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貧民區開來一輛破舊的中巴車,車廂兩邊噴塗了“移動學校”幾個字。從車上下來三個穿著便裝的男子,他們揹著揹包,身上的體恤衫、牛仔褲多少有些破舊,挨家挨戶地問家裡有沒有12歲以下的孩子想要讀書識字,他們準備在集市附近的空地辦簡易學堂,免費教孩子們讀書識字,既能長些知識,也能避免孩子們無所事事到處瞎玩發生危險。

貧民區本身就有不少兒童,只不過父母們白天都忙著謀生,晚上回來又要操持家務,能夠養活孩子已實屬不易,哪有時間去管孩子的教育,更不可能有多餘的錢送孩子去上學。這時聽說竟然有人免費教孩子讀書識字,這些父母自然一萬個歡迎,很快一傳十十傳百,根本用不著這些紅袍人去宣傳,就已經眾人皆知了。

秦望的父母親知道了這件事,自然也希望秦望去學習,不求多有文化,但至少不要當個文盲。秦望自已也十分願意,因為上學讀書一直是他的夢想。他十分體諒父母,送他上學對父母來說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但他不願意輕易放棄這個夢想,情願將此深埋在心底,輕易不讓人看到。而如今,竟然也有免費讀書機會,怎能不讓他欣喜。於是秦望又興高采烈的去找了陳寒梅和熊三多,同樣得到了家人的支援去讀書。

三個好朋友聚在一起,天馬行空地討論著,對即將到來的上學充滿了憧憬和想象。

第二天,離上課的時間還有一個來小時,秦望他們搗蛋三人組便相約,早早往集市那邊趕了。等到了集市旁邊的空地,只見這裡已零零散散地聚集了100多個孩子,小的大概三四歲,大的可能十五六歲,相差很大,甚至有些大的孩子正在欺負小的。

現場只見到兩三個家長,應該是不放心年紀太小的孩子獨自上學,所以來看看情況。大部分家長都沒有出現,應該是更注重解決最急切的掙錢問題。

空地的中間拉了一個帳篷,六根金屬桿撐起40來平方的防雨布頂蓋,下面放了一塊黑板,黑板前面有一張方桌。有些孩子已經席地坐在方桌前面,希望能佔個靠前的好位置,有些孩子則在互相打鬧著,還差點將黑板撞倒。離黑板不遠的地方,站著三位男子。

這是三位中年人,站姿端正,表情嚴肅,理著短短寸頭,面板被太陽曬得泛出古銅的顏色。其中有個年紀稍長的,鬢角花白,額頭上的皺紋很深,眼睛炯炯有神。他不時環顧四周,有時還會四處走動幾步,對另兩人叮囑幾句。

終於到了上課時間,只見剛才那位為首的中年人,從桌上拿起一個擴音喇叭,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朋友,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埃爾文,這兩位是納蘭和科勒,我們是教育均權公益組織的,倡導貧困地區的小朋友也有享受教育的權利。我們透過‘移動學校’的方式,在各地提供免費的教育課程,減少文盲率,由於時間有限,主要提供自然科學課程以及識字課。”

