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仄,我謹代表所有喜歡你的粉絲,祝你生日快樂。”

“砰!”

有人起鬨一般在熊玩偶身後放起了禮花,綵帶慢悠悠從半空飄落,落在地上,落在江離仄眼裡。

她怔愣地看著這一切,就算再怎麼遲鈍,她也該知道,這是為她的生日準備的特別驚喜。

明明她自已都不在意,明明她自已都已經忘卻,明明她從沒有提及過…

他們卻費盡心思地準備,這真的合適嗎?這樣的驚喜交給她真的合適嗎?

她忽然有些難過。

她應該發自內心地高興,她應該驚喜,可她一片虛無,沒有這種額外的功能。

她又要用表演,來面對一片真心。

她紅了眼眶,微笑著,一隻手託著禮物盒,一隻手慌忙地去抹眼淚,她說謝謝,說了足足三遍。然後小心翼翼地抱著禮物,問:

“我現在可以拆開嗎?”

“當然可以。“

許流風回答。

於是禮物盒重新回到了許流風手裡,他站在臺下捧著禮物,交由江離仄鄭重地拆開包裝的絲帶,小心翼翼地開啟蓋子,最上面是一塊黑色天鵝絨布,在布面上方靜靜躺著一條紅寶石項鍊。

江離仄的珠寶知識並沒有那麼豐富,她認不出這到底是什麼石頭,只是看著是紅色,就粗略地在印象裡記下紅寶石。

可它的名字不重要,甚至本身的價值也不重要,江離仄只知道它只要呆在那裡就足夠光彩奪目,僅次於江晚之贈予的那條海藍寶項鍊。

但與那條的簡約不同,這條紅寶石項鍊要重工得多主石切割成了弦月的模樣,鑲在一圈碎鑽中,組合成一個完整的月亮,銀質的底座畫出圓月的範圍,在圓月之外細密的鑽石圍著鏈條,與圓月重新組成一輪弦月。

流光溢彩,閃閃發光。與今天的裙子意外相配。

江離仄望著它,一時間不敢去碰。它的光芒太過耀眼,甚至有些像實質一般刺痛她的手,無法將其拿起。

“你能幫我戴上嗎?“

江離仄重新接過盒子,轉向玩偶熊。

許流風欣然同意,於是玩偶熊拿起項鍊,江離仄在他面前俯身,完全向他暴露脆弱的脖頸。

從這個距離,隱隱能看見之前留下的疤。

許流風垂眼,仔細把項鍊幫她戴好。

不會有人注意疤痕。

江離仄重新站直,雙眼還因為含淚而亮晶晶的,她聽見歡呼,聽見雜亂的歡快的生日快樂。她不知道這聲音來自哪裡,但她寧願就讓聲音如此模糊著。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笑著對許流風說:

“能幫我找個攝像機嗎?我想拍下來,我想告訴他們我很開心。“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必須要說謊了。

對不起,明明無法感知,卻還要以此欺騙。

對不起。

她在心中不斷默唸,但內心的道歉蒼白無力,無人能聽見,無人能寬恕。她甚至覺得自已要抑制不住手指的顫抖。

許流風指了指不遠處的攝像頭:

“對不起,之前忘了告訴你,你的粉絲怕我貪汙,要求一定要直播。所以他們已經看見了。“

江離仄一愣,望向攝像頭。

攝像頭裡當然什麼都看不到,但她一下子像是想起了什麼,慌亂地擦自已的眼淚。

“真對不起,明明我應該高興的…讓你們看笑話了。“

她笑著對攝像頭說。只是聲音還帶著無法消下去的哽咽的哭腔。

她不知道粉絲的反饋,就像她不知道這場驚喜一樣。

“盒子下面是你的粉絲寄給你的信,切過蛋糕你可以看一看。“

許流風說。

江離仄眨了眨眼,顯得有些傻里傻氣地問道:

“還有蛋糕的嗎?“

然後恍然大悟一般的點頭,自言自語:

“是了…應該是有的…“

時間太久了,她都快忘了。

忘了一場生日聚會一定要有蛋糕。

她看見她的經紀人推了一個三層大蛋糕過來,即使整個劇組吃都綽綽有餘。

然後經紀人向她走過來,補上了熱情洋溢的生日快樂,然後神秘兮兮地叫她低頭。

江離仄不明就裡,她比經紀人高半個頭,於是她不僅低頭,還稍微蹲下來一點。

她感到頭上一沉。

抬起頭就看見一面鏡子,驕傲地向她展示她頭上的王冠。

然後經紀人從鏡子後面冒出半個腦袋,笑嘻嘻地說:

“今天的壽星大人當然是我們的小公主呀!“

她把分蛋糕的刀塞到江離仄手裡,快活地大喊:

“壽星要切第一刀!“

這句話江晚之說過,壽星要切第一刀。

她走上前去,舉起刀,虔誠地鄭重地切下一刀。

她是如此地小心,就像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這個大蛋糕,當然由在場的人的人平分。而江離仄坐在午後的陽光下,小口小口地吃著屬於自已的那份蛋糕。

直播還開著,因為她還要看粉絲的信。

而許流風趁著暫時不需要他的時候摘了頭套透氣,順帶也啃了一塊蛋糕。

蛋糕嘛,好吃的話那是千篇一律的好吃。難吃的話…

算了,還是不想那種憋屈事了。

而他在不遠處看著江離仄。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江離仄介於開心和悲傷之間。開心還可以理解,但是為什麼悲傷呢?

