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一次小陳煜並沒有參與情景創作,只是剛好在修地圖的時候,把這棟自已幼時生活的老教職工家屬樓連進了外婆的夢境。

自從小陳煜發現其他人的夢境可以借來完善地圖之後,地圖的建設速度快了不少。一些沒去過的地方減少了模糊度,也明確了時間流速,甚至出現了按照時刻表執行的公共交通設施,和一些出現的比較規律的攤販和沒有臉的服務員NPC之類。

小陳煜想起來 ,今天外婆會夢到自已居住的這棟老樓,應該是因為白天她買完菜去了一趟小陳煜至今不知道地方的居委會之後,回來和外公罵罵咧咧的那番話。

老太太反反覆覆罵了好幾趟,越來越詳細,越來越邏輯清晰,指名道姓,恨不得指著什麼東西當做那個人臭罵一頓。

一定要說,這件事只是賴皮鄰居之間的糾紛,但作為老年生活的重要調味品,老太太對此事尤為上心,講起來那叫一個眉飛色舞、紅光滿面。

於是小陳煜實現了一下三歲以前為了照顧自已,在這間老屋裡與自已同屋而睡的操心老太太的願望。

於是坐在自已夢裡的客廳裡的老太太聽見玄關鐵門外,傳來樓下那個小陳煜沒什麼印象的爺爺氣勢洶洶的來找她。

老太太倒是很敏銳,沒有第一時間去開門,而是看了一眼用霧氣幾乎把自已埋進牆裡的小陳煜,雖然沒認出來是自已的大孫孫, 看它沒什麼敵意,問了句:

“……是你做的嗎?”

小陳煜望著她點點頭,想來老太太已經猜到這是夢境了,看她謝了一聲,抄起茶几上的蒼蠅拍子就去開門。

開門便劈頭蓋臉痛罵那老頭子自已家水管沒封好,漏水怪我們家還索要賠償實在是無恥下流,說著揚了揚手裡的蒼蠅拍子。

只見老頭節節敗退,幾番狡辯也敵不過老太太鐵齒銅牙,最終悻悻離去,將自家防盜門哐的摔上。

似乎是猜到了這個小靈體是個孩子,老太太一甩方才的怒態,在小陳煜身邊找了個椅子坐下,習慣性捶捶腰:

“夢裡就是好,發這麼一大通脾氣,血壓一點不升,和我年輕時一樣……”她忍不住去摸小陳煜現在看起來白霧濛濛的腦袋,小陳煜也沒躲。

“你好像我的乖孫孫……”老太太神情有些複雜,下意識在小陳煜額前扒開碎髮,只摸到毛茸茸的霧氣,“但我的孫孫很小……她肯定還不懂這些……還是慢點長大比較好……但他總要長大……”

在那件事情不久之後,他們就搬去了校園外的一個花園小區,也不再有這些七七八八的管道問題。但外公還是很喜歡往退休科活動樓跑,而且常常帶著小陳煜。

實話說,雖然理論上二手菸比吸菸更有害健康,但小陳煜並不討厭煙味,連同中華的煙味一起刻進她記憶裡的,是葡萄味兒棒棒糖和那群下棋的老頭。

他們或是沉穩冷靜的,或喜歡得利時激動大笑,被詐時惋惜大叫,亦或是飈一通演技,憋個大壞主意,但最終無論勝負都能握手言和,大不了再來一盤。

噢你說為什麼外公去那邊玩一定要帶上小陳煜?因為有人帶孩子的話,外婆就不會跟著一起去了,於是他可以以一根棒棒糖賄賂小陳煜兩分鐘,自已則跑去偷抽半根紙菸。

即使後來外公戒了煙,也總是記得小陳煜喜歡葡萄味兒和橙子味兒的真知棒棒糖,記得她喜歡他做的紫蘇燒魚,記得她喜歡多加了水燜汁,可以用來泡飯的番茄炒雞蛋。

老人們的身上總有一股淺淺的,木質傢俱輕輕腐敗的氣味,陳煜並不討厭。她只希望自已若是能活到那個年歲,也可以那般安寧和灑脫。

小陳煜是在老人們的圍繞中長大到五歲的孩子,實話說,老人與中年或是其他年齡段其實也並無區別,好壞混雜,現在陳煜笑稱一句老登。

小陳煜是討爹爹婆婆們喜歡的,適時的蒼蠅拍子炒屁股和外公的小小縱容,養成了一個活潑但有禮的孩子,甚至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

只可惜後來立在她面前的是兩位碩士級以上的高階知識分子,在那個社會風氣相對積極且純粹的年代裡,較為完美的實行了雞娃教育,以優秀的成績考入大學,在父母的祝福下步入婚姻。雖然婚失了親密,但也是安分守已,加上責任感和本身條件限制,算是平安無事共進退。

但那些就是後話了,在退休科的活動樓深處,小陳煜最好奇也最敬畏的地方是國畫畫室。

她喜歡悄悄站在那些老太太身後,看她們用毛筆一點一點暈染花瓣——除了衣角與紙張的觸碰,整個畫室近乎無聲。

直到一個不大受歡迎,也和小陳煜外婆不大對付的老太太,以小孩子盡會搗亂,弄壞畫怎麼辦為理由把她趕出畫室之後,她再也沒去過。

委屈巴巴的小陳煜跑回象棋室,看見那一窩在歲月裡積累了故事和狡黠的老頭,突然覺得還是爺爺們好些。

雖然他們會用滿是煙味兒的手沒輕沒重的捏捏她的胳膊 ,用沒刮乾淨胡茬的臉蹭蹭她的臉 ,在她掙開之後又笑著拍拍他的背,拍的她一個踉蹌,又看一眼她短短的頭髮,說這伢(湖北方言,小孩子的意思)跟個小子似的,不一會又大笑著下棋去,把棋子敲得震天響。

“將軍!”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琴依

疊夢

天賦弱?關我什麼事!

心不跳了

一枚硬幣的情愫

牽著白馬的書生

夜幕:城市黎明

比盧布

核源破空

行至荒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