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邊境荒漠上,堪稱窮山惡水,大多區域寸草不生,即便偶爾能夠探出些許盎然綠意,也不過是一星半點,遠觀近瞧,都好似石沉大海。

那支五百餘人的隊伍並非集中回城,而是足足分成了十隊,不僅僅是為了避免全軍覆沒的結局,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現有資源不夠平均分配。

早在宮殿內的時候,那一個個商人就金貴得要死,口出狂言一定要有數十名駐軍守護,不然打死都不回城,騎虎難下的許年財只得硬著頭皮答應,其實他本來也有此想法,只是沒有想到那些商人貪得無厭到了一定境界,全然不在乎別人的死活,再也沒有之前的賢者風範。許年財只得與其討價還價,最後才不至於讓人微言輕的人得不到絲毫保障。

其實商人之所以有如此底氣,是理所當然,因為無論是馬匹還是食物,都是他們的私有財產,哪怕一毛不拔,旁人也沒有掣肘斥責的底氣。

也正是因此,商人才會提出一個又一個的無理要求,眼下許年財帶領的這支隊伍幾乎聚集了所有地位尊崇的商人和他們的家眷,一共四十九人,卻足足有五十名邊境駐軍保護,還配置了整整二十匹上好駿馬,對比那些只有幾匹馬、幾位有限兵卒保護的寒酸隊伍,實在是豪奢了不止一個層次。

許年財雖然對此佈置有些不滿,可最終仍是聽之任之,因為這已經是各方妥協的最好結果。這支隊伍行駛到第二天黎明的時候,終於暫作停歇,神色緊張的許年財翻身下馬,眺望遠方,確認沒有獸潮的痕跡後,才摘下腰間水囊,一飲而盡,商人也從車廂內陸陸續續走下,為自已補充食物的同時,也給馬匹餵了一把草料。

許年財心情異常沉重,不僅是他,在沒有回到軍營前,恐怕所有人心中的陰霾都難以揮去。許年財輕吸一口氣,步伐沉重地來到一名甲士身前,平靜詢問道:“走了多遠了?”

那名兵卒回答道:“兩百里路肯定有了。”

許年財皺了皺眉頭,輕聲道:“兩百里路還是太慢,得再快一些。對了,與我們同行的商人感覺怎麼樣?”

兵卒撇了撇嘴角,無奈道:“那些商人過慣了富貴日子,即便在如此險峻的環境下,都還是一堆屁事,我寧肯侍候那些矯情的姑娘小姐,也不願意和這些商人打交道。”

許年財笑道:“軍營裡的姑娘不少,也沒見你對她們溫柔過,反而每天生猛如虎,以至於我們大半夜都不睡覺,還害得老百姓以為我們邊境駐軍每天都在殺豬。”

兵卒害羞道:“我每晚都很棒的。”

許年財惱怒道:“你還敢對我撒嬌,不要臉!信不信老子給你一軍拳!”

兵卒乖乖認錯道:“老大手下留情,千萬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許年財笑了笑,與這個兵卒分別之後,照例去檢視商人情況,許年財心中嘆了一口氣,按理說這些商人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可仍是如同孤陋寡聞一般詢問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例如何時才能回城,會不會遇見獸潮,糧食是否夠用,這些問題看似一針見血,其實沒有半點屁用。

問來問去都是這些問題,許年財暗中翻了一個白眼,還真希望那些商人全部變成姑娘,雖然軍中紀律嚴明,可有些人的舉止仍是野蠻無比。其中以喜歡講葷話的人最多,要多下流有多下流,即便是女英雄聽了,也要被嚇得大驚失色,效果簡直堪比六字真言,可惜對商人來說卻是毫無用處,反而真要說起風花雪月,這些商人一個比一個精通,而且要比這些五大三粗的軍人更有情趣,出口即是豔詩,鍾情于軍拳的邊境駐軍自然聽不懂其中真意,只是頻繁聽到‘洞房’‘雲雨’‘文魚’‘豔婦’這樣的詞語,哪怕是經歷過無數真槍實彈的五十歲大漢也破天荒小臉一紅,弄得商人啼笑皆非。

一名血氣方剛的男子忍不住請教道:“懷春,誘之,是什麼意思?”

許年財瞪了一眼這個勤學苦練的男子,用意不言而喻。書到用時方恨少,但不是讓你讀這種書!只是有位商人低頭翻動書籍,渾然不覺許年財的異樣神情,二話不說,丟出一本破爛冊子,哈哈大笑道:“自已去看便是。”

還特意折了一角,對應的詩詞是《菩薩蠻》。

再往下翻,文字愈發恐怖,甚至還有一些難以形容的虎狼之詞,以及不可名狀的插圖,“又有奇技淫巧,吞服情藥,藥發性暴,血氣狂亂,神魂顛倒,御數老婦不足,更奴役牛羆豬馬與交......”