為什麼呢?

他不明白。

但是沒關係,她會開心,這很好。

直播持續到了晚上才結束。許流風送江離仄回酒店,臨別時江離仄問他:

“我們要公開嗎?在今天?“

“只要你願意。“

“那今晚十點,我會發動態。“

江離仄點點頭,正準備轉身上樓,許流風卻叫住他,從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禮盒遞給她:

“生日禮物。那條項鍊是你粉絲送的,和我沒什麼關係。“

雖然但是,可能和周谷年有點關係。

據說原本的預算是五十萬,粉絲頭子幾個有錢的傢伙佔大頭,其他事籌資。而周谷年一個人怒提預算到一百五十萬。

“我可以現在拆開看嗎?“

江離仄問。而許流風一如既往回答:

“當然可以。“

於是江離仄將盒子開啟,裡面躺著一枚形如鳥的胸針,紅寶石,點綴羽毛和眼睛。

“我買下的設計。這是不死鳥。“

許流風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道。

江離仄低頭凝視了好久,然後抬頭,向許流風揚起燦爛的笑容:

“謝謝,我很喜歡。”

他們相對無言,兩分鐘後,江離仄才有些猶豫地說:

“那我上去了?”

許流風向她揮手,輕聲說再見。

江離仄也是,對她說再見。

而躲在不遠處的經紀人:?

不是,我記得他倆結婚了啊?

這麼不熟的嗎?

等到許流風回到酒店,已經酒店半了。他看了眼超話,幾乎全是生日直播切片。這群人真的很會找角度,每一張截圖的江離仄都很漂亮。

但是為什麼玩偶熊也要出鏡那麼多啊!沒必要,真沒必要。

更離譜的是,江離仄切蛋糕的時候他充當背景板。

然後?

然後經紀人往他手裡塞了個木魚,告訴他這是江離仄粉絲的代表物。

雖然言之有理,但是誰家好人代表物是木魚啊?就算是玩具熊也不是禿子,沒有剃髮修行,沒有去當僧人!

他很疑惑,他理解無能。他敲了兩下木魚權當給自已攢功德。

這個木魚到現在還在他手裡,當然也會永遠地活在照片裡。

這是江離仄的生日,沒必要專門把熊熊敲木魚截出來,真沒必要。

他沒什麼問題,但是他有個朋友吧,有點破防。

他編輯好了資訊,定好了十點零一分的定時傳送。

“謝謝大家給我慶祝生日,禮物我很喜歡。大家一直很好奇我丈夫是誰,今天也一併告訴告訴大家,就是今天替大家送禮物的玩偶熊。”

附圖熊熊,禮物,信件,結婚證,和自拍。

等一下,江離仄,你沒告訴我公開是指公開熊啊!我以為你只會把名字放出來!

他馬不停蹄地火速撤回自已的動態,但是為時已晚。他在遊戲圈裡還是太有名了一點,就算是秒撤還是被有心之人眼疾手快截了下來,並且馬上全網滿天飛。

許流風:…

他自暴自棄地轉發了江離仄的動態,說:

“對,是我。”

一時間,玩狗鳥的不玩狗鳥的喜歡江離仄的不喜歡江離仄的都沉默了。

既玩狗鳥又喜歡江離仄的周谷年當場破防了,小窗火速dd發來悲痛欲絕的質問。

“憑什麼???”

“你憑什麼不告訴我??”

“你不給我調機率就算了你為什麼連江離仄和你結婚了都不告訴我???”

“我恨你哥我恨你,沒有一整套江離仄的簽名周邊無法原諒你。”

許流風短暫地開啟了免打擾。好,世界清淨了。

他暫時地開啟自已的動態,然後開始痛苦面具。

以前大家在玩模因集合癌的梗。

現在在玩模因集合癌熊熊敲木魚的梗。

謝謝,家人們,許流風現在像個死人。

最震驚的是身在京市的粉絲頭子。

她終於意識到,那天出現在自已面前的不僅是模因集合癌本人,還是江離仄結婚物件本人。

她開始無限懊悔,怎麼沒揍一拳再走呢!她叫什麼同志啊!她應該叫撬牆角的混蛋,應該叫拱白菜的豬,浪費鮮花的牛糞!

他怎麼配!

是的,如果不看那被許天無壓榨的悲慘人生,那許流風二十四歲活得其實無比成功。年輕漂亮,事業有成,學業履歷無比完美,同齡人很難再有這麼優秀的配偶了。

但是人嘛,幫親不幫理,整誰都不好使。不管誰來了都是牛糞。

除非是天上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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