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章
寬闊的街道上,忽然聽到正前方傳來一陣喧譁之聲,抬頭看去,只見四周閒散的路人連忙往路邊聚集。
震耳的馬蹄聲使得地上的青磚都在微微顫抖,街道中央,出現了一隊人馬,墨馬在陽光下閃爍著亮眼的光澤,馬蹄貼地,發出沉重的聲響,驚起地上塵土。
買豆腐的人站在小攤前,驚奇道,“那是什麼人?”
攤主鄙視地看著他,“秦王殿下回京都不知道。”又懷疑道,“你不是奸細吧?”越看越可疑,北墨馬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那買豆腐的噎住一瞬,面紅耳赤,“秦王殿下什麼時候坐過馬車?”
“也是。”
隊伍中間護著的,是一輛高大華貴的馬車,車架用的是黑楠木,車門懸掛著兩盞鏤空竹雕燈籠,繁華富麗,雕樑畫棟,很不符合百姓們對秦王的一般認知。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從城南走到城北,在秦王府門前停下。
“父親。”魏程英帶著家僕已經等候多時,正準備行禮,卻見他的父王利落地翻身下馬,走到馬車前敲了敲車架。
纖纖素手掀起墨色的車簾,車廂裡出來一個姿態婀娜的女子,雲鬢挽起,面若桃花,眉如山黛,眼含星辰,是北地少見的溫柔豔色。
魏程英心中驚了片刻,便不再去看,將目光放在秦王身上。
他的父王滿面春風,眼裡含笑,親手將這位婦人扶下馬車,又從車廂裡抱出一個六七歲大的孩童。
魏程英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心中卻掀起驚濤海瀾,父王啊父王,你信中只說與沈夫人一見如故,卻沒說這沈夫人是個有子的婦人。
不管他心裡怎麼想,面上還是保持著皇室子弟的風度,依次向父親和沈夫人見禮。
沈玉君回了個萬福禮,見那少年側身避開,不由得笑開了顏。
眾人一同進了王府,魏程英落後一步,跟在秦王身邊。
魏洲見沈夫人一路上都笑得那麼好看,心裡有些癢癢的,柔聲問道,“夫人為何發笑?”
“我只是覺得小王爺與您很像。”
兩個當事人一同望向她,魏洲摸了摸下巴,“是嗎?”
魏程英的相貌隨了他的母親,精緻有餘,氣勢不足,魏洲卻是錚然凜冽的長相,雙目一厲,便能將人嚇住,還沒有人說過他們爺倆相像。
周昭聽著大人寒暄,感覺無聊,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正對上一雙溫潤的眼睛,他躲在母親身後,睜大眼睛瞪了回去。
感受到動靜,沈玉君握住小孩的手,關切道,“怎麼了?”
魏洲倒是將這孩子的一系列動作看得一清二楚,“是餓了吧,還請夫人與小郎君稍作休息,隨後到正廳用膳,好讓本王盡一盡地主之誼。”
堂堂王爺將姿態放得這麼低,沈玉君很是不好意思,“您客氣了,我與昭兒還要在府上多叨擾幾日,該是我們謝謝您才對。”
魏洲故作傷心,“我與夫人一見如故,夫人待我還是那麼客氣。”
知道沈玉君不接這話,他也不覺失望,見好就收,吩咐管家將沈夫人送到明月堂,那是整個王府風景最好的地方,當然,離他的院子也近。
目送沈夫人離開,魏程英回過神發現他的父王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眼裡帶著打量。
年紀尚輕的小王爺緊張片刻,忍不住出聲,“父親,可是有什麼不妥?”
見他這副不自在的樣子,魏洲猶疑道,“哪裡像了?”
明顯是在想剛剛沈玉君那句'我覺得小王爺與您很像。'
魏程英一瞬間僵住,冷冷反擊道,“聽沈夫人剛剛的意思,她不打算在王府久住嗎?”
他沒有說,臉上的譏諷卻很好的詮釋了'父王您不過如此'的意味,隨即又冷哼一聲,不顧禮儀大步離開。
魏洲又是生氣又是好笑,小兔崽子敢在老子面前氣性這麼大!該敲打敲打。
走過蜿蜒的廊廳,便能看到王府的後院,這裡錯落有致地種了大量名貴的花草,院中還有一枚碧綠的池塘,白玉的拱橋和雅緻的樓亭連通了池塘的兩岸。
管家正要領著玉君上橋,沈玉君看著這個池塘,夢中那種不安的情緒頓時湧上心頭。
見主子停在原地,海棠與紅櫻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夫人,您怎麼了?”
老管家注意到沈夫人的呼吸變得急促,試探道,“沈夫人可是怕水?”
沈玉君一愣,好像是這樣,她略帶歉意,“是,勞煩您換另一條路。”
管家可當不得她的客氣,姿態放得更加恭敬,趕忙走了另一條通往明月堂的路。
明月堂另有兩個大丫鬟春雨和夏風在整理玉君的行李,其餘的丫頭婆子小廝只是匆匆見了一面,沈玉君甚至不能完全記住他們的名字。
“娘!”周昭檢視完自已的房間,興沖沖地跑回玉君的屋子裡。
沈玉君用帕子擦乾淨他額頭上的汗,也不知道那麼短的時間,他是怎麼搞得一身熱氣,臉蛋紅撲撲的。
周昭挺起胸膛,拍了拍自已的小胸脯,“娘,你看我有什麼不一樣?”
他叉著腰,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目露期待。
玉君左看右看,胳膊還是那個胳膊,腿兒還是那個腿兒,著實沒看出來有哪裡不一樣,
周昭嘟嘟嘴,小手拍了拍腰間的木劍,“我現在是小將軍!”
原來是在腰帶上別了把小巧的木劍,沈玉君蹲下身,“好吧,周小將軍,這把劍你是從哪兒拿的?”
“是小高大人替我做的。”
沈玉君回想這一路上她們遇到的人,除去各地郡縣的官員。
秦王身邊她比較熟悉的人也就是附屬秦王的楊家人,孟中丞孟長風,還有就是這位小高將軍了。
想起那位沉默寡言的小高將軍,沒想到他看著人高馬大不近人情,卻還會理會小孩子的童真樂趣。
捏了捏周昭得意的小臉蛋,“有沒有謝謝小高將軍啊?”
“那當然了,小高將軍還答應教我騎馬射箭呢!”
“娘,我能跟小高將軍學武嗎?”
沈玉君笑起來,“那得給小高將軍送上拜師禮才行。”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原本她想著,等在上京安定下來之後,就為昭兒請兩個師父,一個教文,一個練武。
現在看來,小昭兒真是給自已請了個不得了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