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戰場中,莽荒那邊面對漠城領頭破陣、奇襲的修士時並未派出相應的戰力去阻止,而是不斷的讓中階邪修妖魔和蠻子大軍去消耗。

但有一人除外,那就是秦擇端,倒也不是因戰前言語針對他,實在是那尊法相太過披靡,不講道理。

兵家修士在練氣過程中會修煉出一尊兵魂,就好比劍修孕育而出的本命飛劍一般。

真武兵魂屹立戰場,手中大戟與法劍砸向莽荒大軍時就如同搗肉泥一般,以秦擇端的修為根本不需要運轉任何法力神通,血肉之軀,觸之即碎。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莽荒軍帳那邊就看不下去了,切菜呢?

圪梁延璽與死獸統領薩赫連山一同出手阻攔,沒曾想二人聯手也打不過,最後外加焦燎域唯一修道宗門,清神宗的刑律長老出手才穩住局面。

面對圍攻,秦擇端非但不緊張,反而覺得對方有些看不上自已,才這種水平,才三個人,這點陣仗就想要老子去死?

從來自清神宗的渠乘泯加入圍殺以來,雙方都意識到這樣打下去容易波及已方修士,所以四人戰場就逐漸偏離兩軍交戰之地。

秦擇端也巴不得離這邊遠點,他獨自衝向後方,那些修為高點莽荒妖魔就好比那吸血牛虻一樣,不停的往真武法相撞去。

要知道,雖然世間的浩然氣、正氣能天然壓勝汙穢瘴氣,可反過來的話,這些浩然正氣也最怕被侵蝕汙染。

因為這樣容易“失真”,就像把那寶光四射的珠玉扔進茅坑泡兩天一樣,再拿出來時多少都要黯淡幾分。

珠玉是珍貴不假,可茅坑香得也不真。

那些妖魔邪修的大道氣息和血穢形骸就是會不斷的浸染秦擇端的真武法相,要平時還好,可現在他還要面對三人圍攻。

清神宗主修三刑術,而渠乘泯是刑律長老,他的術法在秦擇端看來也是最麻煩的。

動靜有法,不合刑律者以刑律斬之。

又因為是在戰場,兵戎遠勝其他地方,渠乘泯等於無形中與道相契。

渠乘泯體表漆黑雷光滋啦作響,周圍金氣殺伐絲線環繞,最外層則是數百道瑩白殺氣相互碰撞。

施展三刑術法,將異象轉至秦擇端法相上時,就是行刑。

黑雷層層禁錮秦擇端兵魂,殺伐絲線順著軌跡嵌入其中,如若斧戎鑿穿山岩。

眼見自身真武兵魂被刑術打出一塊塊靈氣碎片來,秦擇端改變最初分割戰場的想法,打算來個更狠的。

收了大戟,秦擇端將法劍變做離火大纛,揮舞之時搖動天地,不斷吸納圪梁延璽那股火屬大道氣息。

戰中舞纛,豪邁神異,身似蛟蟒遊滄浪,勢如芭蕉迎驟雨,凝練戰意破陣行。

熾盛火海中,烈焰翻騰不休,天幕都被染成橘紅光彩,圪梁延璽顯出金身法相,伸出手臂與秦擇端爭奪此地的氣運歸屬。

一場如大道之爭的氣運爭奪將後方戰場完全隔開,無數氣運崩如琉璃碎片,與前方的血與歌形成鮮明對比。

由於影響太廣,哪怕已經偏離主戰場,可還是有近三分之二的莽荒大軍要麼繞路,要麼就在後方停滯不前。

漠城距離渡閻山二萬六千里,可不代表其橫向距離也是二萬六千里。

東西延伸上百倍,若非柳疾有意壓縮戰場,讓漠城所有人都擠在一地,戰線起碼還要拉長個幾萬公里。

數百萬莽荒大軍不是小國之間的刀劍互砍,尤其還包含各種頂尖修士在其中。

場上浩蕩拳意湧來,強行在中心地帶擠出條通道,薩赫連山身影出現在其中,朝著前方一拳轟出。

先天罡氣攪動火勢,一路摧枯拉朽,可秦擇端手中離火大纛氣勢更勝,直接打散所有罡氣。

見狀的薩赫連山原地起拳架,無數天罡武氣如同覲見一般,從四面八方匯聚一人身上。

薩赫連山騰轉間,來到了真武法相之上,攜天罡武氣狂轟,拳意接觸法相時火光濺射四周,將整個地面炸得坑坑窪窪。

他想要以此來阻止秦擇端的攻伐勢頭,為後方大軍開出條路來。

否則照他這樣任性妄為下去,兩邊戰場遲早要斷層,直接導致乾陀大軍首尾不能相接,白白浪費兵力優勢。

想法是不錯,可薩赫連山好像忘了二人差距有多大。

忽然,所有異象都微微一滯,而秦擇端手中大纛直接覆蓋萬里,手腕擰轉帶動遮天纛旗,將所有事物都包裹其中。

正奪取氣運的圪梁延璽發現金身法相生氣瘋狂流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灰色。

“圍殺?老子在燕兒山時什麼場面沒見過?”