埃爾文滔滔不絕地講著,他很會把握難度,因為聽課的孩子年齡參差不齊,講得太難了,年紀小的孩子因為聽不懂就會說話打鬧;講得太容易了,年紀大的孩子又會覺得沒意思,沒必要聽,這就無法達到傳授知識的目的。埃爾文講解得比較通俗易懂,比如講“生命”這個詞的意思,他會解釋道:“我們平時見到的所有動物、植物,例如老鼠、麻雀、蘆葦等等,都屬於生命,它們都要千方百計地求生存,吸收養分和繁衍下一代。我們的世界究竟如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生物種類又為何如此多樣,存在不同的科學理論以及猜想意圖進行解釋,其中影響最大的理論叫作進化論。這種理論認為,生命經過長期演變,優勝劣汰,適應環境的物種生存了下來,不能適應的物種則慢慢滅絕了。也有理論猜測,生命可能由外太空的隕石帶來,所有的生命實際上都是外星生命……我覺得,你們不但要學習科學知識,更重要的是培養科學精神,也就是不盲信權威,自已獨立思考的精神。例如以前,著名的科學家認為我們的星球是宇宙中心,並對持其他理論的科學家進行攻擊和打壓,但後來才發現,原來被否定的科學理論才是正確的,我們的星球並不是宇宙中心,甚至不是星系的中心。解釋生命演化的科學同樣如此,進化論確實是迄今為止最契合觀測結果的理論,但並不能保證這就是最終正確的理論,因為還有很多未解之謎未得到解答,例如我們星球上千奇百怪的動植物,光靠生命自身緩慢的演化,隨機的試錯,幾乎不可能窮盡所有可能性,比方說蜥蜴有4條腿1條尾巴,如果按照進化理論,可能演化出5條腿、6條腿、7條腿甚至成百上千條腿,以及1條尾巴、2條尾巴、幾百條尾巴,組合不同特徵的生命形式太多了,如果都透過適者生存、優勝劣汰,進化的效率極低,大量的物質和能量被浪費,而且最後剩下的為什麼是4條腿1條尾巴的蜥蜴?其他的形式都不如它嗎?這些還不能得到完善的解釋。所以我想告訴你們,宇宙的真滴需要不斷探索,而不是固步自封,甚至盲聽盲信。”

小朋友們聽了,似懂非懂,覺得有些道理卻又無法確認。不知哪個孩子喊了一聲:“我不需要了解宇宙的真諦,只需要瞭解這一期彩票中獎號碼是多少!”引來小朋友們鬨堂大笑。

埃爾文依然面帶微笑,竟然帶些悲天憫人的神色:“你們年紀還小,弄不懂裡面的重要意義,這不能強求,但我要認認真真地告訴你們,宇宙裡可能有遠高於我們的智慧存在,世界運轉的真諦也遠超我們能夠理解的。”

那些小孩子聽了,大多仍是嘻嘻哈哈,沒什麼感覺,但秦望聽了卻似乎隱約有一種靈魂深處的觸動。

埃爾文上完課之後,課間有10分鐘休息,接著是由納蘭講解數學運算。課堂不要求考勤,甚至中間有小朋友不願意聽也可以自由離去,不做強求,但留下來的小孩子一般都對知識具有強烈渴求,可不是嘛,學習是艱苦的腦力勞動,要麼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要麼像熊三多一樣,足夠的麻木,這不,他趴在桌子上已經足足睡了一堂課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課程還在繼續。突然間帳篷外走過來四五個人,都身穿著管委會的藍紅色制服。他們看了看黑板上的內容,又低頭瞧瞧這些坐在地上上課的孩子們,孩子們也莫名奇妙地盯著他們看。

帶頭的一人是個麻子臉,大光頭上泛著油星,鼻子上架著一副圓形金絲眼鏡,趾高氣揚的問道:“喂,誰是這裡的負責人?快出來答話。”

站在黑板旁的埃爾文走過去,答道:“大人,我們這裡沒有負責人,我和另外兩位老師在這裡教書,請問您有何指教?”

那個麻子臉上下打量了一下埃爾文,陰陽怪氣地問道:“哦?只有三個老師,未免太寒磣了吧?你們在這裡上課有獲得管委會的批文嗎?”

“有的,有的,您看我們的手續很齊全的。”埃爾文邊說邊從被大揹包裡找出一份紙質批件,恭恭敬敬地遞給麻子臉。

麻子臉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說道:“哦,這個,好像是我們的批件。但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們竟然教學生反政府的內容,有沒有這回事?”

