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掌櫃啊少掌櫃!你還是管管你爹吧!我費盡心機的治病,好不容易讓你爹身子好上了些,他現在又在信些江湖騙子了!”

那男子語重心長,話說得是陰陽怪氣,急得都開始拍大腿了。

江照影一輩子縱然不是順風順水,可醫術師承老頭子,前世也得了皇家的稱讚,如今被人指著鼻子罵騙子,可是兩輩子頭一回。

還未等她說話,她身邊的水瑤便是氣極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

山羊鬍的醫者冷哼一聲:“是誰?不過是一個女人!”

“我從未聽說過女子行醫,也沒見過竟有女子敢帶著那些偏方,到我面前指手畫腳!這簡直是對我的侮辱!”

他趾高氣昂的說完這話,江照影冷聲問:“女子怎麼了?”

“我話就放在這裡了,女子肯定是治不好病的,只會行騙!若是讓她治,那我便不治了,就算是被她治壞了,我也不負責!”

醫者的眼睛簡直就是長在頭頂,話語裡也是對女子濃濃的蔑視,他說完這話,轉頭便是作勢要走。

他的話可把那少掌櫃嚇壞了,他急急攔著,神情都慌亂了起來:“您是神醫,您是神醫啊!您怎麼能走!”

“我帶著父親去看了無數的大夫,卻都是藥石無靈,如今好不容易瞧見一個醫術高超的神醫。鮑參翅肚、名貴的補藥下肚,雖幾乎是散盡家財,卻看見了明顯的成效!”

江照影一聽這話,都驚呆了:“你說著醫者餵你的父親吃了鮑參翅肚,還用了名貴的補藥?”

醫者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鬍子,又是望向了少掌櫃。

少掌櫃此刻心中也是有了決斷,他根本不願理會江照影的話,直接一個手勢,便是要叫人把她請走。

“我看您衣著華貴,便自行離開吧,免得我叫人來趕,傷了你的面子。”

少掌櫃雖是這麼一說,可心裡還是對江照影充滿了蔑視。

畢竟穿著一身華服,出門給人醫治,甚至是哄著他父親開了鋪子,這怎麼瞧,都像是裝腔作勢的騙子!

還很有可能是團伙作案。

他父親老了,人也糊塗了,若不是他此刻急急趕來,便真是要被騙了!

江照影幾乎是要被氣笑了,她直直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便朝著少掌櫃開口:“你不信我的醫術,沒事。可若是說女子天生便治不好人,那我不依。”

醫者翻了個白眼:“就算你再不依,這也是事實!”

江照影只是微微一笑:“一月之後就見分曉,老掌櫃一月之後便要病發,到時候回天乏術。”

“希望那時你還能想起,你這個男人,治死了一條人命。”

此話一出,頓時是把老掌櫃嚇了一跳,“夫人您說的可是真的?”

他急急的想要上前,卻被少掌櫃和幾個家丁攔住了,他們簡直是恨鐵不成鋼:“爹,這人就是個騙子,你真是老糊塗了!”

江照影的話,讓少掌櫃是更確信了眼前的女人是個騙子。

因為他從前領著爹爹,看了不少的大夫,所有的大夫都說,他至少還有半年可活。

如今眼瞧著身體也逐漸的好了起來,怎麼可能越治越回去?

江照影看著眾人防備的眼神,也不願多說,示意水瑤掏出她僅存的三十六兩銀子,隨即又是將自已手上的金鐲子卸了下來。

“那好,我便不治病,但是這人我還是要買。”

“老掌櫃剛剛說買他,要八十兩銀子,如今我用這三十六兩銀子,再加上我這隻金鐲子,想必是足夠買你的人了。”

這金鐲子,再怎麼樣也值個幾百兩,是那老頭子留給她唯一的首飾了。

原本是不打算用的,只是如今被人這樣奚落,又是要被人掃地出門,怕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氣。

原先的老掌櫃聽了,勸了半天,又看著雙方劍拔弩張的形勢,也知道自已老了,這病花了家裡太多銀子,說話都沒人聽了。

於是他只能嘆了一口氣,答應了下來。

老掌櫃當下找出陸聞祈的賣身契,又是遞給了江照影:“好好好,咱們不吵了不吵了,做筆買賣就當是結了個善緣。”

“請問貴府是在何處,這金鐲子肯定不止八十兩,剩下的到時候折了銀子,老朽叫人往府上送過去。”

江照影不可能報出侯府的大名,否則老夫人不僅不同意她出門治病不說,怕是連那銀子都要昧下了。

她只能說改日叫水瑤來取了剩下的銀子,隨即牽起陸聞祈的手腕,便大步的往外走。

青樓肯定是不能讓陸聞祈進去的,先不說他進了青樓,江照影買他要花更大筆的銀子。

這孩子日後要走仕途,要成狀元,單單一個進過青樓的汙名,便能讓他萬劫不復。

江照影的手觸及到陸聞祈嶙峋的手腕,又是堅定的將他牽起來,帶著他一步往外走。

惹得陸聞祈抬起頭,眸光深深的盯著江照影的臉。

江照影對陸聞祈的動作毫無所察,只是她剛一出門,身後便猛地飛出了一樣東西。

陸聞祈人雖不大,可反應極快,瘦削的手臂猛地用力,便將江照影往自已的方向一拉。

江照影猛地一個踉蹌,抬起頭,才瞧見了剛剛從自已身後飛出來的東西。

是她留下的金鐲子。

金鐲子一溜煙的滾到了地上,沾了灰塵,顯得是灰撲撲的,都有些變形了。

陸聞祈默不作聲的將鐲子撿了起來。

“東西我們不要,人你得留下!”那醫者慢悠悠的邁出門檻,睥睨著望著江照影,存了心是要跟她過不去。

他可是周圍小有名氣的大夫,所有求醫的人都要在他面前低聲下氣,就連商賈之家都要為他散盡家財。

今日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樣挑釁,還是區區一個女子!

江照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都冷了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掌櫃開門做生意,剛也答應了我的買賣,你是存心找事?”

那醫者只是笑笑:“你本就是個騙子,誰知道你的金鐲子是不是假的?掌櫃他老糊塗了!”

“這孩子還未長開,卻能看出容貌不俗,買去青樓,可不止八十兩。”

他說完這話,又是看向了少掌櫃,慢悠悠道:“你爹的病可不止花眼下的這麼點銀子,按我說,就該把這孩子賣去青樓,賣個五百兩!”

江照影牙關發緊,手卻仍是牽著陸聞祈不松。

水瑤氣的鼻孔都在哼哧哼哧的喘著氣,只恨主子身邊沒帶侍衛,將這坐地起價的老賊直接痛打一頓。

幾人就這樣堵在門口,僵持不下,周圍圍觀的群眾是越來越多,瞧著他們幾人議論紛紛。

遠處有一輛低調的馬車,也被前頭的圍觀的人群堵在了原地。

馬車雖低調,通體玄色,外頭也沒有什麼珠寶飾物,卻又隱隱帶著貴氣。

馬車內,便是有一隻節骨分明的手微微抬起,瘦削而修長的手指覆上墨色的車簾。

指尖向上一挑,陽光便溢進了車廂內,照在他稜角分明的下頜線上。

隨即他低醇的聲音便緩緩響起,清冷的猶如擊玉般冰涼。

“蒼書,去看看前面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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