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鐵鋼沒有等來讓他交權的指示,卻在屈子塵失蹤的第六天得到了停止調查的命令。

傳達這一命令的方振業大隊長很貼心地解釋了一下:聯邦警務部發來通知,說相關人士正與綁匪交涉,為了保證屈子塵的安全,寧濱警方應立刻停止追捕綁匪的行動。

燕鐵鋼在心有不甘之餘也暗中鬆了口氣——這至少說明屈子塵還活著,而且只要把價錢談妥,很可能不會有生命危險。

警方已在幾十公里外一片荒涼的海灘上找到了那輛越野車的殘骸,並據此懷疑綁匪押著人質上了一艘船,但他們沒有找到目擊證人,海上也沒有任何監控設施,只能在附近展開拉網式的大規模調查,甚至出動了幾艘海警船去海上搜尋。

燕鐵鋼是個盡職盡責的人,卻並不執拗,既然接到了命令,他當然要立刻執行。

通知所有參與搜尋的人撤回來之後,燕鐵鋼給賀錚打了個電話,約他一起小酌一杯。

由於屈子塵被綁架,聞之輝的拍攝計劃自然要推遲一段時間,賀錚暫時擺脫了糾纏。

在樊星落離開寧濱後燕鐵鋼沒有專門找他參與後續調查,他也沒有馬上返回特勤分隊上班,悄悄給自已放了幾天假。

接到燕鐵鋼的邀請賀錚有點吃驚,從這位組長的語氣裡他沒聽到破案的喜悅,乾脆不問案子的情況直接答應下來。

也許是不想見到太多熟人,燕鐵鋼這次沒有約在銀盾餐廳,而是距市警務總署不遠的一家中檔酒店。

依舊是一間不大的包房,儘管賀錚早到了三四分鐘,進門後還是看到了正在噴雲吐霧的燕鐵鋼。

“來了,坐!”燕鐵鋼簡單打了個招呼。

“調查告一段落了?”賀錚坐下,與燕鐵鋼隔了一把椅子。

“被叫停了,綁匪正跟屈子塵的人談判呢。”燕鐵鋼的表情有些僵,“估計交贖金的時候也不會讓我們干涉。”

“這不奇怪:屈子塵這樣的人不會為了錢去冒生命危險,他只要認為價錢合適而且對方可以信任,一定會找上面的人發話讓你們老老實實待著。”

賀錚也不認為這些綁匪收了錢還會撕票,畢竟他們曾經是軍人,不是喪心病狂的瘋子。

“可惜啊,只怕這次又要讓他們跑了。”燕鐵鋼嘆了口氣。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軍刀會還在寧濱活動,早晚能發現他們的破綻。”賀錚安慰道。

“可是這千日防賊太耗費精力了,而且他們抓到了這麼大的一隻肥羊,可能會消停很長時間。”

“你又想打什麼主意?清醒一下吧,人家現在不需要人手了,而且正是警惕性最高的時候!”賀錚隨手翻著菜譜,“對了,農場裡的人沒發現你們在監視吧?”

“沒有沒有,我們刑警的水平和技術可是很高的!”燕鐵鋼說著突然臉色一變,“哎呀不好!我跟一個小子問起過李宏的組織!”

“哦?那小子是什麼人?”

燕鐵鋼把馬小毛的事說了一遍,接著又給賀錚講了講這幾天搜捕綁匪的過程。

他的敘述被上菜的服務員打斷了幾次,在六道菜全部上齊後不久結束。賀錚端起酒杯道:“既然上面有命令,咱們就安心喝酒,別去想那麼多了。”

“就是有點不甘心。”燕鐵鋼舉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兩人對飲一杯,賀錚吃了口菜,放下筷子道:“你說那個馬小毛這幾天一直沒出去?”

“嗯,昨天剛問過。”燕鐵鋼悶聲答道。

“他不會以為李宏還能回來繼續開工吧?”

“應該不會——我們去的時候陣勢可不小,就算傻子也能看出來是真的要抓李宏。”

“那他在等什麼?或者,是在守著什麼?”賀錚輕輕轉動著酒杯,“就算他沒有別的地方住,也總該出去找個工作吧?”

燕鐵鋼一拍大腿:“對啊!他守在那裡一定有目的!”

賀錚給他倒了杯酒:“行了行了,就算有目的你現在也管不著。”

燕鐵鋼搖晃著腦袋道:“也對。”

兩人又喝了幾杯,聊了些閒話,燕鐵鋼終於忍不住道:“不行,我得去修理廠看看!上面不讓我追捕綁匪,可沒說不許我去關心一下剛剛失業的年輕人。”

賀錚看著他苦笑,卻沒有開口勸阻。燕鐵鋼見他沒什麼反應,又催促道:“快點吃,吃飽了咱們就動身!”

“跟我有什麼關係?”賀錚瞪圓了眼睛問道。

“一起轉轉,消消食。”燕鐵鋼不由分說站了起來。

“就咱們倆去?”賀錚只好跟著起身。

“僅僅是有點懷疑,就不要勞師動眾了,再說我們倆還不夠嗎?”

燕鐵鋼低頭解下綁在腳踝上的手槍,直起腰來問道:“你沒帶武器吧?”

“廢話,我哪有資格隨身帶槍?”賀錚看了一眼那支小巧的備用武器,“這個你留著,把另一支給我。”

“憑啥?”

