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老宅裡,管家傭人腳步匆匆,都很忙碌。今天是老太太出殯的日子,一大早楚家的孝子賢孫們陸陸續續都回來了。

老太太這一生很要強,老太爺死的早,她獨自一人拉扯大孩子,還將老太爺留下來的產業越做越大,如今也躋身華城四大家族之一,是華城商界很多人都敬重的人物。如今突然仙逝,楚家自然也是風起雲湧,無論是主家還是旁支,都開始蠢蠢欲動了。

老太太一共孕育了三子一女,老大楚仁義,最得老太太真傳,目前也是他在代理楚家家主之位,可大家都知道,他不是老太太親生。

當年老太太和老太爺創業時,有位至交好友因病去世,留下孤兒寡母,沒兩年寡母因思念亡夫,也跟著去了,於是老太太和老太爺收養了好友的獨子,當親生兒子培養。

老二楚仁禮,也就是紅顏的父親,年輕時候風流瀟灑,不知欠下多少桃花債。紅顏的母親是老太太親自挑的,門當戶對的家庭,摁著腦袋讓兒子結了婚。

可惜紅顏的父親婚後也不改風流本性,處處拈花惹草.大約是不服老太太對他的婚事做主,偏又對母親橫挑鼻子豎挑眼,母親本也心高氣傲,終是受不了父親的冷落,鬱鬱寡歡早早離世。

後來父親也算是收了心,娶了從前與其相好的女人,還帶回一個女兒楚怡。

老太太只盼著二兒子鑽營事業好好過日子,至於這女人,只要不搞事,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老三楚仁信,醉心科研,博士畢業後就一直留在國外,只有老太太生日和過年那幾天才回來,就連紅顏也很少見到這個叔叔。

但他一直是紅顏崇拜的物件,讀書時每次假期回來,總會帶一些禮物,都是他自已做的小發明,比如會唱閔南語的機械鸚鵡,自動吹泡泡機,自動翻書小機器人,雖然無用,但很有趣,把小學生時候的紅顏迷的不要不要的。

老太太唯一的女兒,也就是紅顏的姑姑,楚仁慧十五年前嫁給同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司家三子,司少銘,兩人曾是初中同學,一路同學到大學畢業,戀愛結婚自然而然,男郎女貌一對璧人,雙方家長也互相滿意。

婚事辦的十分風光,華城政商界有頭臉的人都來慶賀,新婚生活更是曾頻頻霸佔各大媒體頭條三年之久。

紅顏一身黑色小禮服,頭髮隨意紮起,面容憔悴,眼瞼有淺淺的黑眼圈。在老宅門前駐足,回憶從前的點滴,竟有些近鄉情怯。五年了,她離開這裡已經五年。

自從母親去世,繼母帶著妹妹上門,雖然明面上繼母從未苛待她,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繼母和妹妹表現出來的假意熱情和客氣,甚至偶爾還要在父親在的時候,故意對她表現出小心翼翼,彷彿他們原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自已才是那個惡意搞破壞的人。

偏那時的紅顏,是決計不願意為了一點父愛去曲意逢迎的,而且她對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的確是帶著恨。

她恨母親的軟弱與無能,撇下年幼的她撒手人寰;恨父親的喜新厭舊不負責任,有了這個女兒便忘了那個女兒;更恨那對母女,搶走了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這個所謂的妹妹,也就比自已小一歲,也就是說,她剛出生沒多久,母親在家裡熬夜照顧寶寶,父親卻在外面熬夜和這個女人瀟灑快活。

明明是自已的家,卻彷彿過著寄人籬下般的生活。吃飯,睡覺,上學,放學,反正家裡有保姆,有司機,住的是別墅,讀的是私立學校,花不完的零用錢,看起來生活無憂,萬事不愁,可沒有人真正關心她,愛她。

十二三歲的年紀,初次來月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還以為自已快要死了,嚇得哭了一晚,還是家裡的傭人洗衣服時發現了,才告訴她如何處理。

學校有活動需要家長出席,父親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耽誤,從沒有參加過,可輪到妹妹,父親和繼母都是雙雙到場,結束後還會一起去晚餐。

辯論賽得了第一,運動會受了傷,身體發育時候的煩惱,少女的敏感,青春期的種種思緒,除了好友阿春,紅顏從沒有機會向任何人分享。

這種隱形人的生活持續到初三,直到一次小長假,父親答應繼母帶著妹妹去國外度假,慶祝妹妹的生日,紅顏自是不願去湊熱鬧,一個人在家獨享寧靜,結果正是流感蔓延之時,當晚發起高燒,恰巧管家也請假了。

她迷迷糊糊在房間昏睡過去,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被一個細心的傭人發現送至醫院。

