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世間良駒,天性使然都是對主人忠誠無二,可天有不測風雲,雖然戰馬在戰場上陷陣衝鋒的時候稱得上是一位絕佳勇士,甚至要比邊境駐軍更加一往無前,但是馬匹一旦受驚,後果不堪設想,極有可能害死主人,所以一匹處變不驚的馬匹就顯得格外珍貴。

邊境駐軍的戰馬見過無數相貌猙獰的兇獸,潛移默化之下,每一匹戰馬都是悍勇無比,就算有天敵,也不會被血脈壓制,反而是勇於迎戰,但面對突如其來的獸潮時,仍是會出現受驚跡象,商人出行乘用的馬匹更不用說,雖然不至於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逃之夭夭,可對比那些久經戰場的戰馬來說,就差得不止是一星半點了。

獸潮爆發的時候,滿打滿算有幾百支商人隊伍滯留在外圍邊境,按照一支商隊十騎的配置,百支商隊就能湊出上千馬匹,其中起碼有一半受驚逃跑,這些馬匹要麼葬身在獸潮當中,要麼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晃盪在邊境上。

楚銘一行人逃出流沙之後,只能被迫與翅膀顛沛流離,甚至最後已經分不清方向,更看不見將紫荒納入版圖的東陽國,楚銘一行人雖然已經絕望,但仍是不敢鬆開抓著翅膀的雙手,因為置身於百米高空之中,一旦摔下去,板上釘釘是粉身碎骨的結局,還不如死在流沙下呢!

好在翅膀逐漸呈現出精疲力盡的狀態,不僅速度急劇下降,就連高度也維持不住,慢慢往下落去,楚銘一行人只得靜靜等待,只求翅膀的落地速度能夠更快一些,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見大地上塵埃四起,更有獸吼聲不絕於耳,楚銘哪怕求菩薩告奶奶,都終究還是遇到了獸潮!

好在楚銘一行人暫時處於半空之中,故而無需懼怕獸潮,甚至可以靜看雲起雲落,有驚無險地避開獸潮,但這終究只是權衡之計,翅膀遲早都會降落地面,所以楚銘一行人已經陷入進退兩難的處境,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當翅膀僅僅只離地十米高度的時候,楚銘的眼角餘光之中,黃沙彌漫,一匹駿馬正在閉眼休息,它隱隱發出嘶鳴之聲,再加上如泣如訴的風聲,讓眼前的景象變得無比悲涼,尤其是楚銘一行人的心情本就異常沉重。

“終於是找到代步工具了,我們快跳下去!”

“哎呦喂,可是我們最起碼離地十米,甚至更多,所以一跳下去,就算不死也要摔傷骨頭。”

楚銘與蒹葭同病相憐,都有些恐高,所以打死都不願鬆手,但是牛重英一點都不矯揉造作,直接將楚銘與蒹葭推了下去,當真是心狠手辣!

在楚銘與蒹葭落地之後,牛重英緊隨其後,三人雖然都是幼童,但是身子骨要比同齡人堅韌許多,再加上地面並不堅硬,一摔之下,三人都沒有死翹翹,只是疼得滿地打滾,哪怕是以楚銘的好性子也忍不住有些怒意,腰椎摔傷的牛重英咬牙喊道:“千萬不要讓馬匹跑了!”

有三人從天而降,而且還在之後滿地打滾,那匹駿馬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幾乎嚇得魂飛魄散,甚至也驚得打滾起來,好不容易站穩立定,但是它已經無力逃竄,只能馬蹄輕輕踩了踩,好似世間最不引人矚目的示威,牛重英對此不以為意,有恃無恐道:“抓住它,我們接下來必須要有一個代步工具,不然我們的腳力,哪裡都去不了!”