“大人,我敢保證絕對沒有,這是完完全全的誣告!這裡教的內容僅涉及基礎知識,絕對不包含違法違規和反政府的內容!”埃爾文忙解釋道。

“哦,你說的也有這個可能性,但空口無憑,我不可能只聽你一面之詞。這樣吧,你交個保證金,起碼證明你們有誠意在這教書,不是教了反政府內容後馬上潛逃,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這時納蘭也湊了過來,在埃爾文耳邊低語道:“師傅,他們純粹是無中生有,想收好處費而已,收夠了自然會走的。”

埃爾文聽了,有些猶豫不決,覺得既然已經按規定辦了手續,為什麼還要賄賂,很想向管委會的領導投訴反映。但他哪裡知道面前這個麻子臉就是管理會副主任。

果然,麻子臉見埃爾文還在猶豫,臉色立刻陰沉下就來,用冰冷的聲音說道:“如果你們不能證明教學行為的合法性,就只能合法取締你們了。來人啊,把這些學生都趕出去,帳篷給我拆了!”

“姚主任,請三思!”忽然從麻子臉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教這些貧民區的孩子讀書識字,本身是件好事,孩子們有人管束,又長了知識,無論對管委會還是市政府都有益處。如果這些老師辦的批件不妥當,或者不懂規矩,那就責罰、指引就好了,實在沒必要把這個難得的場所取締了。”秦望抬頭一看,竟然是集市裡勸阻營業員打老人的年輕人,管委會的行政部長黃小溪。他身旁站著的同樣在集市見過的那位馬尾辮少女,正抓著他的手臂往後拉,低聲喝止他:“你想幹嘛?快住嘴”。誰知黃部長竟然使勁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麻子臉聽到竟有下屬敢在公開場合質疑他的決定,臉上立刻浮起了慍色,況且黃小溪還暗示,這些老師是取得了管委會批文的,這不明打自已的臉嗎?於是他轉過頭,厲聲喝道:“黃部長,請你擺正自已的位置!你只是我手下的一名普通部長,有什麼權力違抗我的決定?教學場所違不違規,教學內容違不違法,是我說了算,不是你!”說罷,不耐煩地招了招手道:“好了,廢話少說,快點把這學校給拆了!”

納蘭老師見勢頭不對,忙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布包,遞到埃爾文面前。

埃爾文雖然老實木訥,但這時也醒悟過來,忙接過布包,兩步來到麻子臉跟前懇求道:“大人,求您高抬貴手,這是我們交的保護費,請笑納。”

麻子臉看了一眼埃爾文,接過布包掂了掂,又開啟一角一看,立馬喜笑顏開道:“唉,亂說什麼保護費,這是你們教學的保證金,是要上繳國庫的。見你這麼識趣,本大人又向來慈悲為懷,念在這麼多窮苦孩子要讀書學習的份上,就破例允許你們學校一邊辦學一邊整改吧,等整改好了我再來檢查的。好了好了,我們回去吧,這些保證金要快點繳入國庫才成,不要遺失了。”

走之前,麻子臉斜眼瞥了一眼黃小溪,陰陽怪氣道:“黃部長,既然你這麼愛出風頭、這麼關心孩子,我就給你個機會,留在這裡把所有孩子的資訊,包括年齡、父母姓名、詳細住址等都詳細登記下來,回去錄入系統,以便管委會今後跟進吧,以便實現你要求的提供更好服務。等你清醒了,搞清楚誰是老大才回去上班吧。”然後不忘扭頭對黃部長身旁的少女說道:“黃妍,你該幹啥幹啥,不要在這影響黃部長的進度。”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其餘幾個管委會的人,或者虛情假意的拍拍黃小溪的肩膀以示安慰,或者掩嘴偷笑,遠遠的繞著走,很快全都跟著麻子臉離開了。剩下黃妍戀戀不捨對黃部長說:“哎,你叫我怎麼說你?當面頂撞姚主任,有什麼好下場?”

黃部長卻堅定答道:“如果要我昧著良心才能得到所謂的好下場,那我情願不要。”

黃妍心疼地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你這牛脾氣,如果不收斂些,遲早要出事的。我想幫也幫不了你。”見黃部長的不接話,只得無可奈何地離開,剩下形單影隻的黃部長。只見他真的掏出衣袋裡筆和小本子,準備登記孩子們的資訊。

埃爾文見黃部長有些孤寂的樣子,覺得很不好意思,畢竟這件事是因黃部長幫他而起,於是走過去說道:“黃部長,實在不好意思,連累了您!這樣吧,如果您真的需要登記,我和我的兩個老師代您寫,這兩天一定給您送過去,您回去等就好了,您看這樣是否可以?”