“憑我比你會用槍。”賀錚理直氣壯地回答。

燕鐵鋼只好把自已的配槍交給賀錚。兩人隨即離開酒店,驅車直奔李宏的修理廠。

大約三十分鐘之後,燕鐵鋼在修理廠的門前踩下剎車,賀錚忽然道:“繼續向前開,停的遠一點。”

燕鐵鋼會意,又開出去將近一百米才把車停好,兩人下車後兜了個圈子,向修理廠後院走去。

賀錚在隔壁院子的後牆邊停下腳步,低聲道:“我進去看看,你在外面接應。”

“一起去吧。”燕鐵鋼下意識地說道。

賀錚上下打量他一番:“要翻牆的,那個人不是聾子吧?”

“滾蛋!”燕鐵鋼罵了他一句,沒有堅持。

修理廠的院牆高度還不到兩米五,賀錚跳起來雙手搭上牆頭,輕輕鬆鬆翻了過去。燕鐵鋼在院外側耳細聽,卻沒聽到落地的聲音。

賀錚並沒有直接跳下去,而是雙手扣住牆頭,身子垂直舒展,放手時雙腳幾乎已踏上地面。

燕鐵鋼描述過院子裡的格局,而且此刻只有一扇窗戶透出燈光,賀錚輕易確定了宿舍的位置,悄悄來到窗外向裡面看去。

屋內的傢俱都是舊的,貼牆擺放的三個鋪位中只有一個收拾得十分整齊,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正坐在沙發裡看電視。

賀錚偷看了足有十分鐘,裡面的人幾乎紋絲不動,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想了一下給燕鐵鋼發了一段訊息。

沒過多久,看電視的年輕人拿起身邊的手機,接通後放到耳邊。

“馬小毛嗎?這裡是新區警署刑警隊,你還住在廠裡嗎?”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了出來。

“對,我還住在廠裡。”馬小毛答道。

“你收拾收拾準備離開,明天警方會接管修理廠,你不能住在那裡了。”說話的人頓了一下,“記住,只能帶你個人的東西,等我們的人到了再走。”

“我知道了。”

馬小毛放下電話後呆坐了幾秒鐘,然後猛地跳起來衝到一個鋪位旁邊,從一堆舊衣服中摸出夜視鏡,關上燈和電視來到窗前。

賀錚不慌不忙地躲在一邊,這種微光夜視儀可不是高階的熱感成像裝置,看不到牆壁後面的人。

馬小毛仔細觀察了一番沒發現異常,就把夜視儀塞回衣服堆裡,帶上手電快步出了房門。

賀錚躲在暗處看著,直到馬小毛走進李宏的辦公室,才慢慢跟了過去。

馬小毛沒有停留,直接走進裡面的洗手間。

賀錚站在門口,聽到裡面先是傳出挪動重物的聲音,不久又安靜下來。他等了兩分鐘,才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淋浴間下方的洞口無遮無蓋,說明馬小毛不會走遠,賀錚悄悄退到外間的辦公室,先把手機關機,又檢查了一下燕鐵鋼借給他的配槍。

這是一支九毫米口徑的軍用手槍,沒有備用彈夾,但十五發子彈對他來說足夠了——假如屈子塵真的被囚禁在下面,看守他的人絕不會太多,而且經過幾天的相處,這些人應該放鬆了警惕,不會每時每刻都用槍口對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富豪。

等待的時間比預計的長一些,大約過了四十分鐘洗手間裡才傳來說話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四個黑黢黢的人影魚貫走進辦公室,為首一人拿著手電。賀錚縮在寫字檯後面一動不動,這些人走出房門後停下等候,留在裡面遮蓋通道口的馬小毛隨後跟了出來。

他們剛剛在外面會合,賀錚已快步衝到門口,只露出大半個腦袋和拿槍的手臂。

“都別動,把手舉起來!”他沉聲喝道。

幾個人同時僵了一下,隨即有人飛快地轉身,同時伸手入懷。

“砰砰砰!”幾乎沒有間隔的三聲槍響之後,門外只剩下兩個活人,其中一個是癱坐在地的屈子塵,另一個是依舊站立卻滿臉茫然的馬小毛。

“馬小毛,雙手舉過頭頂站好!”賀錚又大聲提醒了一句。

馬小毛顫抖了一下,慢慢把手舉了起來。

他只是個沒上過戰場的退役士兵、一個已經離開軍營四年的普通人,眼看著三個人眨眼間變成了屍體,怎能不感到恐懼?

賀錚很滿意馬小毛的順從——那三個綁匪應該都帶著武器,他不可能手下留情,但也不想殺掉一個沒有反抗的人。

他走到門外,微笑著對屈子塵點了點頭:“屈老闆沒事吧?如果腿上還有力量,請你走開一點,他們的血會越流越多的。”

屈子塵掙扎起來走開幾步,嘴裡還在連連道謝。賀錚又對馬小毛晃了下槍口:“你,向後退三步,想活下去就別亂動。”

馬小毛默默地照他說的做了,隨即腳步聲快速接近,燕鐵鋼抖動著一臉橫肉飛奔而來。

“屈先生!”

燕鐵鋼藉著月光認出了屈子塵,先打了個招呼讓他安心,然後收起那支小巧的備用手槍,拿出塑膠軟銬把馬小毛的雙手捆住。

賀錚向燕鐵鋼伸出右手:“車鑰匙。”

“幹啥?”正要給警署打電話的燕鐵鋼問道。

“我先走。”賀錚把槍遞給他,“這功勞歸你了,如果你怕傳出去我可以把這小子也殺了。”

馬小毛的臉立刻變得煞白,幸虧燕鐵鋼馬上反駁道:“胡說!這也不是什麼壞事,為啥要藏著掖著的?”

“知道特勤隊員出任務為啥要戴頭套嗎?”賀錚儘量壓低了聲音,“而且我已經離開你們那個專案組,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裡。”

“誰說你離開專案組了,我怎麼不知道?”燕鐵鋼指著地上的屍體,“再說你走了我怎麼解釋,有人能信這是我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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