楚銘壓低嗓音說道:“小心一些,別把這匹馬嚇跑了。”

楚銘稍微動腦子想一想,就知道這匹駿馬與主人走失於獸潮之中,失去糧食供應,只能自生自滅,甚至可能已經幾天幾夜沒有進食,果不其然,駿馬嘶鳴一聲,邁開馬蹄作勢逃跑,但是已經虛弱到了無以加復的地步,以至於步伐踉踉蹌蹌,最後一個前撲跌倒出去,再也無法起身,乾脆任人宰割,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消極意味。

蒹葭輕聲說道:“看來這匹馬真的餓壞了。”

先前蒹葭在宮殿可是順手拿了不少草料,慢悠悠走上前,駿馬輕輕甩動四肢,算是有心無力的抵抗,蒹葭動作輕柔地撫摸馬鬢,還將水囊內的清水倒在掌心上,供馬匹舔舐,楚銘與牛重英也在一旁安撫,等到駿馬喘著粗氣卻沒有任何傷人意圖的時候,才小心翼翼餵養草料,懼是上等的穀粒,飽腹感極強,牛重英好奇問道:“這匹馬是哪來的?”

蒹葭瞥了一眼牛重英,眼神好像是在看白痴,忍俊不禁道:“應該是商人出行使用的馬匹,獸潮爆發的時候,不知有多少人和隊伍走丟,這些馬匹更不用說啦,遠比人更容易走丟。看這馬匹狼吞虎嚥的模樣,看來是脫離商隊後幾天沒吃飯了。”

牛重英試探性問道:“這匹馬能帶我們回去嗎?”

蒹葭搖頭道:“邊境寬闊,哪怕是本地人也常常迷路,故而這匹馬根本沒有老馬識途的本事,更別提商隊一貫都是讓飛禽遊隼帶路,馬匹純純粹粹就是一個代步工具而已,完全不需要記住路線。”

牛重英蹲下身,伸手整理馬匹凌亂的毛髮,嘆息道:“可惜只有一匹。”

楚銘嘀咕一聲:“多了怕是養不起吧?”

牛重英啞口無言,倒是沒有料到這一點,蒹葭回答道:“我這邊草料和水都充足,按照正常重型馬的飯量,大概可以堅持十天,如果養兩匹馬,大概只夠五天了。”

楚銘眯眼問道:“難不成還能找到第二匹馬?”

蒹葭點了點頭,繼而環視四周一圈,微微加重嗓音說道:“肯定有的,只是我們未必能找到。”

楚銘皺了皺眉頭,壓低嗓音問道:“其實一匹馬也夠我們三人用了,不過我們該何去何從?”

蒹葭眼神一片茫然。

牛重英雙拳微微攥緊,嚎啕大哭道:“我要回去救我的媳婦和孩子,你們誰也別攔著我!”

楚銘與蒹葭默不作聲,只是眼神複雜盯著牛重英,一切盡在不言中,陷入流沙的候殊必死無疑,牛重英就算回去了也只能找到一具屍體,蒹葭低聲道:“節哀順變。”

牛重英沒好氣道:“我媳婦沒死,你給我閉嘴!”

但是牛重英也知道這句話不過是自欺欺人,於是不再說話,喃喃道:“我媳婦沒了,以後我的情書要寫給誰?”

蒹葭想了想,柔聲道:“你可以寫悼亡詩的,但是千萬不能用你原先看到的那些虎狼之詞,不然要名留青史的。”

“不寫詩了,我只想媳婦回來。”

抹去眼淚,牛重英本來沒有閒情逸致去想寫詩作賦,但是聽到蒹葭的最後一句話,狐疑道:“名留青史,我的藝術天賦已經這麼厲害了?可惜老師沒有看到這一天啊!”

蒹葭語重心長道:“臭名昭著也是名留青史。”

“啊?”

根本沒有自知之明的牛重英,乾脆不再理會這些,哭聲響亮道:“老婆孩子沒了,爹孃也生死不知,這天底下怎麼會有我這麼慘的人?”

牛重英雙眼煥發出一抹毅然決然之色,沉聲道:“起碼我爹孃還沒有死!”

“你要去找他們?但是因為這場獸潮,標誌性建築大多已經毀去了,你還能找到你的部落?而且你又怎麼能夠保證,你爹孃會待在家中等你?難道你就打算瞎貓碰死耗子一般尋找親人,這可無異於是海底撈針!”

楚銘皺起眉頭,發出一連串的疑問,他對牛重英的德行一清二楚,雖然發起瘋來六親不認,但其實他對親情的重視程度遠超旁人想象,甚至願意代替候殊去死,楚銘當然可憐牛重英,但是絕不會陪他尋找親人,除非獸潮消停。牛重英也不得不權衡利弊,捫心自問,在獸潮之中尋人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考慮。

與他同病相憐的蒹葭喃喃道:“我爹孃也因為獸潮和我分開了,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怎樣了。”

牛重英興奮道:“那我們可要一起去找他們。”

蒹葭皮笑肉不笑說道:“我爹孃都很厲害,不勞煩我費心,我去了只能當累贅,你的家人在哪?難不成還困在獸潮之中?”

