到的一絲失落情緒。
季衿遙怔了怔，或許也是被這種離別的氣氛感染了幾分，心中竟奇怪地蒙上了幾縷愁思。
理了理心緒，季衿遙回以一個平常的淺笑，“是啊，氣溫又要開始回暖了。”
江舟塵聽出了季衿遙所說的弦外之音，“沒關係，總有一天會見到的，到家之後記得和我說一聲。”
季衿遙有些意外，江舟塵聽出了她在說冬城的雪。
“好。”
“早點休息，晚安。”
“你也是，晚安。”
道過別後，兩人相背而去。
江舟塵也發覺了自已的情緒，心裡似乎出現了久違的感覺，是離別的悵然嗎，還是錯覺。
那種感覺大概是四五年前的離別了吧。
走出一段路後，前面不遠處窗戶的玻璃，倒映出了江舟塵的背影，季衿遙輕嘆，怎麼總是替她記住那麼多事。
掩埋在深處許久的記憶，漸漸被刨開了上層的泥濘，又得以窺見一線隱隱濛濛的亮光。
是最近很累嗎？考試也結束了，不會有什麼特別忙的事了，今天一直沒休息？
江舟塵在心裡默默猜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