秦擇端後撤一步,轉身收纛,隨後左腳往前重重一踏,手中大纛配合弓步扎槍,朝著渡閻山奮力一擊。

萬丈天火出世,山河傾毀崩塌,好像厚重光幕,一路橫推而去,華光侵蝕裡數何止十萬計,渡閻山被當場移平。

刺眼光芒讓距離戰場最遠的督戰官都微微眯起眼來,下意識就要抬手遮擋。

等定睛看去時,驚訝的發現夷洲邊境多了個數十萬裡的平原,且攻伐之氣繚繞,零星火種散在各處。

至於戰場內,首當其衝的圪梁延璽三人就叫苦不迭了。

除了死獸統領薩赫連山體魄堅韌還能站得住,其餘二人皆由於傷勢過重而昏死過去。

這還是柳疾幫他們擋下了後續餘威的緣故,不然哪裡還有命在。

消耗嚴重的秦擇端將剩餘靈氣全都灌入真武法相中,化作一道流光返回漠城之中。

速度之快,讓旁人咋舌不已,本想親自攔截的柳疾也只好作罷。

沒了這邊戰鬥的干擾,莽荒大軍又可以肆意推進,漠城最前方的壓力驟增。

先前被召集的死獸大軍和低階蠻子全部投入戰場,它們是衝陣最前方的炮灰。

死獸千丈身軀,手持黑色巨棍橫掃戰場,只管埋頭苦衝時容易被坑殺,可有了低階蠻子操縱就不一樣了。

就好比鄰里鄉里打架,有人不怕疼,不怕死,思路還清晰無比,任誰看了都會頭疼害怕。

而這數以萬計的死獸大軍,也是干擾漠城統領及大修士的關鍵。

嶽攸缺以武夫之身奔走戰場,渾身拳意如大江湧流,廝殺起來尤為兇悍。

每次出手崩拳,前方都要被清掃一空,只是隨著時間推移,敵方來人修為越高,自已則一直消耗,殺敵速度難免緩慢起來。

大慈航寺的師兄弟距離嶽攸缺都不遠,殺敵的同時還要以佛法庇護漠城將士,更要防止最前方的圍殺。

祝照之火如同災疫一般,以自身為中心擴散而去,哪怕只是沾染些零星火光,都要被猛焰吞噬,禍及身邊同族。

火法高深,戰場已然是熔岩山口,身處其中的莽荒大軍,就是焦灼地獄受刑的惡鬼。

最為血腥原始的戰場當屬獬豸和隱林山脈的其他妖獸。

完全依靠肉身讓血沫橫飛,顯出真身的獬豸,開膛破肚死獸妖魔無數,大口撕咬吞食血肉,頭上巨角早已變成血色。

撲殺、撕咬、撞擊,這是屬於野性的美感。

如果說上一處戰場是血腥原始,那麼女子劍仙鹿鳴所在戰場,就是寫意飄然了。

劍光繚繞,清鋒光彩,劍氣漣漪似秋泓。

鹿鳴持劍或踏空、或掠地,身形起落,御風揮劍間,蠻子大軍皆是齊腰而斷。

清水取自冷冽極寒,所以此處又如陰司極寒地獄。

如果一直這麼打下去,江林最開始就不用擔心漠城被破,柳疾也不用在被罵之後安排戰事了。

夷洲那邊,八座軍帳連同渡閻山都已被摧毀,柳疾也無所謂,之後再建就是。

他神色淡然的看著漠城眾人,數日前被劈頭蓋臉一頓罵,換一般人來說不定都掀桌子了,可柳疾對此卻不在意。

乾陀王朝,立國上萬年,一洲臣服,這是何等壯舉,而他又是乾陀王朝最年輕的代天侯。

菩春規再驚豔絕倫,也不過是個九歲少年而已,想要柳疾真正在意他所說的話,等他什麼時候修為高過自已再談。

如果這點心性都沒有,那他和少年稚童也就沒什麼區別了。

柳疾從懷裡拿出份名單,這是他下達軍令後整理出來的。

漠城肯定要破,名單上的某些人肯定要死,但這一切都只是個添頭。

