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骨金山

所謂白骨金山，乃是一門江湖邪術。

千年之前，曾在江南一帶廣為流傳。

觀其功效，可謂相當險惡。

修習此術者，能以特殊手法，剝出活人的白骨，隨後輔以詭異的熔鍊方式，將其點化為金銀財寶。

古時有不少富商，明面上做著正經生意，私下裡卻拐賣民眾，用白骨堆成金山，換來了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很多人莫名丟了兄弟姐妹、兒女後代，苦苦尋覓幾十年，依然沒有結果。

卻不知自已的家人，早早便在最顯眼的錢莊裡，摞得整整齊齊。

最瘮人的是，施展這門邪術，材料只能是活人骨，一定得保證目標的存活。

但凡是斷了氣，就徹底失去了效果。

因此這幫“吃人”的富商們，各處蒐羅了許多保命的藥方。

就是為了讓拐來的這些人，一直留著氣，熬到骨頭被全部剝完為止。

眼睜睜看著自已慢慢散架，變成一攤血肉組成的爛泥，想死卻不能死，只能活生生忍受無邊的折磨和痛楚。

其中殘酷，簡直難以想象。

看得林羽倒吸一口涼氣。

渾身像有螞蟻在爬。

“這種秘法，未免太傷天害理了些。”

什麼樣的人，才能研究出這麼禽獸不如的東西？

好在這門白骨金山並沒有在歷史上作惡多久，便被官家發現了端倪。

一番徹查下來，所有的涉案富商都被逮捕入獄。

於秋後統一問斬。

曾經為害一方的江湖邪術，便再沒有了訊息。

直到今日。

這般來歷，看得林羽瞠目結舌。

如此陰狠的秘法，聽著就過於折壽。

在詭異世界裡，絕不可隨意使用。

他掌握著焚屍寶鑑，只要焚化的屍體足夠多，日後總能開出更好的獎勵。

犯不著把眼光，放在這種殺人利已的法門上。

猛吸幾口氣，便將其拋到了腦後。

……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已匆匆過去。

今日林羽有了準備，提前熟悉了爐火儀器，搬屍也利落了許多。

沒出什麼周折，下班得很早。

剛過三點半，就開啟了焚屍間的門。

新鮮的空氣湧進鼻息，身上的沉悶頓時一掃而空。

剛準備去洗澡，他卻在樓道口，看到了一口深黑的棺材。

幾位同事圍在一旁，盯著這口棺材，均是面露難色。

林羽在人群裡，甚至看到了自已的頂頭上司，李經理。

李經理戴了副黑框眼鏡，長得像個文弱書生，此時正滿頭大汗，朝著走廊裡不停張望。

林羽走到跟前，不禁有些疑惑：“經理，這是……”

李經理見又出來了新人，立馬拍了拍棺材，解釋道：“這裡面，是城區加急送過來的死屍。”

“加急？”

“沒錯，”說到這裡，李經理忍不住擦了擦汗，“根據屍檢那方的鑑定，巡邏隊找到它的時候，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36小時。”

聽到這裡，林羽也不禁臉色一變。

這下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幾位同事的表情，都這麼難看了。

未經處理的屍體，往往會在死亡兩到三天的時間範圍內，產生屍變的現象。

各種詭異的特徵，會逐漸出現在屍體的身上。

拖得越久，風險越大。

所以官方才投注大量人手，創辦了巡邏隊，帶著尋屍盤，每日都要搜遍城裡所有的角落。

一旦出現了死屍，就會第一時間聯絡靈車，送到火葬場來。

儘量壓低屍變的機率。

但焚屍行業素來有規矩，光用高溫還不行，想要達到驅邪祛祟的效果，燒的時候還必須輔以天地陽精。

所謂天地陽精，說白了，其實就是下午的太陽。

始於一點，結束於五點，過時不候。

這四個小時，也就是焚屍匠標準的工作時間。

除此之外，通通不會開爐。

要知道，焚屍過程耗時頗長，光是燃燒，就至少要花掉兩個鐘頭，更不消提開工前的裝置檢查、焚燒前的搬屍工作、燒完後的骨灰封裝。

走完全程，最最順利的情況，都得兩個半小時。

因此每一天，焚屍匠都只能工作一次。

中午之前送來的屍體，往往能安排當天焚燒。

中午之後的，通常就會延後到第二天。

只要巡邏隊搜尋及時，基本不會出什麼差池，屍體至多存留一天半，便能火化成灰。

可這一次……發現屍體的時候，竟已死亡超過36小時。

再加上靈車運送的時間，幾乎已經逼近了高危時間線。

若還是按火葬場的老規矩，停在庫房，次日焚燒，那百分之百，會詐屍而起……

所以李經理才如此焦急，把下班的員工們堵在了樓道口。

為了保護整個火葬場的安全，哪怕過了焚屍的時辰，也必須硬著頭皮，把它給燒了。

在此之前，也不是沒出過這樣的事情。

憑藉著尚未消失的天地陽精，倒是能夠順利焚屍，完成任務。

但處在焚屍間裡的員工，基本都會因為失去庇護，暴斃而亡。

從無例外。

所以站在李經理身旁的幾位同事，全都眉頭緊皺，沒有一人敢應下這個差事。

焚屍匠的命也是命。

雖然大家心裡知道，自已多半活不長了，但真要直面這種必死的殺局，還是會產生牴觸。

沒有多少人，能跟恐懼感較勁。

李經理清楚這件事有些強人所難，因此也想再等待等待。

等到有大義凜然的員工出現，主動擔下此事。

根據火葬場人性化管理的制度，必須到無人應允的局面下，才可進行強制徵召。

而林羽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卻反倒有些心動。

他身懷焚屍寶鑑，開火燃燒的時候，便已進行結算，定下了死者的一生。

按他的猜測，哪怕後續沒了所謂的天地陽精輔佐，應該也不會出事。

整個火葬場裡，就屬他最安全。

不僅如此，焚屍開獎，還能拿到各式各樣的獎勵。

對別人而言，加班是天大的壞事。

對他來說，卻反倒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看著眾人愁眉苦臉的神情，他悄悄按捺住心裡的躍躍欲試，扯了扯雙頰。

為了免受懷疑，他刻意凝聚出堅定的眼神，擺出從容赴死的姿態，將手放到了棺材上。

長嘆一口氣後，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裡，站了出來。

語調裡充滿了釋然。

“我來吧。”

李經理聞言，先是一驚，緊接著大喜。

急忙拍了拍林羽的肩膀，許諾道：“你放心，只要完成了任務，我給你漲工資！”

這番話，頓時引起了其他焚屍匠的陣陣腹誹。

馬上就要死了，漲工資有個毛用。

也正因如此，每個人再看向林羽的眼神，也都多了幾分感激和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