牛重英臉色凝重,憂心忡忡道:“我至今不知道父母的訊息,這才是最折磨人的。”

牛重英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速速離開!”

楚銘內心升騰起一股不安之感。

馬匹已經餵飽,楚銘和牛重英都有過豢養珍禽異獸的經歷,所以馴服一匹烈馬都綽綽有餘,只是馬術不佳,但蒹葭這個大戶人家的女孩,輕而易舉就翻上馬背,還大大方方伸出手,將楚銘與牛重英拉了上去,蒹葭挨著牛重英,輕聲問道:“你還記得你家在哪嗎?”

牛重英雙眼亮起一團精光,笑著問道:“你願意陪我一起去?”

蒹葭點了點頭,雖然她與牛重英才認識短短數天,但是關係已經好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還有候殊,這幾日她心情低落,虧得是這小兩口不厭其煩地安慰,還有一路上的種種照顧,讓她銘記於心,如今對於牛重英的黯然失色,她也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於情於理,都做不到袖手旁觀,反而是要竭盡全力幫助牛重英。

只是楚銘與牛重英有破爛兄弟情的嫌疑,非但沒有想著患難與共,反而還想著逃之夭夭,陪牛重英在獸潮之中找人,楚銘就是瘋了也不會幹這種事!

但是蒹葭下定決心與牛重英同生共死,楚銘不得不走上一趟冤枉路,不然他一人孤立無援,就連抱團取暖的人都沒有,處境只會更加危險。

蒹葭緩緩調轉馬頭,然後駕輕就熟地策馬狂奔,牛重英雙腿一陣發抖,道:“你要是馬術不咋滴的話,可千萬千萬不要打臉充胖子,要不然人仰馬翻,我們都要摔得粉身碎骨!”

蒹葭悶聲道:“你剛才將我們從高空中推下去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這一點?”

牛重英悻悻然不敢作聲。

保證安全的前提下,牛重英當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也就不再說話,狂奔數十里之後,一行人不得不稍作停留,下馬休息,路上雖然沒有遇見獸潮,但一行人心中仍是難以放心,蒹葭按照牛重英所說的方向所行,但是一無所獲,楚銘就知道這一套行不通,能找到人才是見了鬼!

蒹葭埋怨道:“牛重英,這一路上你換了幾十個方向,讓我們如同無頭蒼蠅四處亂撞,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回家的路?”

牛重英惱羞成怒道:“天大的笑話,我怎麼可能忘記回家的路?”

蒹葭有一種將他推下馬的衝動。

牛重英壓下心虛之色,呢喃道:“我最喜歡在邊境區域四處遊曳,幾乎每一寸土地我都去過很多次,我每天都去打獵,從來沒有迷過路,方向感一直很好,雖然我現在還沒有找到方向,但只要再讓我看見熟悉的景象,找到熟悉的感覺,就一定可以記起一切,最後找到回家的方向,只希望我的部落沒有被獸潮波及,我的家人仍舊活得好好的......”

蒹葭雙手合十,祈禱道:“也希望我的家人安然無恙。”

楚銘抿了抿嘴唇。

前方地勢崎嶇陡峭,由楚銘牽住馬匹前行,他抬頭看了一眼夜幕,若有所思,因為商隊近年來的邊境貿易,極大程度提升了紫荒民眾的生活質量,有物質財富,也有精神財富。數百本枯燥無味的書籍當中,楚銘偏愛於人物自傳和奇聞異事,再就是東陽國編撰記錄的《地理志》,其中對紫荒大書特書,詳細記錄了這一帶的人文歷史,楚銘看得津津有味。

《地理志》不僅講述了地形地貌,還涉及了天氣星象,據說距離東陽國邊境三十萬裡以南的極寒之地,可以肉眼看見極光,也不知是哪位世外高人的斷言,難不成親自去過?