戰場上的所有人,甚至是柳疾自已,都不過是打窩餌料。

神京城。

天離自以功德鑄國運以來,皇都神京城便有了天下首善之城的說法,更有甚者,稱其為人間龍興之地。

處於神京城絕對中心的那片行宮名為『大闕』。

此外還有十七玉瀾金宮,十二碧霄青殿,雙方如同朝聖般,將大闕包圍其中。

加上大闕在內的殿廟共有四九座,如果再把尚未建成的那座算上,就是五十。

此建造佈局一出,那句摘自萬經之首的言語也開始散播神京城。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四十有九,包含的是大道之內的變數與定數;是天道的有形與無形;既是命,也是定。

而餘下的那個“一”則是脫離一切的的變數,是大道定數下的一線生機。

天離王朝種種異常行為,崛起氣象都在昭示著此話並非空穴來風,肯定是有其目的。

所以不難想象,此經文在神京城及東都洲引起了怎樣的風波。聞聲而動,不少出自其他洲國的勢力也來湊熱鬧。

至於那一線生機和變數就眾說紛紜了,有說是某人,有說是某件事。

說人:天離中興之祖、帝兄趙旭、天離第一將鳳棲松、聖人顧敬清……

說事:攻伐大夏、妖族攻克天淵、天妖殿平息內亂、太真洲文國匯聚戰場英靈……

所說人事茫茫多,就是兩張雪白宣紙也寫不夠。好事者圖謀不軌,被猜測的人能不被無數眼眸盯上?天離能安生?

還有人說這個“一”不是單純的量詞或數詞,所以並非是指某個人或某件事,因為大道廣闊,沒人可以坐斷要津,也不會隨事件而更改。

不乏些膽大的,想要向問天離問個什麼,憑什麼敢、憑什麼能。底氣從何而來。

對於此類閒談天離並未否認,因為知道瞞不住,且任由他人談論不去管,喜歡猜就猜去,最好是肆意更改增添塗抹內容,讓此事直接偏離本意。

屆時無數脈絡縱橫交錯,思緒交織纏繞糾纏不清,再由數之不盡支線事件爆發,共同織造張彌天大網來,直接將原本真相覆蓋。

水中倒影,越攪越糊。這時候那些真正的有心人、不軌者就會抓瞎,每次推演都會感覺迷霧重重,琢磨不定。

大闕行宮。

金宮玉鑾中,有條陰暗無比的廊道連線著御天殿和天子書房,趙禮每次上朝都會走過這裡。

不同於百官覲見面聖的御天殿那麼煌然恢宏,天子書房是陰暗又狹隘,照明物也不過是根根火燭。

此時的書房門外,有位身材佝僂的宦官侍立於此,等待趙禮和監天司主修議事結束。

書房內共兩人,天離皇帝趙禮,監天司主修申之旦。

屋內昏暗無比,有道人影正彎著腰,右手把持燭火,左手持硃筆,不停的為桌上形勢圖批紅。

“除去戰報,棲松還額外給朕送了封信來,內容是什麼你知道嘛?”說話時趙禮下筆如飛,連頭都沒抬。

申之旦表情有些無奈,“信在陛下手裡,而且陛下肯定已經看過了,臣再猜能猜出什麼來。”

這位登基三十餘載的年輕皇帝在天離群臣眾仙心中,不論是哪一方面都挑不出半點毛病,唯獨這喜歡讓人猜的習慣……實在難以理解。

趙禮將形勢圖拂至桌底,開啟待會兒上朝要用到的幾本金策,然後說道:“要是猜中了,說明這件事在情理之中,不是棲松突發奇想來為難朕,這樣朕也就可以答應他了。”

申之旦試探性答道:“總不能是要大夏皇后的處置權吧?”