哪怕是身經百戰的許年財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此等文字怕是連文學巨匠都難以寫出,楚銘與牛重英忍不住湊上前去看,臉色不悅的錦衣老者重重咳嗽一聲,程虎壓下心中的好奇,怒容道:“少兒不宜,不許去看!”

牛重英哼哼道:“我都快當爹了,有什麼不能去看的?”

候殊咬牙道:“快回來,不然我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我!”

牛重英與楚銘只得作罷,錯過了大飽眼福的機會,忍不住嘆息一聲,雙目之中露出遺憾之色。許年財笑道:“這些害人不淺的東西,你們千萬不能去看,避免髒了眼睛。”

楚銘搖頭道:“有一句著名評語,‘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獸耳’。所以由此可見,書籍本身並無好壞,關鍵在於我們如何理解。”

錦衣老者沒有刻意掩飾怒意,狠狠剜了楚銘一眼,毫不留情批評道:“讀豔詩者,乃禽獸耳!”

“猴菊子,我與你英雄所見略同!”

牛重英站起身來,咧嘴笑道:“候殊,我已經記住那些詞語了,當真是文雅清淡,不似四書五經那般枯燥無味,所以我以後就用這些詞語,給你寫情書!”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所以聲音異常響亮,以至於在場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程虎白眼道:“沒文化真可怕。”

只覺得晚節不保的錦衣老者嘔血道:“老夫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為何會有這麼一個丟人現眼的徒弟?”

“牛重英,出門在外,千萬不要說我是你的老師!不然老夫與你勢不兩立,就算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牛重英一本正經說道:“老師,我欠你一篇出師文章,以後一定補給你!老師要是在此之前離開人世,學生也仍會將出師文章一字不落的燒給你,只是老師也清楚,學生文筆不佳,所以若有不足之處或者錯別字,煩請老師託夢指點,學生一定認真改進。”

錦衣老者捂住胸口,緊抿起嘴唇,彷彿有一口淤血湧上咽喉。

牛重英興致勃勃道:“正好老師有空,不妨現在就教我寫文章,也好打磨無聊時間。”

錦衣老者當場昏死過去。

許年財關心問道:“老人家沒事吧?”

程虎沒有心情去教訓牛重英,事實上,楚銘之前裝死就是深得錦衣老者的真傳,眼一閉,腿一蹬,就是天塌下來也不用管。所以程虎並未太過擔心,只是心平氣和道:“多謝許長官關心,不過比起我們,那兩個小兔崽子更值得你浪費時間。”

楚銘與牛重英尷尬一笑,不約而同閉上嘴巴。其實按照常理而言,楚銘一行人根本沒有搭上這支隊伍的資格,這一切都是因為羊角辮女孩與候殊,這兩個少女都有些情況特殊,一人大有來歷,一人懷有身孕,故而被特殊待遇也就不足為奇,只是羊角辮女孩與候殊都不願意與楚銘等人分別,所以許年財一咬牙,乾脆將楚銘一行人全部帶上,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了。

——

錦衣老者宋薪,程虎,牛重英,候殊,楚銘,羊角辮女孩,此時六人圍在一起休息,程虎仍是沒有緩過勁來,始終不願接受程年已經死亡的事實,作為昔日老師的宋薪面色奇差,似乎要比程虎更加悲傷。

本來不出意外,那個孩子將是他的書童,可如今卻是天人兩隔,程虎之子雖然不是他看著長大,但其實他打心底喜歡這個孩子,喃喃道:“你安心走,下輩子再教你讀書寫字。”

覆巢之下無完卵,牛重英和候殊心情同樣好不到哪裡去,都在擔憂處於獸潮之中的親人,羊角辮女孩也談不上心情愉悅,一圈看下來,反倒是楚銘無牽無掛,可仍是被一股悲傷氣息籠罩,處於無言的壓抑當中,許年財主動放低身段,輕聲問道:“小姑娘,你恢復的怎麼樣了?還有你這個年紀輕輕的孕婦,可有不適之處?”

羊角辮女孩揮揮手,示意傷得不重,候殊熱淚盈眶感謝道:“多謝軍爺一路上的照顧,小女子刻骨銘心,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請軍爺寬容一二。”

許年財哈哈笑道:“不必如此見外。”

正當許年財想要繼續熱絡關係的時候,不曾想羊角辮女孩膽大包天命令:“我娘說了,殺人償命,所以你快點自裁!”