此事令老太太十分憤怒,到底因她的強行撮合,讓紅顏母親早早殞命,她對紅顏是懷了幾分愧疚的,於是將她接回老宅照顧。

彼時叔叔伯伯已都搬離老宅,紅顏過去,既能給老太太作伴解悶,又能聊表老二家的孝心,父親楚仁禮自是贊成的,繼母和妹妹也巴不得對她眼不見心不煩。

紅顏離開家搬到老宅的那天,妹妹楚怡十分開心,卻還要裝作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繼母更是說漂亮話:“顏顏,雖然奶奶接你去老宅住了,但你要是想回來我們隨時歡迎,這裡永遠是你的家”。說完還假裝抹了抹鱷魚的眼淚。

父親見了卻道:“顏顏,你看你小媽和妹妹多疼你,以後還是要多和他們親近親近。”

一週之後的某天,紅顏因為一幅最喜歡的油畫落下,回去拿的時候,才發現她的房間已經改成了雜物間。傭人欲言又止,只是用眼神示意樓下院子裡喝茶賞花的母女,呵呵,還真是迫不及待想讓她從這個家滾出去啊!

比起自已過去的家,在老宅的日子,還算過得去。老太太對她好,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著她,每每出了新季的衣服,總要讓人拿來給她挑上許多,珠寶首飾也是成套成套給她,偶爾遇到她學習上有進步,得了獎狀,還會送一些鋪子樓之類的資產。

身邊的人無不為紅顏感到幸運,能夠陪在家主身邊長大,是天大的機會。也許這是老太太有意為之,為了培養下一代接班人而做準備。

但是紅顏知道,奶奶的好,更多的是一種可憐,可憐她失去母親的庇佑,或者夾雜著類似諸如愧疚等其他的情緒。

至少奶奶明知繼母對自已的表裡不一,知道自已每日所面臨的境地,但她卻什麼也沒有說。

那時的年紀,她雖不能完全理解情感的複雜,但誰是真心與否,她能感覺到。

所以,即便如此,紅顏仍願意待在老宅。她亦有小算盤,他們這種家庭出生的人,小小年紀見慣了各種人情冷暖的場面,也知道錢和權力才能傍身,何況繼母和妹妹對她虎視眈眈。

雖然人心最難以捉摸,如今奶奶能成為靠山,而她尚且年幼,不妨借這裡避一避,待她羽翼豐滿再談其他。

老宅正堂裡擺著老太太的遺像,下面是還未合上的棺材,親人離世本該是悲悲切切哭哭啼啼,大廳裡卻吵作一團,紅顏則靜靜坐著,看著在場的每個人,一副我就看著你們表演的神情。

楚仁義說道:“母親過世,我們做兒女的,誰不難過?如今最重要的是讓她老人家早點入土為安。”

“入土為安?大哥,現在事情還沒有交待清楚,如何安得了?”楚仁禮只覺得胸中氣悶,

他雖不是唯一的親兒子,論資排輩,也是親兒子裡的長子,憑什麼要讓一個養子來代理家主之位,楚家千億的產業豈不是落入旁人之手。

“還要交待什麼?仁禮,母親常說,家和萬事興,把楚家的基業守好,為著子孫後代好就是我們的楚家人的使命。我是做大哥的,要起帶頭作用,如果我們兄弟幾個齊心協力,把楚家的商業版圖再擴大一圈,母親在九泉之下也會安息的。”

楚仁義拍了拍二弟的肩膀,語重心長。

“大哥,你可別一口一個楚家,誰不知道你不是...”說話的是楚仁慧,從小就跋扈的楚仁慧,嫁給司少銘後越發目中無人了,老太太在世時,從不讓任何人提起半句楚仁義的身世,如今老太太不在了,楚仁慧也有些口無遮攔起來。

“仁慧,說話要注意分寸,大哥畢竟還是大哥。”

一旁站著的男人打斷了楚仁慧的話,又安撫似得摸了摸楚仁慧的手。金絲邊眼鏡,溫文爾雅,正是楚仁慧的丈夫司少銘。

“就是衝著這麼多年的情分,才一直叫著大哥,可這畢竟是我們的家事,就算二哥經商不才,當不起家主之位,還有三哥和我,還有我們家少銘呢。”楚仁慧挽著丈夫的胳膊,得意地看著大家。

“哎喲我的小姑子,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叫經商不才,當不起家主?你一個外嫁的姑娘,不去婆家爭權奪利,到有閒心管起孃家的事來了。”

楚仁禮的老婆,紅顏的繼母,林萍,這會可坐不住了,平時再怎麼人前伏低做小,遇上這樣的大事,該爭還得爭。

楚仁慧一聽這話氣上心頭,哼,這女人當年小三上位,聽說家裡就是個開小飯館的破落戶,門不當戶不對的,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就讓她這不成器的二哥著了道。

楚仁慧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二嫂,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要論資格,我姓楚,你可不姓楚,你一個小門小戶的,能嫁進我們家給我二哥做續絃,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你...”

繼母因為出身不好最是自卑,最恨人家揭她的短,卻又不願在嘴皮子上輸給小姑子,一時氣急之下,道:“我們家怡兒,很快就要跟顧家的家主顧墨深訂婚了,到時候,仁禮就是顧墨深的老丈人,整個顧家都會是我們的助力。”

此話一出,大家都愣住了,暗自在心裡掂量真假。

顧墨深?

