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馬蹄殺袍澤,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無情舉動,但許年財仍是面無表情,沒有流露出半點異樣神色,內心更談不上後悔,先前忍不住上前求情的袍澤都紛紛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一個字,只是臉龐上不約而同流露出惋惜之色,替天行道的漢子忍住臟腑撕裂的疼痛,痴痴爬向馬槽邊那具慘絕人寰的屍體,嘴中喃喃道:“對不起......”

許年財扭頭看了一眼羊角辮女孩,露出一個笑容,柔聲道:“沒事了。”

羊角辮女孩顫聲道:“有人死了!”

“不要緊的。”

許年財搖了搖頭,安慰道:“我知道你牽馬匹是想做什麼,無非是想找尋父母,但是獸潮還沒有結束,你難道打算孤身一人回去尋找父母?這當然不行,我們一起回國避難,之後再做打算,你意下如何?”

羊角辮女孩情不自禁顫抖起來,她眼睜睜看著那個中年人被馬匹踩踏而死,再加上近日來驚天地泣鬼神的獸潮,受到的驚嚇肉眼可見,不敢再去看馬槽旁的屍體,質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許年財啞口無言,更讓他措手不及的羊角辮女孩已經淚流滿面,哭聲響徹宮殿,甚至開始撒潑打滾,許年財只感到晦氣,乾脆不再打理這個小女孩,因為他已經忙得焦頭爛額,需要率領眾人在今天內踏上返程之路。

這件事看似簡單,只需要許年財一聲令下,眾人就會打包走人,但實際上並非所有人都願意離開,生怕半途遇到獸潮,這也是大多數人的顧慮,因為要是再次遇到獸潮,不僅沒有宮殿依託,甚至連掩體都找不到,後果可想而知,哪怕是全軍覆沒也不足為奇。

而且別忘了平均下來,每匹戰馬都要帶上五人,就算勉強夠用,回城所需要耗費的時間必定會比預想之中更多,商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要知道伙食與馬匹都是由他們提供,哪裡願意和其他人分享?

許年財頭疼不已,羊角辮女孩的哭聲更是讓他更加心煩意亂,恨不得當個甩手掌櫃,但他果斷打消了這個叫法,本來想叫兩個袍澤安慰羊角辮女孩,只是轉頭一想,堂堂邊境駐軍已經對這個羊角辮女孩畏懼如虎,心一橫,直接不去理會羊角辮女孩,只是叫來一名軍醫,包紮羊角辮女孩額頭上的傷口。

然後許年財跑去與商人據理力爭,雖然大家都想回去,但是大多數人都沒有得到保障,不僅馬匹不夠用,就連儲存的吃食也堅持不了幾天,一些個唯利是圖的商人要求拋棄紫血流民,許年財嚴詞拒絕,商人卻也沒有半點讓步,堅持要求要拋棄半數人,不然絕不返回軍營。許年財斬釘截鐵道:“只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準備時間,想走的不想走的都得走,時辰一到,共赴軍營!誰要是不服,直接軍法處置!”

其餘邊境駐軍紛紛抽出兵器,施加壓力。

許年財既然已經下令,也就沒人敢有意見。羊角辮女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放聲而哭,其餘人也在忙前忙後,讓這座雄偉宮殿變得如同混亂市井,烏七八糟,牛重英暫時打消了回去尋找親人的想法,因為錦衣老者與程虎連哄帶騙,說之後可以藉助東陽國軍隊的力量,來尋找下落不明的親朋好友,牛重英信以為真,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錦衣老者語重心長說了一句話:“候殊踏入東陽國,人生地不熟的,我們幾個大老爺們,照顧她也有多有不便,所以你起碼要將候殊安置好,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

於是牛重英不再固執已見,不去踏入獸潮之中找人,但他一刻都消停不下來,主動安慰羊角辮女孩,其實兩人同病相憐,都想踏入獸潮尋找親人,所以相處得也算是其樂融融,起初羊角辮女孩對牛重英不予理會,但是這位大哥哥在連續做了一百零六個鬼臉之後,女孩喜笑顏開,然後她就和楚銘同病相憐,被牛重英媳婦狠狠剜了一眼,不過那道目光卻是漸漸轉為柔和,事實上,候殊只是討厭牛重英那些不務正業的狐朋狗友,眼前這個小女孩楚楚可憐,怎麼會是那樣的人?

羊角辮女孩喃喃自語道:“我好像做錯了什麼。”

牛重英對這一切前因後果看得一清二楚,毫不留情批評道:“你害死了一個人。”

羊角辮女孩更加悲傷,候殊安慰道:“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你,是那個將他踢入馬槽的人,所以你無需太過愧疚。”

候殊的安慰非但讓羊角辮女孩開心起來,反而是更加難過,在羊角辮女孩的認知當中,有錢能使鬼推磨,以往她閒逛在街道之中的時候,只是多給幾兩銀子,老闆掌櫃就能滿面春風地稱讚她一聲大家閨秀,那些賣糖葫蘆的小商販更不用說,信誓旦旦承諾會當面請求佛祖保佑她,所以她理所應當覺得有錢可使鬼推磨。事實上她家財萬貫,富貴滔天到根本沒有見過買不起的東西,所以她才會強買強賣宮殿內的吃食與馬匹,沒了父母撐腰,她終於是吃了一個虧,雖有不甘,但更多的還是愧疚。

許年財目光深深看了一眼不再哭鬧的羊角辮女孩,鬆了一口氣,非但沒有阻止牛重英這個窮小子,靠近那個蠻不講理的富家千金,還覺得有人能安慰這個女孩真是幫了他的大忙。

楚銘回到錦衣老者身旁,程虎還沉浸在喪子之痛中,更讓他絕望的是連寶貝兒子的屍身都沒有找到,不過程虎沒有一蹶不振,擠出一絲笑意:“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去東陽國,只是可惜沒能帶上我兒子一起。”

錦衣老者出聲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千萬不要再讓老夫白髮人送黑髮人。”

程虎嘆氣道:“也不知道未來的生活是怎麼樣的,我們貌似被當做了可疑人員,甚至那東陽國的長官,還懷疑我們是這場獸潮的策劃者,簡直是不可理喻。”

錦衣老者沉默不語,楚銘好奇問道:“這場獸潮一結束,我們是不是會被趕出東陽國?”

