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除去三域以外,只說四大洲部的頂級勢力,它們之間無論有何種外交關係,又或是毫無關係,都有條暗線蟄伏。

那就是互為敵手、相互制衡,利益往來越重越是如此,因為關係緊密,任何動作都容易牽一髮而動全身。

加之四周狼顧鷹盼,敵手環繞,高位者動手前都得摸摸後頸是否發涼,顧忌下大局走向。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就比如東都洲西北部的天離王朝,其所作所為讓陳氏和西晉在內的數個王朝,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先是以雷霆手段清除周邊敵對勢力,把原本屬於他國勢力的軍關重鎮變為無法之地,暗地裡派遣諜子修士不斷製造混亂。

所有鄰近天離的宗門王朝為此焦頭爛額,等循著蛛絲馬跡一路調查過去,發現此事的源頭就在天離王朝。

知曉真相的勢力立馬炸鍋,紛紛要去找天離要個說法,但不巧的是,鳳棲松已經帶領天刀兵團,踏上了征討大夏的路。

這讓想要個說法的勢力都安靜了下來,打算新賬變舊債,以後再算,當下先解決邊疆問題。

事情只到這也算告一段落了,但後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無數觀天修士,言說著諸如“照之以心,契之以機”此類經文讖語,並在一洲之地大肆宣揚。

隨著這群人的出現,統轄東都洲的太虛之地,所有星相移位,天外熒惑紅光如血,斗魁戴匡六星中的司祿星辰卻飄搖無光。

三垣四象的變化,讓天地四時也被打亂,大地器脈靈力不在,道意散如青煙。

妖類惶恐不安,東西奔走不停,榛田靈物枯萎,逐漸與尋常草木無異,國之運勢也在被動搖。

此時再結合那句經文讖言,各方勢力心底有數了,這擺明了就告訴你,“天行其道,此乃天機”,此時的東都人間就是這麼個樣。

如此局面下,那些一宗之主或王朝天子的頭皮都愁破了,而各大勢力的望氣觀天士更是無處喊冤。

除去上頭壓力和機緣氣運等不說,天外無盡星海那是自家修道根底所在,說是性命攸關都不誇張。

比誰都焦頭爛額的他們差點沒吐血,哪怕猜測和天離有關也沒時間證實和追本溯源,必須得先讓一切迴歸正常。

於是本相互制衡的勢力都關起門來解決自家事去了,渾水摸魚、落井下石?真沒時間。

天離王朝為此準備多年,自然不會同其他王朝勢力那般手忙腳亂,何況此事的始作俑者確實是天離趙氏。

一切所做所為,所有事件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大夏王朝。

因兩國土地接壤,所以天刀兵團的進攻主路線,就是一路往東走去。

因為天刀兵團太強,大夏那邊又沒當回事,所以前期戰事並不算慘烈,名副其實的直搗黃龍。

哪怕推進距離近百萬公里,大夏也還是沒太在意,忙著內耗呢。

直到某位宗親王族戰死,大軍屍體堵塞了那條聞名於世的青神河,導致一國水運大道靈氣出了問題時,吳氏的腦袋終於正常了。

短短數月間,大夏親眼目睹鳳棲松從雙方邊境殺到自家中部,照此下去,可能都用不到一年,他們就可以把皇璽送出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夏境內有座似天公親自堆砌出來的燕兒山橫貫整個國土,阻滯了天刀兵團的同時,讓他們有了依託之地。

