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將府內,眾人圍繞在一幅由無數靈氣絲線交織而成形勢圖旁。

形勢圖比較簡單,漠城和渡閻山之間的二萬六千里戰場。

江林聚集所有人在這裡也不是討論什麼戰法奇術,而是分配站位,待莽荒大軍衝擊而過時,誰去擋在最前面。

側翼奇襲也好,中央突破也罷,或者乾脆直接鑿陣,就像武夫袁野一般。

還有則是,大戰至後期,該如何阻滯夷洲源源不斷的增援大軍。

以一地戰一洲,還一直陷入被動,等著對方來了在思考對策的話,慘敗是早晚而已。

屋內人數不少,除漠城將領外,還有知事府中殿議事的五大勢力、燕兒山調集過來的軍隊主將、兵極廟來的一位兵家修士。

“兵進之地必有奇道,下次由守轉攻時,我來鑿陣。”說話之人語氣溫和,對於這種事好像並未放在心上。

上次與袁野互損的統領,武夫嶽攸缺,境界乃第四階段的玄相境。

玄陽氣赤,九竅為相,本來和袁野同境,但前幾天在戰場之中破境了。

似乎是怕江林不答應,嶽攸缺又說道:“以先前那條肅殺之河的距離為準。”

“貧僧會與嶽居士一同去往最前方。”

站出來說這話的是另外一位僧人,說完後朝著江林點頭致意,接著就在一旁閉目養神。

聽了這句話的江林眉頭才舒展開來,他是真怕嶽因為袁野身死而意氣用事,有僧人天明在的話就要放心太多了。

江林同樣還禮道:“有勞天明大師了。”

大慈航寺一同來到這裡的還有頭陀天靈,他與天明是師兄弟。

天靈雙手合十,對江林說道:“願庇護先鋒兵團。”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戰場掩護陳祇的那位僧人就是他。

兩尊金剛佛陀護法,先鋒統領嶽攸缺都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對天靈說道:“累及大師,但先鋒兵團既稱做先鋒,肯定不需要庇護等多餘手段。”

“不消多說。”天靈眼也不抬,雙手合十同師兄閉目養神。

這時兵極廟那位兵家修士站了出來,問道:“聽說乾陀打仗最喜獵殺萬人敵?”

他名為秦擇端,出身在北部的秦家,幼年時便去往祖庭修行,至今已有三百餘年。

他並未脫離兵極廟加入任何勢力,只是因為數年前的某種協議,兵極廟“暫借”給天離的。

司庫楚文風點點頭:“那邊由來已久的習慣。”

“行,我就先回去住處了,待會兒的內容讓于闐轉告我就好了,包括江主將對我的安排。”

喜歡殺那就試試看看,老子就在這等你們。

打過招呼後秦擇端就回去了,他只要知道自已最需要做什麼就好。

主管刑律的北歿剛要說話,只聽來自隱林山脈的獬豸低吼傳來。

“我對你們天離的規矩其實很不滿,又非殺人,為何不許大範圍屠殺?就連肆意吞噬自家氣運也不許,領地萬里之外的禁令就更多了。”

獬豸繼續說道:“如今上了戰場就不要囉囉嗦嗦的了,側翼戰場閒雜人等不要安排過來,萬一被當做莽荒血肉,我可不會認賬。”

江林揉了揉眉心,這事安排的啊,議事開始前還以為困難重重,各方勢力皆有顧慮,功過得失,宗門基業,長遠發展等。

如今這樣順利,讓他太覺意外,都要懷疑是不是柳疾把手伸自已這來了。

不過成了最好,江林撥動調轉形勢圖的光線,將前線與側方位置劃分好,最後分為數份,交給在座的各位。

剩下的就是如何抵抗了,除漠城將士以外,還有百兵山、清水宗、通幽教、陽炎宗,隱林山脈,大慈航寺。

北歿剛想說話,獬豸搶先說道:“死獸大軍就由隱林山脈來解決,開戰時江主將記得刻意為讓條道出來。”

獬豸一族,有瑞獸之稱,所以看死獸這類妖物格外不順眼,剛好對方也是乾陀主力之一,可以張開血口、放開手腳廝殺。

站在女子劍仙身側的祝照問道:“焦燎域,聽這名字很會玩火啊,那就交給陽炎宗子弟好了。”

江林說道:“並非這樣,焦燎域廣袤無邊,修行勢力眾多,說是千門萬法也不為過,對攻之法不做考慮。”

祝照憋了半天,把措辭咽回肚子,你是頭頭你說了算,“那隨主將安排。”

這次說話沒人打斷的北歿說道:“最前方的所作所為歸根結底是為了後方、為了主城,所以城牆之下和中段戰場的情況很重要,光守住還不夠,一定要在某個關鍵時刻有反攻之力。”

“嘿嘿,我通幽教最後做安排,議事結束我單獨找江主將談談,如何?”

