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下時間,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的方向,妻子若蘭馬上要下班了。突然,手機響了,是老婆的微信。
他們倆真的已經很久沒好好說話了,有事的時候若蘭就發微信給他,沒事的時候就躲著他,生怕一不留神就會觸及他那堆發火的神經線。他像往常一樣開啟手機,這次微信的內容卻讓他內心一顫,看到那些揪心的文字,他內心一陣痠痛:如初,我們倆不能這樣再過下去了,每天吵來吵去,我都快抑鬱了……後面一堆省略號。
看到抑鬱兩個字,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跟了他以後,若蘭一直在離家不遠的一個藥房當售貨員。一天站八個小時,她從來不叫苦。如初病的這些年,若蘭一直悉心照料著他,照料著年幼的女兒。從心底裡他感激她來到他的世界,感謝她成為他的另一半,成為他的親人。
記得有一次,他和老丈人喝酒喝大了,岳父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著後悔,告訴他,他對不起若蘭,對不起若蘭的母親。年輕的時候,他脾氣不好,對媳婦從來不好好說話,非打即罵,十里八村兒都知道。再後來若蘭的母親由於心情壓抑,患了抑鬱症,過早的離開了人世。
他和若蘭是在北京酒店打工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如初19歲,若蘭20歲。十幾年前的他年輕氣盛,一頭殺馬特非主流髮型甚是耀眼。偶爾他還玩玩吉他,哼兩句口哨兒,怎一個帥字了得。酒店裡那麼多女服務員,後臺有好幾個小姑娘都喜歡如初,只有若蘭從來都不多瞧他一眼。有一天,他閒來無聊,決定逗逗若蘭。當他來到客房的時候,看到領班正在呵斥若蘭,說她幹活不利索,還罵人。看到一個20歲的小姑娘被一個大老爺們兒欺負,他的火爆脾氣一下子上來了。接著,他和領班大打出手,英雄救美的事情就這樣在現實中實實在在的發生了。結果可能和大家預想的不太一樣,那個領班第二天第三天再也沒在酒店出現過,據說辭職不幹了。多年以後,每當說起這個梗,如初都一臉的得意,每次都抬著高傲的頭說,他會不會給那個欠揍的老男人留下了心理陰影。
後來,如初和若蘭好上了。如初是個細心的孩子,他不想若蘭心裡有不開心的過往,一段時間過後,兩個人一起離開了北京,離開了那家酒店。那天,下著小雨,若蘭唯唯諾諾的拖著行李跟在他後面,如初一手拉過若蘭的行李,兩個人在大街上走了很久很久,他第一次看到若蘭笑的那麼開心。他知道,這個女孩兒這輩子跟定了他,他更知道這輩子他註定要娶她當老婆。
這就是如初和若蘭的愛情故事,不是杜撰,不是虛構。十多年過去了,他們倆偶爾會提起當年的英雄救美,如初每次都問一樣的問題:老婆,你當年到底看上我什麼了,一窮二白的。若蘭只是笑笑,從來沒告訴過他答案是什麼!
手機叮咚一聲又響了,一個姓劉的哥們兒找他出去玩兒,是那種市面上的酒肉朋友,一起抽抽菸喝喝酒打打檯球兒的那種。思忖片刻,他回了微信:我沒空,要在家做飯,劉哥,以後你不要再找我了。手機那頭的人一臉鬼笑:小樣兒,你就裝吧,過不了兩天你還得來找我。
他給若蘭發了微信:今天我做飯,你不用買菜,回來吃現成的就行。他起身來到廚房,拿起若蘭平時買菜的帆布袋子下了樓。小區蔬菜水果超市的大媽看到惹不起的禍害來買菜了,吃驚的不行。
“大姨,給我挑一條新鮮的魚。”
老闆娘趕緊起身,嘴裡嘟囔著:“今天新來的鱸魚,肉鮮刺少!”
出超市門前,他還特地和老闆娘說了一句謝謝,然後上樓,一頓忙活。擇菜,剝蒜,燉魚,半個多小時後標準的三菜一湯上桌了,有若蘭愛吃的紅燒茄子,還有雨慈愛吃的西紅柿炒雞蛋。
十一點四十多一點,若蘭下班進門,包包和外套掛上衣架後,聞著滿屋子的飯香,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廚房,那個糟心的男人正戴著圍裙刷鍋呢。看到若蘭回來了,他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好久沒做飯了,手藝都生疏了,媳婦兒,你嚐嚐鹹了還是淡了?我去叫雨慈吃午飯。”
若蘭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似乎認識,又似乎不認識。驚愕的表情半天沒緩過神兒來,心裡嘀咕:他是受什麼刺激了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兩年了,這個家第一次那麼安靜。連鄰居老兩口都說,今天怎麼沒吵架摔東西,是離了嗎?
也許,地球,真的反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