黃部長聽了,微笑著搖搖頭道:“您不用過意不去,這是我自已的想法,怪不到任何人身上。況且我並不後悔剛才說過的話,再讓我選擇一次的話,我依然不會改變。既然我們領導指示了,我就有責任把任務完成好,所以還是由我親自來登記孩子們的資料吧。這機會其實挺難得的,平時很少能這樣靠近孩子們。”

秦望坐在帳篷裡,聽到、看到這一切,打心底裡佩服黃部長。之前在集市,他已經見過黃部長幫助一位素不相識的老人,這次又出手勸阻麻子臉的惡霸行為。秦望覺得這樣一位品德高尚、俠義心腸的人,不僅得不到認可,還要受這樣的窩囊氣,實在太不應該了,頓時感到胸潮澎湃,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埃爾文老師,如果允許的話,我們都來幫黃部長登記資料吧?大家分成幾組同時進行,應該比較快。”並且指了指身旁的熊三多和陳寒梅,毛遂自薦道:“我們幾個稍微認識字,可以幫那些不識字的小朋友登記自已資訊的。”熊三多和陳寒梅拼命點頭贊同。

埃爾文老師聽了,微笑道:“你說的對,黃部長既然幫了我們,我們理所應當知恩圖報。難得你們有這份心,那我提議將課程暫停一下,將孩子們分成三個組,我和納蘭、科勒三位老師,分別在每個組登記,組裡的小朋友也可以互相幫助登記每個人的資訊,儘快幫黃部長收齊資料。大家說好嗎?”

帳篷內傳來孩子們的歡呼聲和鼓掌聲。

於是,帳篷內臨時轉換成了大型問卷調查的現場。老師們負責詢問和登記;大些的孩子會幫那些年紀很小或者表達不清的孩子提前在紙上登記好資料,待老師謄寫;有些孩子認的字比較多,會自已找張紙寫起來。於是,三位老師、一位受罰的部長和一群學生,就這樣七嘴八舌的忙碌起來,雖然顯得有些雜亂,但卻都是發自內地的認真和投入。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只見孩子們登記的資訊,既有有用鉛筆寫在草稿紙上的,也用粉筆寫在黑板上的,還用簽字筆寫在本子上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又花了埃爾文他們三個人一個來小時,才將各種格式的內容匯總整齊、謄寫乾淨,遞到了黃部長手上。

連聲道謝。孩子們為自已能參與其中,激動得歡呼了起來;三位老師也都露出了微笑。

黃部長受此場面感染,眼睛竟有些溼潤。他看著手裡厚厚的一疊個人資訊,彎腰致謝道:“謝謝大家!我從來沒想過可以這麼快完成任務,感謝大家的熱心幫助!雖然這個帳篷很簡陋,大家都過著清苦的生活,但你們在精神上的豐富不輸任何人。我實在不知道怎樣答謝你們,不如這樣吧,我……”

埃爾文用手拍了拍黃部長,打斷道:“好了,黃部長,您說太多就太見外了,你看看這些孩子們,他們像是對你有所求的嗎。”

黃部長看著這些孩子們的眼神,清澈得像平靜的湖面,對映著藍天白雲。黃部長明白了埃爾文的意思,不再說什麼,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任務完成,天色漸晚,孩子們都陸續回家了。在離開前,秦望還是忍不住,拉上熊三多他們來到黃部長身旁,問道:“黃部長,您好!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您不覺得上司讓您收集資料是在故意刁難嗎?其實您不做也沒問題吧,何必自找苦吃呢?”

黃部長看著秦望他們,微笑道:“謝謝你們關心!唉,我何嘗不知道這是領導故意在刁難,但怨天尤人不是我的性格。其實只要善於思考,總能從挫折中找到收穫的地方,這不,我不是和這麼多小朋友交上朋友了嗎?”秦望聽後,十分佩服黃部長的見解。

這一天的課程雖然被中斷了,但秦望他們學到的東西卻很珍貴,足以終身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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