說話之人叫做伶七,上次就出現在知事府,可半句話都不曾講過,這次又單獨站了出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江林點了點頭,然後對在場之人說道:“安排到這裡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攻城之戰畢竟不是長途奔襲,後者比得是看那方先算一步,多落一子,手段盡出來打生打死。”

聞言眾人臉上都帶有一絲笑意,陽炎宮的祝照說道:“兩萬裡戰場用來打生打死,這頭跑那頭也算奔襲了。”

楚文風說道:“此戰就是比誰更硬,誰家修士更強,到底是夷洲乾陀勢大,還是東都兵極廟更勝一籌。”

一洲大統,整合所有勢力、機緣、氣運,乾陀王朝名副其實的第一王朝。

這次出動的大軍對於他們來說真不算什麼,說到底只要不是輸得太難看,乾陀都不太會有所謂。

無非換個主帥,重新整合大軍,聯手更多修士,再來一次罷了。

而天離這邊就俗子百姓最多,光一個子州就近千萬戶,只要漠城被破,這西北大地就要多出數千萬冤魂。

到時渾水摸魚的越來越多,燕南道氣運流失,逐漸成為真的法外之地,無數散修、邪修來了此地抱住比在自家還不客氣。

加上地理位置重要,各大勢力紛紛出手落子,尋常人連野鬼都當不成。

天離王朝以功德鑄就的國運不消百年就會逐漸分崩離析,一洲大亂,說不定似野火燎原,直接延伸到太真洲,最後再燒到個天下。

如果真是這樣,人間重回太古時期的百族大戰,那將是必輸的局面。

想來也沒那麼容易,天離自有雷霆手段逆轉這一切。

女子劍仙鹿鳴,想了想後說道:“最初練劍時,師尊就同我等講過,持劍者不屈,寧碎不折,所向無前。”

血不流乾,甲冑不碎盡,人不死絕,莽荒大軍肯定不能多往前走一步。

于闐笑了笑,“好個西北劍道之巔,僅這份氣魄就無愧這名頭了。”

“若此戰過後,江林還活著,諸位也還在,那麼同樣的地方,我再來感謝諸位。”江林臉色誠懇的說道。

結果除通幽教那位,其他勢力的人全走了。

“隨時都會打起來,我得好好鞏固下修為了。”

“大軍初來乍到,未必見過這場面,我要回去好好說說。”

“百端之火,意在我心……終於有點點眉目了,閉關去。”

“……”

江林一臉錯愕,“怎麼都走了?”

“搞這氛圍,遭不住的。”北歿拍了拍他,然後也走了。

各自散去,只留三人在場,商議著通幽教該落在那個方位。

另一邊,與詮子初識的兩人正躺在城頭神志不清,嘴裡不停的嘀咕著。

詮子坐在地上,背靠城垛,看著躺地上的兩人有些不明所以,“這是都醉了?”

從後半夜一直到現在,三人都沒有使用修為靈氣的手段,單純的以自身酒量來喝,目前看來還是詮子更勝一籌啊。

聽到詮子的話後陳祇又爬了起來,“說什麼胡話呢,不才開始嘛。”

說完就拿起酒來,盡數喝個乾淨,完事還朝詮子抬了抬下巴。

一旁的鄧成梁見狀又來了興致,摟著詮子肩膀就開始扯皮。

“話說太真洲那邊是不是真如傳聞中的一樣,雖然土地氣運貧瘠,姑娘卻好看得一塌糊塗?”

“我有點不信吶,水土乃養人關鍵,那地方的姑娘怎麼會好看呢。”

不等詮子回話,鄧成梁又突然鬆開手,搖搖晃晃站起身,打算走條直線出來。

詮子有些無奈,是不是隻要喝了酒就註定繞不開這些話題?

不過要說真假的話他也不知道,遠遊前很少出門,之後就更不用講了,都遠遊去了還怎麼知道?

陳祇跳上城頭盤腿而坐,拿出飛劍秉燭,手指輕叩劍鋒,側耳傾聽劍鳴。

過了片刻後他問道:“你們說人更在意的是過去事,還是未來事?若有可能的話,是選擇倒走歲月,還是跨越光陰長河?”

正在揉搓額頭的鄧成梁問道:“代價是什麼?”

陳祇說道:“一切可能。”

鄧成梁說道:“那算了,帶有無數可能和不確定的話,那都屬於‘未來’事,不如顧好當下。”

如果再來一次意味著無限可能,那不論是“倒走”或“跨越”都屬於是以現在身去做未來事,往前和往後都一樣。

陳祇橫劍在膝說道:“只談論問題好了。”

既然是猜想,還一直糾結於某個點,如此迴圈下去的話就沒完沒了。

畢竟只要願意,對錯總有話講,總能從各種角度出發,但成了當事人後可沒得那麼多選擇。

詮子說道:“應該不會有在意未來的吧?”