紅顏心裡一頓,想起昨晚臉色微微潮紅,自已剛回國居然就和一個男人相安無事睡了一覺,早晨她起來悄悄溜走了,估計這男的現在還不知道她是誰。

顧怡卻是發懵,悄聲問道:“媽,我什麼時候要跟顧墨深訂婚了?”

“媽說你們要訂婚,你們就一定會訂婚,以前有老太太壓著我,如今她死了,你媽我是絕不再向楚家任何人低頭的,乖女兒,你可要幫我。”

“怎麼幫?我,顧墨深根本都不認識我。”

“有我在,你怕什麼,你放心,媽會幫你,搞定男人。”

楚怡臉上揚起興奮的神情,那可是顧墨深啊,她和她身邊的名媛閨蜜們私下經常談論的男人,長相一流,身家一流,最重要的是,聽說他還不近女色。

要是真的能嫁給顧墨深,那她這輩子就算圓滿了。

一旁的楚仁禮也懵了,但林萍說的振振有詞,自已也不好拆她的臺,見兩人竊竊私語,他湊過去悄聲問:“你們偷偷摸摸說啥,怡兒什麼時候跟顧家扯上關係了?”

“這你就別管了,你就等著當顧家的親家老丈吧。”

林萍言之鑿鑿,最近她得知,老家的表嫂,不知道託了什麼關係,竟然去了顧家當保姆。

這司機和保姆,可是最容易接觸到當家人的,只要她稍稍遞個橄欖枝,顧家的訊息不就有了嗎,到時候再教幾招誘惑男人的本事給楚怡,顧墨深還不就成了女兒的裙下之臣。

“菩薩保佑,弟妹,怡兒要嫁到顧家,那是好事,對咱們楚家也是錦上添花。自從老太爺去世後,你大哥就成了家裡的主心骨,事事幫襯著母親,想著兄弟姐妹。從前母親為生意忙的腳不沾地,也是大哥看顧著你們,從前還在唸書時,學校的家長會,你們哪一個沒有讓大哥參加過?更不要談家裡的生意。如今母親一去,董事會的一些人也開始心思活絡起來了,這個時候你們更要團結起來,一致對外。你大哥所做的一切,無不是為了楚家,為了你們,為了不負老太太的養育之恩。”

開口的是楚仁義的太太趙淑芝,她兩手盤著菩提手串,一番痛心疾首義正言辭。

呵,紅顏禁不住嗤笑。

她這個大伯母,幾年不見,竟學別人吃齋唸佛了,端著一副慈眉善目,滿口菩薩保佑。

要知道,從前紅顏可是親眼見過,大伯母在老宅教訓傭人,就因為給老太太煎了一碗補身體的中藥被不小心打翻了,那藤條打在身上,血痕把衣服都浸透了,後來紅顏再沒見過那個傭人。

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怎麼一下子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二叔,小姑,我知道你們也都是想要楚家好,求你們不要再逼迫爸爸了,自從去年奶奶病了後,我爸他,他整日為了家裡的生意,為了集團的事奔忙,勞累過度,胃都出毛病了。前一陣子家裡的醫生說,如果再不好好修養恐怕都活不過三年。”

楚仁義的女兒,紅顏的大堂姐,楚君雅,委委屈屈的望著大家。

她天生腿有一些缺陷,走路一瘸一拐,如今二十八了也沒有找物件,門第低了她瞧不上,差不多的人家又不願意娶個殘疾。因為從小都受大家的同情,也練就了一副楚楚可憐期期艾艾的本事。

“大姐,你幹嘛在這求他們,人家都不承認我們是楚家人,何必在這自取其辱,叫我說,乾脆我們一家人出國,走得遠遠的才好,這什麼楚氏集團,我們不稀罕。”

楚仁義的小兒子楚哲凱,吃喝玩樂捧出來的小少爺,年輕氣盛,可受不得長輩們的閒氣,大手一揮就要走——他新買的跑車到了,說好了跟他的狐朋狗友們去飆車呢。

“小凱,今天是奶奶出殯的日子,哪都不許去。”

楚仁禮嚴厲地看了一眼,呵斥兒子。

眼看這大廳就要變成大哥一家子的戲臺,楚仁慧不想再跟他們囉嗦,“三哥,三哥,楚仁信,你說句話。”

此刻,靈堂裡唯一還跪著,默默燒紙的人,正是楚仁信。

半晌,楚仁信才說:“你們誰想當楚家家主,想當楚氏集團的話事人,都跟我沒關係,我只想安安靜靜把母親送走,到時候我回米國繼續做我的研究,一輩子不回來都行。”

“怎麼會沒關係,三哥,母親立的規矩,在集團,你可是有投票權的。”

楚仁慧有些氣惱,他這三哥最聰明,最有本事,卻一門心思只想搞科研。大哥不是親生,二哥只曉得玩女人,三哥對做生意沒興趣,看來,楚家最終還是得靠她這個女兒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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