許年財藹然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女孩會說出這句話,不遠處的商人轟然大笑,羊角辮女孩仍不罷休,近乎用威脅的語氣說道:“自裁!”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之人齊齊望向這位羊角辮女孩,不過對於這句充滿火藥味的話語,卻是沒有太過上心,許長官的性命可不是隨便一隻小貓小狗就能取走的,雖然女孩打扮富貴豪奢,背後勢力難以想象,但是僅憑藉一句話,最多就是讓許年財道歉而已,甚至還全要看許長官的心情。

所以這句話無異於痴人說夢,可許年財心頭猛地一震,先前某位商人的提醒依稀迴盪在耳畔,“這姑娘不可能是孤身一人踏入邊境,她不願說,但是我們卻多半可以猜到,姑娘肯定是和父母長輩結伴而行,只是在獸潮之中和家人走失,先前她沒有進入宮殿得到陣法的庇護,卻依舊能夠在象群的衝撞下存活下來,毫髮無損,很可能是依靠仙術才躲過一劫,不然也不好解釋。只是如此一來,這個女孩很有可能就是某個仙師的女兒,你應該知道那些仙師的術法神通,如果沒有死在獸潮下,就是被困在了,說不定還有閒情逸致檢視這個姑娘的情況,你要是敢宰了她,那仙師未必能夠阻攔,但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秋後算賬。”

想到這裡,許年財眉頭緊皺,但突然發現女孩眼中有些猶豫,她小聲喃喃道:“殺人償命難道不對嗎?”

在場的商人不願許年財為難,於是為其解圍,一本正經地脫口而出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是那個漢子先動的手,被許長官教訓一頓,於情於理都不冤,至於後面那個妖言惑眾的中年人,雖然不過是說錯了一些話,但在這種關鍵時刻,便是動搖軍心,依律當斬!”

許年財嘴角勾起,目中露出感激,聲調也猛地高昂起來:“沒錯,我本意既是如此,但也有不及之處,一是動用私刑,二是先斬後奏,回到軍營後我自然會請罪,諸位兄弟對我有怨恨,正常,但眼下處境險峻,諸位應當齊心協力共渡難關,之後再來還此事一個公道。”

說到最後,許年財額頭冒汗,生怕羊角辮姑娘再來為難,至於他所說的話,倒也出自於真心實意,等他回到軍營,確實可以如實稟告罪責,但受到的處罰幾乎可以一筆帶過,他眯了眯眼,羊角辮女孩驟然變得畏畏縮縮起來,張了張嘴,只是最終沒有說話,許年財憤憤然轉身離開,再也不想搭理這個胡攪蠻纏的女孩。

哪怕是膽大包天的牛重英,都沒有料到這位女孩會做出如此驚人的舉動,竟要讓一個名副其實的長官自裁,這可比兵變來得更加嚇人,竟然想憑藉“三寸之舌”讓一位長官自裁謝罪,而且不給人半點準備時間,簡直嚇死人!也虧得是許年財寬宏大量,同時顯得有些雙標。因為同樣是口無遮攔,那個中年人就被馬匹給活活踩死,死無全屍慘絕人寰,而這個來歷神秘的羊角辮女孩,卻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重就輕不痛不癢,而且真要說起來,那名兵卒不過是口直心快,哪裡有動搖軍心的效果?反而是鼓舞了士氣,再看羊角辮女孩,肆無忌憚到了讓長官制裁的地步,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動搖軍心,依律當斬!可最後卻......

牛重英訝異道:“你瘋了?”

那名膽敢讓長官自裁的姑娘再無先前的氣勢,變得一言不發,她家世顯赫,父親是大名鼎鼎的富商大賈,母親則是一名遠近聞名的仙師高手,兩人年齡相距甚大,但對於這個女兒,都是毫無保留傾注一切。

只不過兩人觀念完全不同,以至於這位女兒看待萬事萬物的觀念總是模稜兩可,模糊不清。她有時覺得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時又覺得錢乃身外之物,這一次她隨父母一起外出邊境,本來才十天半月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年。就在於她的父母吵架吵上了癮頭,每過一處兩人都有截然不同的想法,商人父親只想女兒開開心心長大,這一次出行權當玩樂,無需體驗眾生百態,可仙師母親卻是與其恰恰相反,和那些從小就對自已孩子推筋揉骨的武夫,有很大的相似之處,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商人哪裡願意見女兒吃苦,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幾次打算原路返回,可最終還是好不容易來到邊境,商人父親並非毫無目的,希望能依靠吵了一路架的仙師大人在紫荒中獲取一些寶物,外圍區域的資源可以直接忽略,入不了商人法眼,但是內圍區域也不敢太過深入,因為那位仙師還要顧及商人和女兒的小命,可僅僅只是這一塊區域,也能撈到不少寶物。

只是時運不佳,還未發現珍禽異獸、得到稀世珍寶,就爆發了駭人聽聞的獸潮,而且他們已經深入外圍區域,更是意外招惹了一頭獸王,註定凶多吉少,但仍是咬牙突圍了幾千里路程,將羊角辮女孩送出險境,可他們卻依舊停留在獸潮之中,生死不知。