鄧成梁有些詫異,“還有選擇過去的?”

二人對視一眼,鄧成梁先開口說道:“過去事早已過去,未來之事還未到來,不想著如何更好,反而沉溺於過去,這可不是修道之人該有的心性作為。”

詮子說道:“多少風流雨打風吹去。有多少豪傑大才令人心神往之。”

“除去這些胸中意氣激盪的人事,只說讓過去的無能為力變得力所能及,讓擦肩而過變成回頭看去,不曉得要少好多遺憾與悔恨。”

世間所有的不甘、遺憾、悔恨,好像真的只要再來一次就會全部打消。

心思千迴百轉,口中千言萬語,腦中千方百計,到最後就只剩三個字,早知道。

“既定已成之事,後續再怎樣更好,也只是改錯而已。人生憾事何其多,又何其漫長,難不成就用未來補缺過去了?”

鄧成梁咕嘟咕嘟灌了幾口酒水,接著說道:“可能因為遇見某些人事,而淪落到這般境地,但你們不妨想想,不遇見的話,能走到今日這一步嗎?”

興致一起便停不下來,詮子喝完手中酒又管鄧成梁要了一壺,喝了數口後就談論了起來。

“這樣講來沒得錯,很有說法,但前路飄忽不定,看都未必能看清,如何走得下去?處境如何不提,心境倒灶怎個解法?”

“在我那居住的那片行宮,位置很高,人人見我需要仰望,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那個位置會越來越高,高到最後需要仰斷他人的脖子才能看清。”

詮子說道:“這麼聽來是不是很好?半點不到灶?但假如有機會的話,我寧願這輩子不曾踏入那片行宮。”

這時陳祇說道:“能現在身回到過去,代替無能為力的自已去面對那些事、做出那些選擇,聽上去確實很誘人,可這樣的話,那後來的一切算什麼?”

“就像成梁說的,不是那樣的話,走不到這一步,那我肯定就遇不見二位了,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更在意未來事。”

“你們兩個真的很相似。”鄧成梁嘆氣道。

回到四年前,現在的陳祇需要像條喪家犬一樣,不敢回長右嘛。

回到兩個月前,現在的陳祇能看著陳素死在自已眼前?

這樣一來是好了,那後來的師父青祀、幽篁,以及未來所要做的事該作那番想呢?

鄧成梁其實一直在追趕未來,讓結果更好,雖說一步慢步步慢,但他相信的只有當下該做什麼。

這也是他找到陳祇的原因之一,雖說刻意了點,但又何嘗不是某種必然呢。

陳祇跳下城頭,拍了拍詮子肩膀,“真有為難委屈處的話,未來我們二人陪你走一趟。”

詮子舉起酒來,笑言一句,“說來說去還是此時更值得在意,喝酒更值得在意。”

鄧成梁說道:“早知道那年多喝點酒,多壯幾分膽氣就好了。”

這樣就不會在數千年前錯過某位女子,從此一世世的追尋下去。

就這樣,三人有一茬沒一茬的喝著,全然忘記自已身在何處了。

等到了正午時分,由於莽荒大軍帶來的影響又加重了起來,空中灰白餘燼灑落而下,都已經化作實質,天地灰濛濛一片。

不聞人言,難見蹤跡,好像一片墳場,死寂荒涼。

突然,陳祇一個激靈站起身來,震散渾身酒氣,抖落身上灰燼,目光凝重的看向北方戰場。

感受到這股動靜,鄧成梁和詮子彷彿從睡夢中驚醒一般,一左一右站在陳祇身側,三人一同看著這陌生天地。

“一場小酣,有點忘乎所以啦。”

陳祇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右手腕輕輕擰轉。

鄧成梁手掌縮入袖中,開始推演此地天機。

詮子雙手放在嘴邊,似哈氣取暖。

此時的城頭已經站了不少人,並且陸陸續續有修士前往這邊。

站最前方的是江林和秦擇端,守將府和修行勢力的眾人分左右站在二人旁邊。

數十萬天離甲士和所有門派子弟相繼躍入戰場,整個場面蔚為壯觀,先天罡氣混合拳意,氣機與靈力糾纏,就像無數煙霞碎片如雨落戰場。

嶽攸缺等統領帶著各自兵團去往最前方,兵家修士個個眼神灼熱,身形躍至城牆下方時砸出無數深坑。

以殺證道,天地封正,就在今日。

城牆之下的雪白灰燼一掃而空,氣運流轉不休,逐漸往漠城這邊偏移過來。

無數殺氣匯聚,氣血似汪洋大海,朝著渡閻山席捲而去。

兩軍尚未開戰,其勢便如蛟龍廝殺巨蟒一般,直接撕開上方雲層,數萬裡內的氣機被徹底擾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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