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考核結束,眾人被送到宮門口便各回各家了,遠遠就見梅冬站在馬旁邊等她家小姐。
岑金聲本想騎馬回去,扭頭又見燕支雪孤零零一個人,便問:
“你怎麼走?”
她似乎很久都沒有被關心過,有些侷促。
“我走路回去就好。”
“你住的很近嗎?”
燕支雪聲音微弱了些:“大概一個時辰。”
突然有人抓著她的手,像一個小暖爐一樣。
“我會騎馬,我帶你回去。”
岑金聲帶著緊張的燕支雪騎馬離開後,沈漵才放下馬車簾子,藺遠在外面自言自語:
“現在會騎馬的姑娘可不多了。”
馬車裡幽幽傳來一句:
“怎麼不走了?”
不是你剛才說停這兒的嗎?停這兒又不下來?
藺遠進退兩難,只能又一次提醒:
“大人,到宮門了,需下車步行。”
“哦。”
裡面的人又補了一句,“不早說。”
藺遠:……真不想幹了。
大殿的香薰正在被撤下,見沈漵來了,宮女們紛紛繞了條道出來。
“攝政王怎麼有空來本宮這裡?”
長公主正在用早膳,見他來了,順便加了雙碗筷。
“聽說你生病了,來看看。”
“謝表哥關心,還死不了。”
又看她吃了幾口後,沈漵才開口問道:
“考核,可還順利?”
“順利。”
“可有人入選?”
“有人。”
“誰人入選?”
“很多。”
長公主回答地簡單幹脆,但沒有價值,沈漵乾脆拿了塊糕點在手裡把玩。
“可遇到什麼有趣的人?”
長公主終於停下碗筷,想了想。
“有個人說,我是憂思過多,憂思過度,耗費心力,要吃大棗龍眼肉酸棗仁適量。”
沈漵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堂堂長公主,不會這些都買不起吧?”
能聽得出來他心情不錯,平時他是不會開玩笑的。
“可是我很憂慮啊,你給戎稷留的課業,他經常要做到子夜,實在辛苦。”
沈漵哦了一聲,又問:
“那你怎麼會憂慮?”
“我…我擔心他啊,總不能自已一個人去睡吧。”
長公主這才切入正題。
“你給他少留點兒唄,人家都說我要好好休養,你也得讓戎稷休息才對。”
沈漵表情嚴肅。
“為人君,既然享受得了眾人的愛戴,那也要能承擔得了…”
他還沒說完長公主已經捂著耳朵不想聽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聽,那讓大夫來和你說,你總該聽大夫的吧?”
“哪個大夫?”
“那個說我憂思的人啊!”
沈漵果然沉默了。
“可少一些,但質量要好,你不準代勞。”
長公主這才喜逐顏開。
馬蹄聲噠噠,燕支雪一路摟著岑金聲的腰不敢睜眼,好不容易到了城外,她終於停了下來。
“是這裡嗎?”
燕支雪緩緩睜開眼睛,一片竹林裡,一間茅草屋靜靜地坐落在湖邊。
“是。”
二人下了馬,拴在林邊餵了草,這才走了進去。
“家裡就你一個人嗎?”
燕支雪輕輕推開門。
“是,我父母都去世了,只有我伯伯在。”
聽聞此言,岑金聲頓感愧疚。
“你不必自責,你也不知道的。”
此時燕伯伯不在家,燕支雪領岑金聲到主屋坐下,自已去炒菜招待。
岑金聲也沒閒著,前世伺候沈漵慣了,打掃屋子之前還是會的。
等她忙活結束,飯也炒好了,雖說只有竹筍炒肉,但味道很好。
“別嫌棄,家裡只有這個了。”
“怎麼會?很好吃。”
況且這是為數不多的肉了,岑金聲想。
燕家家境貧寒,能拿出肉來招待她就已經很難得了。
但直接給錢也不妥當,燕支雪絕對不會接受,等以後再想辦法吧。
“若以後還有考核,你走到城門即可,我騎馬,比你走路快些。”
燕支雪放下筷子,思索許久。
“好。”
那天晚上,燕支雪做了個噩夢。
也不是噩夢,只是突然很久沒想起來的往事再現時,有些痛苦。
夢裡火光漫天,娘把小時候的她藏在衣櫃裡,她看著爹孃自盡在面前。
她很害怕,但不敢哭出聲。
有人向櫃子走來。
他看到自已了。
“岑生,這屋子裡還有人嗎?”
他立馬高聲回答:
“沒了,不必再找,收工回府吧。”
他離開時,對她無聲地說了五個字:
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