有關戰事的,肯定清清楚楚寫戰報上了,如此就只剩鳳棲松自已事,什麼私事需要請示趙禮呢?

趙禮直起身來,有些疑惑的看著申之旦,“真沒事先通氣?”

不等對方說話趙禮又自顧自說道:“算了,依棲松的性子這事估計也做不出來,依他好了。”

“朕這位好將軍真是不改初心,現今遂他心願,也免他日後懸望。”

這等功勳在身,還管什麼禮法,鳳棲松想要做什麼根本不重要,大夏皇后身份再尊貴,那也是戰前,當下不過階下囚而已。

申之旦多少有些佩服,點點頭道:“鳳將軍性情中人。”

書房內燭光閃動,趙禮落筆不停,批紅聲蔌蔌作響;之後又是覽閱奏摺,翻看金策,就這麼一直忙活。

“陛下,周天象位更改一事……”

申之旦見趙禮沒了下文,手中金策看得也差不多了,思索片刻後說出了此行目的。

趙禮似恍然道:“那份臨摹河圖?朕看過了,你打算如何解決?”

『損神星逾越,太陰散六合』。

這是監天司觀測周天星辰流轉後得出的卦語,為此申之旦還以術法將星河臨摹成圖遞交給趙禮。

此星相解:言化妖風妖雨,損一地一國;高位者眼盲失聰,使讒言如魚得水;小人僭越,國祚有染。

說簡單些,天離接下來要麼有人靖難,要麼有人吃太飽,跑去挖石人、斬白蛇、學狐鳴。

需知修士皆有氣運在身,口中言論含天憲,雖然離所謂的一語成讖差遠了,可積少成多,時日一久還是會有影響的。

當初為了侵略大夏而施展的一些手段都逐漸顯露弊端,等燕兒山結果徹底傳遍天下,周遭勢力回過神來,天離邊疆怕是不好受了。

如果真由外而內出了事,天離內部流傳的各種言論就會成為事實,神京城的流傳經文也會被有心人以各種角度證實。

然後天離王朝會因太過激進,急於求成而成了那眾矢之的,屆時想要問個為什麼,憑什麼的可不只“有些人了”。

申之旦單膝跪地,行朝禮,“借攻伐大夏之機,重整七十四州。道化監天司,做臣一人天地,傾力追溯源頭。”

任何入場渾水摸魚者、妄圖損天離龍脈者、或朝內膽大包天之輩,你們好好等著我上門就行。

申之旦想過這個提議被答應,想過被駁回,也想過趙禮會覺得時機未到,更換一個法子。

可沒想到這位陛下半點道理不講,只說了兩個字。

“不夠。”

趙禮以宣紙捏幹硃筆,揉了揉眉心,說出了無論過去多少年,都讓今日申之旦心有餘悸的一段話。

“夏朝未滅之前,東都洲是平衡的,皇帝趙禮想要做什麼事,自然就會有所顧忌,因為怕打破平衡。”

“如今夏朝已經亡國,所謂的平衡就沒了,朕也就不用顧慮什麼了。”

趙禮五指攥拳,骨節噼啪作響,“接下來如果天離王朝不能以暴力平息一切,需要耍其他手段,那就是天離王朝不夠強。”

天離皇帝無半點修為是天下皆知的事,可那一刻的監天司主修、仙人四境的大修士分明看得清楚。

一條由無窮國祚氣運凝聚而成的五爪金龍,口銜玉璧的同時趴在天子肩上,以俯瞰螻蟻的姿態盯著自已。

“如此亂世以功德教化、旁門手段爭先?抱歉,朕只有暴力。”

造化,命理、機緣、氣運、大道歸屬及空缺神位,引得各路神仙大展神通。

諸公大可去爭、去搶,這些都無所謂,天離只要你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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