半壁江山淪陷,再無退路的大夏吳氏首次放下成見一致對外,派出陛下親弟弟吳狩天來統領鳴金鐵騎、流凰軍團。

舉國上下,傾盡所有事物,聯手境內宗門勢力,共赴燕兒山。

大軍抵達最後戰場那天,督師吳狩天,從山腳徒步走了上去,同行者共十七人,他們之所以選擇走上去,是因為巘在山巔。

巘,既是山神名諱,也是神號,沒人知道祂究竟存在多久,也沒人知道祂在這燕兒山是何等的睥睨於世間。

他們共同鎮守大夏,庇護一國氣運,他們就在燕兒山之巔,靜待鳳棲松及天刀兵團的到來。

雙方兵戎甲力強盛、行軍大能修士眾多,從開戰至今,近乎三年之久。

這場能奠定一洲形勢的戰爭,雙方都不敢掉以輕心,兵力投入源源不斷,參與勢力越來越多,彷彿永無休止。

就在大夏所有人都以為能就這樣耗下去,讓敵方知難而退時,鳳棲松給他們好好上了一課。

天離終結戰事能力之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概一個月前,此戰總算結束。

燕兒山。

遍地殘刀斷槊,屍山堆積,惡臭難聞;血海江河,濃似糖槳。

氣味腥膩發齁,黑風妖霧瀰漫,如刀刮碎骨,削殘這萬山之首。

兩軍交戰中央,無數惡鬼冤魂嘶吼,想要掙脫牢籠,逃離這森羅域般的戰場。

它們都是自開戰以來,身死之人的神魂,只是在這三年內,不斷的被道韻造化漣漪,天地四時沖刷,耗盡了那本命靈光。

英魂意志,求勝執念,各種戰場英靈都有,可終究被此地所縛,長久禁錮,不得超脫。

群山之巔,一座本不該存在於世的光陰旋渦被強行拽出顯化,大道氣息不斷聚攏、壓縮、崩碎,如此迴圈往復。

在中心深處,有道無窮偉力覆蓋的身影。

是巘,祂被鎮壓封禁在此了。

雙方道意如起爭端,散成無數五彩琉璃色的碎片後又被巘給煉化吞噬,但不論如何掙扎,最後還是被圈禁在光陰渡口內。

戰場中象徵勝利的,是由無數人頭堆積而成的京觀,在最高的那座京觀上,天離第一將鳳棲鬆手持槊刀站在那裡,俯視著一切。

鳳棲鬆手裡還提著個腦袋,是前不久從大夏國師脖子上割來的,鮮血都未滴盡。

大夏如今的局勢,巘被鳳棲松鎮壓,統籌整個戰場的人身死,大修士、鳴金、流凰軍團十不存一。

就剩個吳狩天帶著殘餘兵甲逃離燕兒山,打算在皇都郊外,青神河入海大瀆處,整合舊部做最後的掙扎。

就在鳳棲松思考著下一步行動時,有道人御風而來,頭戴赤霄道冠,氣清且明,周身道意渾厚,洗刷著戰場上的怨恨殺氣。

道人站在他身側,一同看著這人間煉獄般的場景。

“倘若將來天地鉅變,你們天離並沒有做到那些應該做的,以欺天手段耍了天下人,屆時形勢反轉,說不定就是他人提著你鳳棲松的腦袋站在神京城了。”

道人神色悽然道:“真有必要打到這地步?當年先賢究其一生求來的人間大赦,結果就換來個人族內訌?”

不等鳳棲松說話,道人撤了護體術法,走下京觀,雙腳踩在地面上。

沒想到如同陷入沼澤一般,整個人緩緩下沉,直到膝蓋被淹沒才停止。

道人直接撈起一團粘稠物在手,對鳳棲松厲聲質問道:“近兩尺厚的血肉爛泥,得死多少人才能到這地步?將來你鳳棲松就是有天大功德,又那怕趙禮真開了什麼萬世太平,你二人去了陰司都要判個有傷天和,損害造化的死罪!”

鳳棲松神色淡然,“有勞玄法道長,將此地封禁,暫時拘押這無數英靈冤魂。”

“對了,不能損卻它們絲毫靈光,亦不能讓他們有機會逃離此地,去往酆都轉世輪迴”

聽到這話的道人臉色鐵青,指著鳳棲松鼻子罵道:“老子幹你孃的,你們天離狠辣至此,真以為這世道沒人治得了你們了?”

“生前種種,死後皆消,難道不應該?還是說你鳳棲松麾下沒死半個人?天刀兵團沒留一滴血?這裡孤魂野鬼都與你不相干?”

說到最後,道人氣不過,直接將手中肉泥甩在鳳棲松臉上。

“老子修道數千年,頭回遇見你們這種活鬼,還他娘不能轉世投胎,你夠種就把你老子祖墳昭告天下,看有多少人要去砸爛你祖宗棺材!”

鳳棲松抹了把臉,將那腥臭難聞的肉泥甩開,看著大動肝火的道人,他有些鬱悶道:

“玄法道長別忘了此事,畢竟天靜宮那邊早就答應過的了,而且道長不做此事,也會有其他人來做,這般計較一番,道長親自來做總歸放心些。”

玄法咬牙切齒的聽著鳳棲松對他掰扯利害關係,臉色逐漸發青。

“好好,算老子自找麻煩好了,可你別忘了,當初天靜宮是如何答應你們協助戰場的。”

玄法冷冷道:“還是那句話,若趙禮做不到,到時就別怪他人落井下石,將天離辛辛苦苦以功德造就的國運砸個稀爛。”

到了今天這一步,大夏其實已經名存實亡了,開戰至今不過三年而已,這點時間都不夠修士閉個關。

而天離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征服如此龐大的修行王朝,除去自身硬實力夠強外,還聯合了其他大洲的勢力,天靜宮就是其一。

具體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但能締結天靜宮這等道門聖地出手的條件肯定非比尋常。

“道長先將‘份內’事做了再來替陛下擔憂不遲,勞煩快點,晚了的話就該有冤魂逃離了。”

說完鳳棲松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去往天刀兵團聚集地,所有天離參與此事的人都在那裡。

真名徐階,道號“玄法”的道人,初學修道法門時,曾以自身指骨續接瀕死靈狐脊柱,讓其重獲新生。

但就是這麼個德風綿長,修身養性千載的道家修士,也在這一刻徹底破功。

“我幹你祖師奶奶!”

