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命運的探索一直都是人們的終極夢想之一。

對小孩子來說,命運是天井的形狀,那遙遠的四方形是我只能看到的天空;對年輕人來說,命運就是無所遁形的圈套,掛在脖子上重重的鎖鏈和無法承受的拉扯;對老人來說,命運就是院子裡那蒼老的槐樹,無論是否認同,他都在風雨中閃耀著、蹉跎著。

不相信命運或許也是命運。這是個偉大的猜想,也許這就是中國人的浪漫,我夢想著脫離池塘,做那翱翔的、與眾不同的魚。

我曾經傻傻的以為,所有人都在試著找到自已命運的形狀。然後根據那些邊沿和規則,適應自已一輩子舒適和快樂的一生。

這也許就是周易和黃老能在華夏文明中這麼璀璨的原因。

當有一天我的腦子裡突然蹦出來一個念頭:命運有可能不是固定的,它有可能是流動的。就像碗和碗裡的水一樣,固執的、不爭的人認為命運就是那個大大的瓷碗,人生就是碗裡的水,無論你怎麼搖擺,都被侷限在瓷碗裡;活躍的、變通的人認為命運是碗裡的水,瓷碗不過是物質的世界,我們的努力不是適應瓷碗的形狀,而是波瀾不驚或波瀾不斷的水才是我們命運的狀態。

好吧,再聊下去就成了馬克思主義對唯物的辯證關係。

藥谷也經歷過年少的輕狂和中年的沉穩。他也曾深深的思考過,關於命運和人生的關係。直到如今鬚髮斑白,藥谷能理解的命運依舊是那一句:跳脫世外就是自在,春去春歸依舊重來。

說起命運,藥谷的腦子裡始終充斥著赤丹子老道的故事。

老道無異是個有很多故事的,遺憾的是沒有女子有酒,他只有一個不得不聽的聽眾。

還是在這棵歪脖子槐樹下,還是坐在這個青石板上。年少的藥谷歪著頭,在夕陽下仰望著目露深邃的赤丹子。

那時候的藥谷還不知道他有很多故事,畢竟對長者的崇拜和仰望是少年心性。

赤丹子說,還是在這棵歪脖子槐樹下,還是坐在這個青石板上,少年赤丹子歪著頭,仰望著夕陽下的重陽祖師。

故事的真實性無從考證,藥谷只知道赤丹子的故事和眼下一模一樣。直到再次路經這棵歪脖子樹,赤丹子的故事、重陽祖師的故事洩閘的洪水一樣,灌滿了藥谷的腦袋。

夕陽下,衣袂飄飄,仙風道骨,王重陽。

道家是講究緣法和輪迴的。神不清,入五道;無真我,進輪迴。所以,真人是個對道士很崇高的目標。

重陽祖師可謂真人了。

然遊歷多年,創全真教義已名滿天下的他,終究沒逃脫迷淪有欲。

他的欲來自於那顆使人長生的仙丹。

“徐福東渡蓬萊,得長生仙丹一枚。”赤丹子惟妙惟肖的模仿,讓藥谷深信這是重陽祖師的原話,“然時機未至,輪迴浩瀚。”

“自以為可以覆命回朝的徐福一個大意,讓仙丹沾染了紅塵濁氣,一個呼吸間,只看到一絲清風從指間滑落,留下的只有霞光漫天和鳥蟲雀躍。”

“徐福大驚失色,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個結果。眼看自已將完成一個足以流傳千古的奇蹟,誰也不能承受這擦肩而過卻一無所獲的落差啊。”

“於是,發了瘋的徐福開始找尋。他刨地、填海,派遣所有將士、童男童女自此地開始,往周邊搜尋。”

“從開始的暴躁,慢慢開始祈求、哀傷,到最後的失魂落魄、徹底死心,徐福終於在此地跪著結束了他壯麗多彩的人生。”

“這棵歪脖子樹,就是跪死的徐福。歷經千年,他的脖子依舊垂著,努力仰望著,想要找到一絲絲蛛絲馬跡。”

“一個雷雨傾盆的夜,重陽祖師避雨樹下。正在感慨天地無常、人生渺茫的時候,他的內心與歪脖子樹徐福產生了共鳴。”

“人生落地,就開始了向死亡奔跑的旅程。不管是徒步還是駕車,不管是衣衫襤褸還是華服翩翩,最終都會在死亡的終點,完成奔波的一生。”

“重陽祖師盤腿坐下,開始聆聽千年前的吶喊。”

“他聽到了不甘,聽到了忠誠和使命,他聽到了如果有機會的無限輝煌,還聽到了對死亡的不屑和無奈。”

“肉身只是枷鎖,脫了凡胎才能真我。重陽祖師在功成名就後,又一次開始了對真的追求和奔跑。”

“仙丹只是看到了,不是消失了,他要重塑仙丹,還徐道友一個身後名,還世間一個長生神話。哪怕再也沒有始皇帝,終究是有他偉大的傳承和對長生的追求,這是對的。”

“於是,重陽祖師點齊冥冥中的全真七子,開始了對世間長生的探索。”

“全真七子皆是沾染過仙氣的大福之人,他們有著難以觀測到的運勢。藉著七子的福運和重陽祖師的造化,全真舉全教之力開始提取遊離在這片土地上的仙丹。”

“人力終有窮盡,重陽祖師直到羽化也沒有成功。”

“臨終他嘴裡一直呢喃著:全真還是差了絲氣運,私心終究不是為公。雖然功敗垂成,老道最後還是成了真人。”

“言罷,重陽祖師微笑著閉上了雙目。”

藥谷直到現在也理解不了當年赤丹子是什麼心情,更不知道赤丹子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

但這並不妨礙他依舊震驚至今。

彷彿這棵歪脖子樹生出了五官,它微笑著、欣慰著,前有王重陽的全力以赴,後有藥谷的此刻頓悟,命運的延續至今不斷。

它的使命像是在見證,見證著仙丹真的存在過,見證著一群追求過的人。

鬚髮斑白的藥谷,靜靜的看著歪脖子樹,歪脖子樹靜靜的看著他。他忽然想起了一直以來的夢境,夢境中有個阿福輕撫著他的頭,笑吟吟的說著聽不清的話。

每次藥谷都舒服的轉動著身子,阿福的手很溫暖乾燥,阿福的笑很溫和安靜。

穿越了時空,在清風中,咧咧的道袍像極了王重陽的不停探索的訴說。

長生是不是真的存在,凡人理解不了,也追求不得。大智慧大毅力的人曾踏著夕陽,目光所及,不停奔跑。

藥谷沒有追求過長生,但他好像明白了長生。

不是一個人對生命的追求,更不是一群人對盡頭的探索。而是天地間存在的至理,那飄散在空中的卻肉眼看不到的,是區別於肉身的精神,是長生在世間的至理和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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