女孩後來跌跌撞撞來到宮殿,能在象群之下躲過一劫的原因,是因為她身上裹挾了諸多法器,樣樣不差,攻守懼全,唯獨缺少速度,而她又急於尋找走失的父母,所以才會試圖牽走宮殿中的駿馬,藉以代步,不曾想這個舉動惹惱了某位兵卒,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她根本控制不了,那個中年人被馬蹄活生生踩死的畫面,記憶猶新,哪怕再擔心父母安危,她也沒有絲毫勇氣去牽馬,遙遙望向前方,想起了父母的交代,“滾回家去找幫手。”

——

許年財帶領的隊伍加速行駛速度,一路上平平安安,沒有遇到獸潮,可仍是不敢絲毫馬虎大意,以許年財為首的兵卒早已做好了面對獸潮的準備,要知道這支隊伍聚集了數十位富豪商賈,陣容恢宏,平攤下來,幾乎每一人都有一位邊境駐軍保護。反觀其餘隊伍,一旦遇見獸潮,就算邊境駐軍有心抵抗,也受限於數量太少,最終難以施行救援,因為一位邊境駐軍至少要保護數人,自然是有心無力。

楚銘一行人歸根結底還是沾了羊角辮女孩的光,留在了最安全的一支隊伍,六人待在一間車廂之中,邊境駐軍本就是習慣了千里奔襲的騎兵,故而馬術極好,以至於風馳電掣一般的速度之下,車廂內都不會感受到太過劇烈的顛簸起伏,候殊看了一眼羊角辮女孩,疑惑道:“你這個髮型不用搭配簪子的,不好看。”

女孩拔下簪子,呢喃道:“這個髮簪好看,羊角辮也好看,搭配在一起就不好看了嗎?”

候殊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女孩早已凌亂的青絲,輕聲道:“我可以給你梳一個更適合的髮型。”

女孩出現一抹恍惚失神,然後搖了搖頭,淚眼朦朧說道:“頭髮留著等我娘回來給我梳。”

候殊沒有強求,壓低嗓音問道:“你也是和家人在獸潮當中走失的嗎?”

女孩點了點頭,牛重英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問道:“你打算回去找他們嗎?”

女孩點頭道:“當然要回去!只是我年齡太小,不得不搬救兵。”

錦衣老者宋薪平靜道:“聽那位長官說,現在已經進入了一節戒備狀態,說明局勢已經到了無比危險的程度,老夫先給你們提個醒,這一次如果能夠順利回去的話,說不定大家會被當做俘虜軟禁在軍營當中。”

牛重英驚駭出聲道:“俘虜?難道我們會被坑殺?”

錦衣老者搖頭道:“坑殺不至於,只是可能會被軟禁起來,因為東陽國本土其實有些排外,紫荒原住民是斷然不會融入進去的,所以我們無法入城,自然會被軟禁起來。”

牛重英皺了皺眉頭,眼神瞬間不甘,錦衣老者補充道:“不過我們應該也不會受到什麼刁難,反而留在那裡才能保全性命,我們也該知足的。”

牛重英沉聲道:“我父母那邊一刻也不能再拖了,我也不可能繼續苟且偷生下去,既然即便去了那東陽國,也依舊不能對父母提供幫助,那不如我自已想辦法解決......”

然後他看了一眼羊角辮女孩,像是記起了什麼,脫口而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不願透露真實姓名,牽強回答道:“蒹葭。”

牛重英好奇問道:“小名?”

女孩點了點頭。

牛重英眯了眯眼,又看了一眼車窗之外,繼續問道:“你應該不是邊境上的原住民,那位長官對你如此縱容,那能不能再請他幫個忙,找找你的親人,再順便幫我找找爹孃?”

錦衣老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臉色無奈道:“要是這姑娘沒有親人認領的話,應該也會和我們一樣被軟禁在軍營當中,不過特權卻是要比我們更多一些,起碼可以寫信給親人,”

蒹葭嘿了一聲,擠出一個笑臉:“沒錯,我爹孃就是讓我去求援。”

牛重英面露沉思之色,搖頭道:“一來一回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得想個辦法離開軍營,但憑藉我們的力量終究還是不夠,如果可以求助那些商人的話,能獲得的幫助也不會太大......”

蒹葭攤開手,露出簪子,輕聲道:“用這支簪子,應該能請來一位仙師幫忙。”

牛重英雙眼精光一閃而逝,他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可就在此時,這支隊伍毫無徵兆出現驟停,繼而楚銘所在的車廂天翻地覆,一陣劇烈搖晃起來!楚銘來不及探出車廂一探究竟,一柄長刀就重重劈下,瞬間在車廂上撕裂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裂痕!

車廂對半裂開,飛出一顆慘死頭顱,錦衣老者驚呼道:“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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