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整個家很安靜很安靜,他做了飯,收拾了碗筷,陪孩子溫習了下一週的功課,幫媳婦兒倒了洗腳水,然後進了書房。

自從他性情大變,若蘭就和他分房睡了。若蘭看著眼前這個五好老公,在書房門前站了很久,抬起手想敲敲門,最後還是收了回去,回到了自已的臥室,心裡想: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說不定明天就又回去了呢!

第二天週日一大早,如初早早起床,來到公園鍛鍊身體。呼吸著清新的空氣,看著街邊來來往往的人群,他第一次覺得生活是那麼的美好。

從公園出來,他直接去了早點鋪子,買了豆漿油條。卡著若蘭上班的時間,邁著方步回了家。午飯依舊三菜一湯,下午看到洗手間堆了一堆髒衣服,他開啟洗衣機,把所有的襪子襯衣褲子一股腦都洗了,最後還拖了地,倒了垃圾。

這個星期天超乎尋常的安靜,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得見。如初發現,只要他不鬧騰了,孩子很安靜,貓貓狗狗很安靜,整個家都很安靜,整棟樓很安靜,世界突然就和平了。

幹完家務,輔導完孩子功課,該想想接下來的事情了。他拿起紙和筆,坐在寫字檯前,開始寫寫畫畫。畫完之後,他開始倒騰書架上的書。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他驚奇的發現,前二十年打打殺殺的他也可以拿起筆做個有思想有見地的文人。

他真真的有好幾年沒看過書了,拿起書架上那本已經佈滿灰塵計程車兵突擊,他想起了許二合,想起了他自已。天生骨子裡有點英雄主義的他不像許三多那麼懦弱,也成不了許三多,但是他總覺得他可以變得更好。至少他比許二合強多了。他在琢磨,接下來的日子他應該幹什麼,適合幹什麼。

對了,一直沒交代如初的工作背景,在我看來,他的那些過往經歷似乎在正常人的意識裡都算不上個工作,擺地攤兒,看網咖,送外賣,他真的什麼都幹過。那時候他還年輕,只要他覺得新鮮,他就去做,媳婦覺得只要他老老實實的不惹事生非,做什麼都沒關係。錢多掙就多花,少掙就少花,掙不了錢就不花。俗語說扁擔窟窿插麥茬,王八看綠豆,越看越順眼。

一下午的時間,他列了一個龐大的老王家五年滾動計劃。第一年的初級目標是把自已的生活正常化,規律化,讓孩子老婆看到更好的自已,給自已最親近的人信心,這樣整個家才會有希望。具體到每一個小目標。他規定自已在五年計劃的第一年必須做到五條:

n少喝酒,戒菸,控制情緒;

n在身體允許範圍內,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

n減少應酬,掙不了錢的時候就多陪陪孩子;

n哄老婆開心,獲得老婆諒解;

n爭取年底前找一份正式工作,給老婆更多信心。

寫下這五條後,他一個人尋思半天,最後兩條都是寫給若蘭的。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那個和他過了十多年的女人,那個天天忍氣吞聲照顧他的女人對於他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如初的哥們兒給他媳婦取了個外號:大好人。意思是,一方面她性格脾氣好,能忍受;另一方面,她替天行道,收了如初這個怪胎。突然,莫名的愧疚油然而生。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了,從小到大雖然打過那麼多架,但是他有個人生信條:從來不欠別人任何東西。現在想想,若蘭是唯一一個他欠著東西的人,那個東西叫做情債,也許他一輩子都還不完。以前他犯渾,若蘭都收著;以後,他要加倍對若蘭好,加倍加倍的好。因為,他只有在若蘭那裡可以找到存在感,在別人那裡他什麼也不是,可是若蘭把他當個寶。

不知不覺到了晚飯時間,他和中午一樣做好了飯菜等若蘭回家。女主人回來後,看著又一桌子飯菜,搖了搖頭,一個人傻笑,如初看著媳婦笑了,他也笑了,他一把走上前去,對著若蘭的腮幫子,親了若蘭一口,然後悄悄耳語:“媳婦,我改,好好改,你當裁判,以觀後效。你信我。”

那天晚上,兩口子抱著一直睡到天亮。如初做了個很好很美的夢,他夢到了媽媽,還笑著對他說:你終於做回真正的你自已了,兒子,好好的,我相信你是最棒的。

窗外的天就這樣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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