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我都有點兒同情王爺了
沈則儀有點兒心虛。
今天春日宴的開銷都是從尉遲衍那邊五成支出的。
沈則儀指了指賬本，“這個是你的，這個對你更重要。”
沈則儀：“對了，有件事，我巡鋪子的時候，我看到街上有不少乞兒，年紀太小，沒處可以做工養活，我瞧著他們有些可憐，想給他們一個機會。府裡不是有書肆？我想讓他們在那裡做工，就拓本，封書這些活兒，小孩子其實也能做，仔細些就是。至於前期的培養費用……”
沈則儀推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過去。
她出了。
尉遲衍：“是個好主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孩子年紀小，在其他地方確實不如書肆。這麼多錢，心不心疼？”
他不說還好，一說沈則儀有點後悔。
“你趕緊收起來！別讓我看見！”
尉遲衍失笑，依言將銀兩收起來。
沈則儀起身，“你記著就行，我走了。”
“舀舀。”尉遲衍站起來，望著她，“一起用飯？他們備了你愛吃的，量也多，我一個人會浪費。”
浪費？
在王府不存在浪費問題。
沒有用完的膳食，自然會有人消化。
尉遲衍只是藉口，沈則儀明白。
她猶豫了一下，點頭，“好啊。”
慢慢拉近距離，拉近到不會有人懷疑她假死。
她輕輕應下的這一聲，落在尉遲衍耳朵裡，像是自已的喜歡有了回應，一直僵硬的局面，有了破冰的希望。
“我叫人拿來了書肆的詳細資料，明日讓書肆的老闆來見你，這事兒你自已辦，如何？”
“我？”
“我瞧你感興趣，也有想法，你不必擔心做不好，出了自已解決不了的事，找我便是。你也不必擔心他們會說什麼，自家鋪子他們不敢。”
沈則儀有點兒心動。
她想去外面看一看，多見見世面，不想總是待在王府。
但又有些擔心自已做不好。
沈則儀問：“你肯？”
尉遲衍反問：“為何不肯？”
“因為大家都是這樣子的。”
像今天來府上的女子們一般，困在高牆大院裡面，就像是家主養的一隻漂亮的小鳥，連外面的套圈攤子都沒有玩過。
只在牆裡，你鬥我，我鬥你，好無趣。
尉遲衍靜了片刻道：“我娶你的時候，便想你只做我的妻，不是王妃，不是侍妾，不用勉強自已，不用像宮裡，宅子裡的那些女人一般，勾心鬥角，提心吊膽，鬱鬱而終，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沈則儀震驚地望向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你騙人。”
尉遲衍面色平靜地給她夾了她今日吃得最多的小排，“我原本打算將一切障礙掃清再娶你，不過，你先來了。”
燭火暖光搖曳，落在尉遲衍的身上，將他的身影勾勒地柔和清俊。
沈則儀有一瞬間的恍惚。
只可惜，尉遲衍話少，今日剖白了這許多，不肯再說。
兩個人沉默著用飯。
用完飯，沈則儀看書肆的賬目資料，搞清楚書肆的工作，哪些可以交給乞兒，哪些還是需要成人。
可她一個字都沒能看進去。
腦子裡一直在想尉遲衍方才的話。
“還沒看完麼？”
沈則儀回神，才發覺很晚了。
“明日再看吧，傷眼睛。”
沈則儀“嗯”了一聲，合上書冊，起身。春夏在外面等著，手裡抱著一件披風。她正要給沈則儀披上，披風卻被尉遲衍接走，披在了沈則儀的肩膀上。
“這幾日還做噩夢麼？”
“不了。”
“那便好，回去睡吧。”
沈則儀點頭，走到了自已臥房門口，似有所覺般地回過頭，看到尉遲衍還站在剛才的位置，一步都不曾挪動，正看著她。
沈則儀趕緊收回視線，回了屋子。
第二日上午，沈則儀就摸清楚了書肆的情況，叫人出去將城裡面的乞兒都聚了起來，先給他們發了些吃食，詢問了他們的意向，願意進書肆幹活的便跟著王府的馬車過去，不願意的就此散了。
無家可歸，乞討為生的乞兒哪有不願意的。