等到了地方,鳳棲松收了槊刀,獨自一人向軍帳走去。

期間有各種氣象巍峨的修道練氣士,統領和主帥找到他,想要商議戰事結果,但都被他打賞了個滾字。

等確定沒人再來的時候,鳳棲松再也無法保持先前淡然神色,滿臉痛苦的他死死握住左手腕。

無窮悔恨叩擊心關,一遍遍的敲打著他的靈魂,眼前好像站著無數死人。

麾下將士,兵家修道練氣士,摯友親朋,敵國人士,慘死的俗子百姓,此刻好像都站在了他眼前。

沒有發出半點聲息,只是以那空洞無神的眼神緊緊盯著他,好像都在問,為什麼?

青年時期的他不過一尋常百姓,修道歲月只有短短的七十三載。

可如今滿手鮮血,罪孽滔天,修為可以更高,可心關如何能過。

“在此飲恨絕非你們的終點,天離一定會給各位滿意的答覆……”

偌大的軍帳,只能聽見鳳棲松一人喃喃低語,不知是在安慰自已,還是那群死去亡靈。

不知沉寂多久,一股恢宏道氣傳來,無數霞光照耀天地,陰風煞氣被激盪一空,條條金色絲線落入戰場,化為牢籠。

這時的鳳棲松回過神來,來到軍帳外,看著道氣顯化。

玄法道長終究還是妥協了,若將來不得看到一個滿意的結果,他真不介意飛昇上天,以真正的仙人姿態面世,來對付這暫時讓他充滿厭惡的世道。

戰爭是場掠奪,修行也是,瘦他人而肥已身。

為了抵擋住乾陀最關鍵的一次進攻,江林這次並未守護城牆下方,而是選擇破陣,以最大能力去抵擋莽荒大軍。

戰場被劃出三大區域,最前方的江林,中間區域的其他統領及各宗的修道之人,如嶽攸缺、于闐等人。

最後方大部分都是修行子弟和低階修士,共同抵禦那些漏網之魚。

陳祇等人看著開戰的大軍並未立即動手,戰場區域劃分還未徹底成形,混亂之中容易出事。

他可忘不了上一場戰事結束,柳疾看向自已的那種眼神,現在盯著他的別說有三百刀斧手,就是八百也不誇張。

而且直接加入進去的話就是讓對方來選自已做對手了,容易失了先機。

詮子看著戰場上的場景若有所思,這一幕讓他感覺很像出太真洲所遇見的村口械鬥。

“雖然二者的層次、程度天差地別,可我還是感覺這跟村子農夫為了灌溉農田,與鄰近村莊爭奪水源而打起來沒區別。”

詮子說道:“我不知道這樣說合不合適,但其功利性太像了,一個求來年莊稼絲織雙豐收,能多吃一碗飯,不用擔心因為農事繁重貧瘠,而誤了家中稚童蒙學,也不用因為心疼去節約夜裡織衣時所消耗燈油而累壞了眼睛。”

“另一個則為了長生久視,與日月同輝、天地不朽,於是永無休止的掠奪爭搶機緣、氣運。非要說差別在哪的話,那就是比誰的理由好聽。”

說完這些話的詮子神色有些頹然,是不是,對不對有什麼用呢,日子不過了?還不是該如何就如何。

陳祇打了個哈哈,“一個是吃不飽的時候,一個吃飽的時候,確實沒區別。”

任他高高在上,終究是落得個與俗同的下場。

聽了這些話,陳祇不由得又想起了師父青祀及其他先賢。

“那追求情愛是不是就算……另一條路?”

鄧成梁突然開口,而且一臉認真,好像真有在思考這個問題。

陳祇和詮子先是錯愕,等對視一眼後,二人皆是大笑。

這位自青霞洲長右古城來的青年男子,今日終解心中鬱結之氣,直接喚出本命極兵去往戰場。

身後拖曳出璀璨長虹,震得雲海四周如驚雷炸響。

陳祇朗聲笑道:“如此可稱名士,才算風流!”

假道士混騙度牒,真道士心有明月。人間大地,與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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