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滿都春色，西都好似終於從國殤中恢復了過來，長街上茶樓酒肆鱗次櫛比，小販叫賣聲不絕，說書先生醒木作響，行人來去匆匆，擦肩而過間，一瞥街道兩旁的春光正好。
王宮裡關於鬼怪的傳言漸漸沒有了後語，也許是因為宮裡忙碌著祭拜穀神的典禮，也許是時間平息了一切。
就在滿宮喜氣洋洋時，辭安只覺得近日日子不好過，就比如此刻，辭安跪著彙報完近日的情報已經一個時辰，沒有等來蘇慕珩一句話。
“殿下？”辭安忍不住開口，這種事情最近經常發生。
“你起來吧，歸期往後拖一天。”蘇慕珩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應道。
辭安領命後自覺退下。
蘇慕珩自那日後再也沒有見過姜離，他尋遍了整個王宮，長階早已踏遍，兩千級臺階都早已數遍。最近他只覺得恍惚，好似千秋大夢一場，他在夢裡死了一次。
……
茶館裡，茶客來往，說書先生的醒木一拍，便是一聲長嘆。
“是日，大雪紛飛，文貞公主以太阿劍自盡於陳國的鐵騎前，血染山河，公主之氣節乃姜國最後的氣運……”說書先生捋著白鬍長鬚嘆道。
姜離坐在房樑上，晃著腳丫，想著如何才能嗑瓜子。自那日後，她在這已經待了半個月了，等著自已的大限，卻怎麼也沒有等到，倒是看見了百姓的生活漸漸恢復從前盛世的樣子。
“陳國太子於城牆上對文貞公主一見鍾情，二人自幼便有婚約，冥婚三書六理，十里紅妝，娶文貞公主為妻，至此，成就一段佳話啊……”
聽到這，姜離只覺得沒意思，縱身一躍，跳下了房梁，往外走去，卻在抬眸間望見了蘇念華的身影出現在樓上的雅間，止住了腳步。
蘇念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姜離思考再三，還是飄進了雅間裡。
“嫂嫂，許久未見。”蘇念華客客氣氣地客套了一下。
“是挺久沒見了，有事說事。”姜離覺得自已和這個小姑子沒什麼好聊的，聊來聊去，就那些糟心事。
“今日偶遇，也是緣分。我是來和你道別的，我和皇兄不日便回陳國了。”蘇念華向姜離作揖告別。
“一路走……順風。”姜離想了想一隻鬼一路走好的祝福好像不太吉利，順道改口了一下，自已都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嫂嫂真是有趣的人，若是有你陪著皇兄，確實是一對璧人。”蘇念華猜到了姜離改口的話，淺笑安然。
“花言巧語免了，還有你的嫂子這聲我受不起，勞煩公主收了吧。”
“那日是我語氣重了，我向你賠不是，畢竟人總是關心則亂。”蘇念華又作揖行禮道歉。
“若是如此，全天下的關心則亂都可以算無礙了，話既然說出口便是說了，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姜離覺得自已有些像被激到的刺蝟，一時間豎起全身的背刺，恨不得穿得自已和別人一起千瘡百孔，看來，阿飄當久了，副作用不小。
“嫂……文貞公主說得有理。”
“說吧，有什麼事？”姜離再次單刀直入，她厭極了這樣，彎彎繞繞。
“無事，只是和你道別。”
姜離一臉不信任：“你堂堂一國公主喜歡聽書？”
蘇念華淺淺含笑，笑意直達眼底，目光裡好似泛起一陣水光：“不喜歡，但是有人喜歡，自幼陪著他聽，久而久之，我就習慣了。”
“想來應該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姜離看著她走神時溫柔的目光，難得溫和地開口說話。
“是啊，只此一人。”
“那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
兩人在春三月裡就此別過，自此，山一程，水一程 ，都與君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