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睜眼,就聞見刺鼻的消毒水味,感受到刺目的亮光。

微微睜開眼睛,因為不適應強光又眯了回去。

雖然只短暫幾瞬,季衿遙還是看見了潔白的天花板,以及一個吊瓶。

坐在旁邊的人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出聲問道:“醒了,好些了麼?”

季衿遙這才發現江舟塵在,想開口說點兒什麼,卻感覺口乾舌燥,先咳了幾聲。

江舟塵起身將病床的高度調整到可以坐靠,又到飲水機前接溫水。

季衿遙看清了目前的狀況,高懸的吊瓶盡頭是固定在左手上的針,而自已正躺在病床上。

接過江舟塵遞過來的水杯,溫度從冰冷得有些麻木的右手直直向上攀延,喝下半杯後,季衿遙才感覺喉嚨裡的乾燥緩解了些,“謝謝。”

“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和我說?”江舟塵的聲音很輕,沒有半分責問的意味。

季衿遙也如實回答:“我沒感覺到不舒服。”

“當時就已經燒到三十八點幾度了,沒感覺嗎?”

“我沒怎麼發燒過,我以為就是沒睡好。”

“沒睡好也可以和我說,我們哪天去都行。”

江舟塵坐回病床旁邊的座位,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那你為什麼轉身要走?”

季衿遙手捧著剩下的半杯水,目光透過水,愣愣看著杯底,不知該如何回覆。

季衿遙到了步行街前,一推開車門就迅速被冷空氣侵襲,雨勢已經很大了。

她不熟悉這裡,大量的人一齊向外湧,逆著人群走的只佔少數。

向步行街裡走去,一路上都是撐著傘的人,視線並不開朗,也不好走動。

在人群中來往,季衿遙只感覺悶熱,透不過來氣。

根據指路標連續拐了幾個彎,才終於來到商業街,甚至覺得頭腦都開始有些發暈。

季衿遙以為是環境影響的。

街道兩邊的店鋪燈火通明,季衿遙一面前進一面尋找著照片中的貓咖。

季衿遙好不容易才看到江舟塵所說的店名,徑直向那走去。

走出幾步後,腳步忽的緩了下來。

店內明亮的燈光前,站了兩個人,江舟塵和孔瀟左。

不知道孔瀟左在說什麼,但能清楚看見她笑望著江舟塵,江舟塵也轉頭看向了她。

這一幕,使季衿遙心裡上湧起一股不明為何的滋味,原本的悶熱也被從內發散開的冰涼冷卻下來。

孔瀟左也是來貓咖的?還是和江舟塵一起來的?

頭部還沒忘卻的疼痛又翻湧起來,雨幕下的視線越發模糊。

理智仍在告訴她,應該若無其事地走過去,腳下的動作卻越來越慢。

沒有任何預兆的,孔瀟左轉過頭,眼神飄到了季衿遙所在的方向。

季衿遙頓住,她們對上了視線。

意識到正看著孔瀟左的江舟塵很快也會望向這邊,季衿遙下意識立刻轉過身。

快到甚至連自已都沒反應過來,這麼做是為什麼。

快速地旋轉,季衿遙眼前又是一片暈眩,虛虛浮浮地邁出去幾步,昏暗的畫面佔領視覺前,力氣和意識先後失去……

醒來時最先感知到的就是刺目與刺鼻。

季衿遙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回答這甚至連自已都不清楚答案的問題。

“你為什麼來冬城?”

這是江舟塵第三次問出這個相同的問題。

“和我有關嗎?”江舟塵緊接著又問。

這個問題,沒人比季衿遙更清楚答案,也沒人知道她真正的答案。

季衿遙動了動唇,門口先傳來了責備聲,“吊瓶都空了,輸液呢,兩個人別光顧著聊天。”

路過的護士要不是瞥了一眼病房內,恐怕這兩人一時半會兒還發現不了。

“不好意思。”江舟塵帶著歉意說道,站起身,空出換吊瓶的位置。

護士換好新的吊瓶又叮囑了兩句才離開,又留下季衿遙和江舟塵兩人望著對方。

季衿遙想說些什麼,至少不讓江舟塵一直等著她的回答,“我……”

江舟塵看出季衿遙還沒想好怎麼說,“算了,不重要,你先休息,我去買點兒吃的。”

江舟塵走出去的時候情緒也有些低,季衿遙更加煩惱,或許她確實需要先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目光落到了窗外。

雨早停了,雲層散去,露出背後的夜空,繁星也像被沖刷了一遍,星星點點地閃亮著。

過道細碎的說話聲持續傳來,對季衿遙沒有一點兒影響,可江舟塵輕聲的兩句話,卻輕易讓她凌亂得找不到頭緒。

季衿遙遲遲沒有放下手中的水杯,再度低頭看杯中的水。

他們之間是在那天晚上發生了變化。

江舟塵的情緒忽然變低,她失神踩到水崴腳,江舟塵揹她回去的路上,她問了那句話,卻沒有得到回應……

想到這,季衿遙心裡又泛起一陣酸。

江舟塵買回來的食物是淡粥。

兩人默默吃著粥,不約而同想起了許久前,發生過相似的事——江舟塵發燒,季衿遙煮粥。

季衿遙手中的動作停住,問:“我受傷的那天,你原本是有什麼事著急離開嗎?”

“……沒有。”江舟塵回答後接著喝下了最後一口粥。

“孔瀟左她……”

“她正好路過,說了些以前的事,她還說,你說的一句話讓她很意外,而且和我有關。”

季衿遙記不清和孔瀟左交談的細節,但還是很快鎖定到了一句特別的話上。

江舟塵在說話間已經收拾好了包裝袋等殘餘,重新看向季衿遙,“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我的問題。”

季衿遙也喝下碗裡的最後一口,笑著反問江舟塵:“這裡可以上去樓頂嗎?”

“樓頂?”江舟塵沒料到季衿遙突然提起這個。

“我想去看看。”

“你還在發燒。”

“拔針的時候測了體溫,已經正常了。”

季衿遙彷彿鐵了心要到樓頂去,江舟塵只得答應了,離開時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

兩人一前一後走上天台,殘留在地上的溼氣被風捲起了寒意,江舟塵把外套遞給季衿遙,“你的外套溼了,先穿著吧,當心又著涼。”

“謝謝。”

季衿遙接過外套,披在身上。

這裡有一塊小花壇,走近後,季衿遙才發現,“這裡怎麼會種玫瑰?”

雖然玫瑰只有一棵,枝頭也只有一朵花苞,但在黃白色的花叢中十分顯眼。

“或許是意外成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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