在邊境一帶,則可以藉助北斗七星以及諸多星宿指路,這個楚銘也有研究,還專門請教了錦衣老者,不曾想兩人對此都是孤陋寡聞,只能一起學習彌補不足,一老一小在星空下強忍睏意,就是為了弄清楚北斗七星的玄妙之處。楚銘抽了抽鼻子,然後扭過頭,直視牛重英的雙眼,繼而指了一下天空之中的北斗七星,牛重英滿臉疑惑,楚銘平靜說道:“北斗七星可以指路,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家應該在另一個方向才對。”

牛重英狐疑道:“真的假的?”

楚銘點了點頭。

牛重英笑道:“那你帶路。”

楚銘猛然回頭。

大地震動,狂風吹送而來,如有海嘯席捲這處土地。

氣勢如虹。

是獸潮!

屋漏偏逢連夜雨。

那馬匹撒腿而逃。

偏偏三人已經下馬,所以已經來不及搭上代步工具!倉促之下,楚銘一行人只能尋找掩體躲避,正好不遠處有一塊一丈長的斷壁,楚銘與牛重英合力搬起斷壁,蒹葭率先躲入其中,楚銘與牛重英緊隨其後,讓斷壁掩埋身體,雖然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但是起碼能夠避開獸潮。

獸潮共有兩撥,一撥獸潮是狼群,紅面黑齒,像是妝容古怪的瓷娃娃,按照《萬獸譜》上的說法,此乃瓷面鐵骨狼,生性桀驁不馴,卻仍然被商人青睞鍾愛,不惜一擲千金來誘惑紫荒原住民捕獲此狼,因為這類狼不僅不會凶神惡煞,面容還相當討喜,不少公子哥喜好收藏狼王頭顱或是狼王皮囊,僅論品相的話,瓷面鐵骨狼稱得上是一流,也正是因為商人永無止境的追殺,迫使在外圍區域偏安一隅的狼群踏入內圍險地,幾十年不曾在邊境出現,但卻因為這一次獸潮現身了。

另外一撥獸潮則是蛤蟆群,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商人就算不喜歡那些品相絕佳的珍禽異獸,也一定不會抗拒,至於相貌奇醜的蛤蟆,則幾乎不屑在《萬獸譜》上收錄,所以相對來說,蛤蟆的處境更加安全,就算有人抓了,也換不到幾個錢,偏偏肉質又奇差,縱然有人嘴饞,也不至於飢不擇食,如此一來,蛤蟆待在外圍區域,簡直無異於置身於仙境當中,被捕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是這兩個平時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平日裡更沒有往來的族群,不知為何大打出手,而且動靜還不小,顯然是傾盡全族之力,兩個族群都沒有半分手下留情,廝殺得你死我活,最終將決戰戰場定在了楚銘一行人所在的區域,於是兩個族群都沒有急於離開,這讓楚銘一行人叫苦不迭,要是獸潮繼續停留於此,楚銘恐怕要被活埋!

要是離開掩體,就註定會被兇獸察覺,被撕成無數碎片。

蒹葭終於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嬌滴滴的臉龐不斷劃過淚珠,

牛重英罵娘道:“狗日的,我要把這兩個族群吃掉!”

牛重英一怒之下,還是覺得當個縮頭烏龜比較好,他主動挺直身軀,撐起斷壁,這讓楚銘與蒹葭壓力驟減,彷彿身上的泰山憑空消失,只是牛重英承擔了斷壁的大部分重量,卻也顯得力不從心,嘆氣道:“外邊兇獸廝殺得激烈,一時半會怕是沒完,甚至可能還會持續幾個時辰,不如我們拼了!”

楚銘咬了咬牙,語氣沉重道:“我們確實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一起動手,往一處突圍,雖然生機渺茫,但是好過等死!”

但就在此時,黑夜瞬間如被撕裂一般。

方圓數里的兇獸紛紛望風而逃,獸潮隨之消失一空,天地變得寂靜無聲。

斷壁下的楚銘竭力抬高視線。

一頭巨鳥映入眼簾,楚銘頓時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這頭巨鳥身軀修長,肩部雄偉如獅虎,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與肩膀連線的雙翼更是如要遮蓋山河一般,甚至細看之下,巨鳥的每一根羽毛都如鐵水澆築,鋒利的同時,還給人一種堅不可摧之感,當這頭巨鳥展開雙翼,竟是露出了一條龍尾!

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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