十來個孩子接到了書肆的後院，換上了乾淨整潔的衣服，等著午後，真正的老闆來問話。
彼時沈則儀還沒有出門，正在屋子裡挑衣裳。
這件顏色太輕，會叫人輕視，那件顏色又太沉，會讓孩子們心生畏懼。
“穿那件湖藍的。”
尉遲衍走進來。
沈則儀在鏡子前比了比，確實不錯，走到裡間換了，出來尉遲衍還沒有走。
來得正好。
“王爺，這事既然是我負責了，一千兩銀子還我。”
尉遲衍像是早有預料，將銀票放在了她的手上，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支髮簪，簪在了她的頭上，將她轉身，對著鏡子。
他站在她的身後，看鏡子裡的她。
問：“喜歡麼？”
以往尉遲衍送沈則儀首飾，都是挑貴的，越值錢，越華美越好。
可今日她要去書肆見孩子，那些簪子便不合適。
尉遲衍及時雨一般送了一支來。
“確實不錯，王爺審美尚可。”
尉遲衍：“我送你去。”
“王爺不忙？”
“暫時無事。”
馬車到了書肆的後門。
沈則儀正要下馬車，尉遲衍忽然拉住她，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包糕點，竟還是熱乎的，放在她的手上。
“裡頭還有一些糖，你可以分給那些孩子。”
沈則儀頓時愣住了。
尉遲衍心竟然這樣細。
他又拿出一包，放在她另一隻手上。
沈則儀忍不住道：“王爺是賣點心的麼？怎麼這樣多？”
“不賣點心，不過是我的夫人常覺得餓。這一包是為你備下的。”
估計是怕弄混了，袋子上還有記號。
沈則儀握緊點心沒有說話。
她覺得餓其實並不是真的餓。
不過是上輩子逃亡的時候老是餓著，現在重生一感覺餓就心慌，所以手邊總有吃食。
尉遲衍掀開車簾。
“去吧，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沈則儀沒應這句，彎腰走出馬車。
春夏迎上來，接過她手裡的糕點。
書肆有人在後門迎接，向尉遲衍見了禮，便迎沈則儀進去。
沈則儀進了門，走了好幾步，忽然回過頭。
日光裡，尉遲衍眉眼深邃，專注地看著她。
沈則儀收回視線，拉著春夏，“快走吧，別叫孩子們等急了。”
春夏：“……”
要不是看你停了，我不會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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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則儀進了屋子，見到了那群洗漱乾淨的乞兒，穿著合身的衣服，便顯得他們更加消瘦。
一個兩個就像是地裡發育不良的小青菜。
這總讓她想起上輩子饑荒的時候，路邊看到的孩子，瘦成了皮包骨頭，襯得眼睛極大，就那麼可憐巴巴地看著你。
只是現在，這群孩子不敢看她，都低著頭。
沈則儀也不勉強，同他們說了書肆的規矩。
前一個月，算是他們的試用期，若能在這一個月內，識得五百個字，學會將書肆內的書冊歸納整理，便正式錄用。書肆提供衣食起居，正式錄用的前三個月，沒有工錢，算是償還在這兒的餐費，之後會根據每個人的表現發月錢。
沈則儀叫人帶他們繞著書肆看了一圈，見他們還是畏畏縮縮的，便讓他們休息一日，等第二天再開始學習。
那群乞兒畏畏縮縮的狀態，到了半月後，才轉變。
沈則儀不像書肆裡面的教他們認字的夫子那樣兇，她好說話，身上又常有點心，孩子們喜歡粘著她，連自已的名字都找她起。
沈則儀在書肆的時間越待越長。
秦玥看不下去，“你整日往外跑，難不成那十幾個孩子是妖怪化身的，將你的心竅都給迷住了？”
秦玥想法逐漸危險，“不會是，你看上了比你年紀小的吧！！！”
秦玥：“你這口味變化的有點兒太大了。”甚至有點兒變態。
秦玥：“我都有點兒同情王爺了，年齡這事兒，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