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頭血
透過詢問房東，林望得知許若欣新家位置。
離這裡不遠，還在木槿鎮內。
林望在許若欣家的小區門口等待，這是一箇中高階小區，連外賣小哥都不讓進，他更加進不去，他也不需要進去，只要許若欣走出來，他可以一眼認出她，不管她變成什麼樣。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天色暗下來。
害怕許若欣忽然出現，又害怕她不出現。
漫長的等待並沒有讓林望內心平靜，反而愈發緊張。
一盒煙見底，從道閘出來的一個女人讓林望無法淡定了，手裡的半截煙抖落在地。
是她。
女人穿著純白襯衣搭配百褶裙，長髮盤起，柳眉杏眼，身材修長，即使到了二十幾的年紀，身上仍有殘留的青春活力。
林望幾乎可以確定這走出來的女人就是許若欣，只是，他沒有勇氣上前打招呼了，尤其是看到對方手裡牽著的一個小女孩。
這是她女兒吧。
呵呵。
也是。
28了，有個女兒很正常。
這一刻，先前因為各種情緒導致的緊張瞬間煙消雲散。
林望心如止水。
這結果挺好的。
小區門口，女人正要往和林望相反的方向走，牽著的女兒卻不動了，小手指向林望，奶聲奶氣的道：“媽媽，那個叔叔一直在看我們。”
女人順著女兒手指的方向看去，雖然對方急忙轉頭就走，但她還是捕捉到，這個男人一瞬間的面貌。
面色一變，她連忙蹲伏下來，雙手輕輕握住女兒肩膀，“甜甜乖，在這裡等著媽媽，媽媽去找那個叔叔有點事。”
林望越走越快，感受到身後有人在追，他乾脆直接跑起來。
後面的女人感覺自已追不上，大聲喊出他名字，“林望！”
這一聲喊，讓林望彷彿中了定身術一樣。
怎麼也邁不開腿了。
是阿欣的聲音。
雖然那麼多年了，聲音有點不一樣，但是她沒錯。
林望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林望！”走近後的女人又喊了一聲。
旋即，紅著眼，緊咬著下唇來到了林望面前。
林望別過頭去，他不敢去看女人的臉，聲音也哆哆嗦嗦起來，“阿，阿欣，好久，好久不見...”
面前的女人並沒有接他這話，語氣帶著很明顯的憤怒，“林望！你還知道回來啊？”
“我...”林望低著頭，“我確實不該回來的，但是，我想回來看看你，當面向你道個歉，對不起阿欣，我當年不該不辭而別，對不起...”
“你跟我道什麼歉！你這個渣滓！”女人聲音愈發氣憤。
在林望印象當中，許若欣幾乎不說髒話，就算惡作劇把她惹急了，她也最多會脫口而出一句家鄉話，“你痴線啊”[你神經啊]
且，林望也從未見過許若欣語氣那麼重，這有點不像她。
但，這是十年前自已瞭解的許若欣，那麼長的時間，性格肯定也會多少改變的吧，再說了，自已當初的不辭而別還不許人家發火？
“嗯，我就是個渣滓，我也不配得到你的原諒。”林望抬頭看向紅了眼的女人，語氣忽然平靜下來。
眼前的女人很熟悉，但已經不是當年的女孩了，身上那種純真的氣質完全消失，如此近距離看，連整張臉都有了變化。
漂亮當然還是很漂亮，只是，真的已經沒了當年的感覺。
原來十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人發生那麼大的變化。
林望心裡很唏噓。
聽到林望這番話，女人情緒不但沒有鬆緩，反而愈發的激動，“林望！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姐姐為什麼會喜歡你這種人！”
“姐姐...”林望幡然醒悟，盯著眼前的女人，道：“你是阿瑤。”
許若瑤是許若欣的妹妹，以前總是喜歡粘著林望教她畫畫，還說以後一定要嫁給一個會畫畫的藝術家。
怪不得那麼像，原來是阿瑤。
許若瑤比許若欣小兩歲，那現在就是26歲。
26歲結婚生子很正常，可看到當初還是一個小女孩的許若瑤一下子有了孩子，林望還是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你不許欺負我媽媽！”甜甜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小小的拳頭打在林望的腿上，然後馬上躲在媽媽裙子後，奶兇奶兇的看著林望。
林望一怔，當然不會跟這麼小的小女孩計較，抬頭問許若瑤，“那，你姐...她，她結婚了嗎？”
一手捂住嘴，許若瑤側過頭，情緒有些失控。
林望不解，同時，心中也隱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表情認真起來，“阿瑤，我問你姐呢？”
他一直問了好幾遍，許若瑤才強行止住哭泣，牙齒打顫道：“姐姐她去年從公司回來的途中出了車禍，去世了。”
聞言。
林望腦子一片空白，麻木在原地。
阿欣。
那個和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那個生氣時會說“你痴線啊”的女孩。
那個說話帶著粵省口音的女孩。
那個會笑著唱《處處吻》的女孩。
那個不愛打扮的女孩。
那個得知自已家裡破產到處湊來十萬塊給我的女孩。
她，去世了？
無數關於許若欣的回憶，此刻都像一把把利劍，銳利的穿過林望的心。
這樣狗血的劇情他無法接受！
“你知道嗎？姐姐她一直愛著你，自從你走了以後，她每天都過的不開心，你知道的，姐姐她很愛笑，可是，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她笑，林望！但凡你當初留下來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許若瑤的聲音還在繼續，“不就是家裡破產了，你覺得配不上姐姐了嗎？可是你根本就不懂，姐姐她才不在意那個的啊！她在意的一直都是你林望！是你這個人！可是你怎麼做的？拉黑了她所有聯絡方式不辭而別，你知道當時她有多傷心嗎？”
如果說關於許若欣的回憶像一把把利劍，刺痛著林望的心，那麼此刻，許若瑤的話，就猶如一根根鎮魂釘，一根根的釘在林望靈魂之上！
痛！
太痛了！
林望捂住胸口，一口心頭血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