錦衣老者笑道:“東陽國的房價很貴,足以讓人絕望,所以等你去了東陽國,就會發現還是邊境好,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日月星辰伴你入眠,寒風雨水與你相擁,那意境豈是東陽國可比?而且老夫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一旦進入東陽國,就會夢到那個不可名狀之物,實話說,這個夢雖然震撼,但是會讓人日日夜夜都心神不寧,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楚銘皮笑肉不笑道:“可是我們的平均壽命不過二十歲。”

錦衣老者唏噓道:“亂世時,東陽國人均壽命還不如二十歲。”

楚銘皺眉道:“難道東陽國的亂世也被我趕上了?”

錦衣老者搖頭道:“嚇唬你而已。”

楚銘略微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九十四匹馬匹已經整齊出列,只不過倖存下來的邊境駐軍不約而同抽出兵器,殺氣騰騰,牛重英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膽,都不敢造次,只得乖乖聽從命令,但仍是心有不甘,事實上,馬匹的分配不僅不公平,而且還有偏袒商人的嫌疑。

車廂內擠一擠,坐個八九個人都不是問題,然而大多車廂僅僅只坐了三四人而已,甚至有一位年輕男子一個翻身上馬,一人一騎,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揚長而去,好不瀟灑!

還有一名跑路心切的百歲大爺,掙扎著爬上馬背,就要策馬遠行,許年財與數百名邊境駐軍都嚇得魂飛魄散,差點雙膝跪下,才勉強留下這位寶刀未老的老人。

在場之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是有一名商人非但沒有想著霸佔名額,反而義無反顧留下斷後,試探性說道:“許長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不能讓我留在這裡自生自滅,等到獸潮結束了,再把我接回去。”

本就板著臉的許年財,聽到這話以後,臉色更差了幾分,面無表情說道:“大家一起走,別想搞特殊。”

商人皺了皺眉頭,輕聲道:“許長官,我寧願死在宮殿之中,也不願冒險踏上回城之路,長官也不用擔心我的安危,我儲物袋內的糧食足夠吃上好幾年,所以長官就當行個方便,滿足我這個不情之請,少了我,還能幫長官緩解壓力,之後長官得空就去邊境附近的城池上隨意逛逛,要是看上哪棟宅子或者哪位美人,和我說,我來解決。”

許年財搖頭笑道:“軍方已經傳來明確訊息,如今已經進入了一級戒備狀態,所有邊境駐軍退守城牆以內,要知道一級戒備的危險程度,意味著隨時都有可能城破人亡,所以不得不做最壞的準備,如果只是你我見過的獸潮,遠遠不至於如此,這一次獸潮規模絕對打破歷來記錄。退一萬步而言,哪怕只是一場鬧劇,一級戒備也不可能在短暫幾天內解除,沒有遇見危險,才會循序漸進往下降,一級變二級,二級變三級,只有下跌到三級戒備的時候,我們邊境駐軍才能正常外出,而這個過程最少也需要一個月。也就是說,我們這一次走,起碼一個月都不會再回來了,期間你無論如何求援,我們都愛莫能助,那麼你可就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了,就是死了也沒人知道。”

商人愈加杞人憂天,訝異道:“獸潮爆發才多久?就直接進入一級戒備了?”

許年財點頭道:“軍營傳來的訊息確實如此,眼下唯一的安全之處只有城牆以內了,要是不走的話,這輩子可都沒有機會了。”

商人試探性問道:“回到軍營之中,我們是否會被當做奸細關押起來?”

許年財哈哈笑道:“怎麼,你做賊心虛了?”

商人使勁搖頭道:“在下這一生為國為民,響應國家號召,與紫荒原住民互惠互利,而且還主動承擔了邊境駐軍的軍費,所以在下就是死也不會去當奸細!”

許年財報以微微一笑:“清者自清,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更不會隨便濫用私刑,你放心就是。”

商人一咬牙說道:“這一路上就勞煩許長官照顧了!”

許年財欣慰點頭,商人心中仍是難以平靜,抬頭看了一眼東陽國城池的位置,憂心忡忡問道:“路上還會遇見獸潮嗎?”

許年財淡然道:“獸潮瞬息萬變,尤其是各路牛鬼蛇神全部到齊的情況下,不僅有走獸出沒,甚至飛禽一族也席捲而來,即便是我方斥候也捕捉不到這些兇獸的章法,不過我已經挑選出了最佳的回城路線,絕不會遇到危險。”

商人微笑道:“有許長官保駕護航,我們一定都能平平安安回到國內。”

許年財揮了揮手,轉過身,只見那座宮殿如之前一般沉入大地之下,再無蹤跡。

——

等到夜幕降臨,這支五百餘人的隊伍已經分成十隊,齊齊動身出發,在邊境的廣袤大地上踩踏出一連串的悅耳馬蹄聲,對比地動山搖一般的獸潮威勢,實在是太溫柔細膩了,瞬間就形成涇渭分明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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