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元精神好了許多,一睜眼卻瞧見軒轅青青怪異的盯著自已,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冷冷的盯。

元起身道:“青青姐姐,怎麼了?”

軒轅青青白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元站起身來,一臉茫然,莫非是昨夜沒練心法一時懈怠而惹得青青姐姐不高興了?

噗通!一個小包掉在了地上。

軒轅青青回頭一瞥,質問道:“這是莞兒的手帕?你昨天下去跟她們玩什麼了?”

元剛想開口解釋,卻沒料到,一夜睡眠使得衣衫穿戴較為鬆弛,剛一動作,懷裡一連掉出好幾張手帕。

“這條是水葉的,這條是雪晶的,這條是令令的,好啊,連萍兒的也有!”

一月了嗎?怎麼好像要下雪了?空氣突然變得很冷,元凍得直打哆嗦。

按世間的五行來說,女子一般體質陰柔,若修行了功法,這種特性會隨之提升至更精純的地步,不過理論總歸是理論,實際上,體質與功法及修行路數無關緊要,只不過軒轅青青恰好喜歡些寒性的東西,這也與她的種族有關,而且因其年齡較小,又生的貌美,在長春峰及翠雲竹海一帶有“霜劍仙子”的美稱,元修行時間較短,扛不住這寒氣是不足為奇的。

元哆嗦著撿起小包,隨著元的動作,軒轅青青才看清了其內的東西——兩塊半糕點。

“對...對不起啊,青...青青姐姐,原本是...是想昨夜帶給你吃的,可是我太困了,迷迷糊糊的,就...就給忘了。”

解釋完,周遭似乎暖和了許多,軒轅青青默不作聲,接過糕點,元眼疾手快拿過那半塊糕點啃了起來,軒轅青青又白了他一眼,元只得陪笑,眼下他哪裡又敢提白衣少女的事。

軒轅青青皺眉道:“這糕點是不錯,不過,怎麼帶了一股子泥味兒?”

元道:“昨夜裡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不敢道出實情,想等會問問紫仙兒。

突然,軒轅青青正色道:“小元兒,我問你,你心裡把我當什麼人?”

元一時有些錯愕,他道:“我心裡是萬分看重青青姐姐的,沒有你兩次的相救,又怎麼會有今日的我?”

周遭似乎又冷了下來。

軒轅青青眉頭微擰,語長道:“你啊,都幫你那麼多次也不知道有好處先想著姐姐我?我到現在就吃過一次你做的烤魚,今天這糕還沾泥帶味兒的!”

實際上,這糕點昨日軒轅青青也吃過了。

陽光終於灑上枝梢,元低著頭,道:“我……我……”

軒轅青青泯然一笑,輕拍著他肩道:“往後你可要好好的待我啊,還有啊,你可不許跟那些個小妮子玩的太過分了!昨日劍法和心法都落下了吧?”

元有些慚愧,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軒轅青青道:“我是不是對你太兇了些?”

元搖了搖頭,道:“沒有,是我自已太貪玩了。”

紫仙兒突然出現,笑道:“哈哈,小元吶,你呀,就是太單純了,要不是我兩個要看幾天這聚靈陣,青青昨日就下來尋你了,她是怕你玩著玩著把她給忘了。”

軒轅青青罕見的沒有反駁,紫仙兒又接道:“你別看人類口中的妖動輒幾十上百的年齡,其實換作人類來講,青青現在也跟你一般,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萍萍她們也是如此,只是青青善武,又經歷了許多,處事才顯得老氣了些,她就是怕你生疏了她,相處了這麼久,你也明白的不是?”

元恍然大悟,他接過紫仙兒手中的茶盤,倒了杯茶又拿了塊糕點遞到軒轅青青面前,道:“青青姐姐,若是今日有空,我們午飯就和萍兒姐姐他們一起吃吧,昨晚吃飯時她們也在唸叨你;若是沒空,我今天練劍時,還望姐姐指點指點我了。”

軒轅青青放下裙襬接過茶點,點了點頭,默默吃了起來,紫仙兒笑而不語。

吃完早飯,紫仙兒藉口要還茶盤下去,便邀了元一同下臺,只留了軒轅青青一人看著陣法。

藤路上,紫仙兒突然道:“小元,有些事我還是要同你講一講的。”

元聽罷,立時嚴肅起來。

紫仙兒憑欄而望,廊橋長長,清風拂過,她道:“其實,修行一路長遠又短暫,路上何人何事或許你都能遇上,或許有一天你會遇到十分強大的勁敵,也或許有一天你自已會變得神通廣大,但真正難得的是能否固守本心,現實中,沒有說書人口中那些極度愚笨的挑事之人,也沒有一蹴而就的神功,我們既不是那些凡間故事裡不食煙火也能無恙的仙人,也不是為了強大而拋棄一切真情的惡棍,我們這裡的人會珍惜身邊之人,當初青青救你也是相信了緣分,後來你也不惜生命代價回報青青,這也證明了她正確的抉擇。我相信我們雙方都有最真誠的心意,希望你能明白能保持,也希望現在的你不要因為實力低微而自卑,也請你至少要相信,我們這裡的每個人都把你當真正的朋友,敬重你,喜歡你。”

元聽完眼眶紅潤,點了點了頭,殊不知,正是紫仙兒這番真心話多次從心魔中拯救了他,也在最重要的一次戰役中重塑了他的信心,救他於水火。紫仙兒此番話極大改變了元的看法,先前元總覺軒轅青青等實力高深,他每日拼命修煉追其步伐,不過現在他倒看出了軒轅青青她們之間那些珍貴的情感,也明白了有些事的重次。

紫仙兒看元眼眶裡淚水打轉,也多少明白些他心裡的苦,她伸手攬住元拍了拍了他的後背,溫和道:“沒事兒的,沒事兒的,慢慢來,這世間很多事都急不得的。”

哭聲迴盪在峰頂,有人傳聞是雪晶把門下弟子懲罰到哭出了聲,也有人傳聞是哪個弟子失了戀,卻不知,那只是藤橋上一個滿腹心酸的少年。

“這幾日我看你練劍都練的魔怔了,今天中午你把青青帶下來和萍兒她們玩會吧。”紫仙兒道。

元道:“那縛靈陣怎麼辦?”

紫仙兒道:“無妨,我看半天而已,再說,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將它設在玉臺嗎?”

元搖頭,眉頭擰緊起來不比軒轅青青的差。

紫仙兒解釋道:“縛靈陣的維持需要靈力一直輸送,單靠外面微薄的靈力自然是無法長久的,而且倘若放到門內,萬一那珠子出了岔子,會波及不少弟子而得不償失,這玉臺雖然珍貴,但它本身有吸納靈力的功效,能為縛靈陣提供穩定的靈力,加之它本身質地堅硬,所以是個很合適的地方,我和青青就只需要分出一點精力看住它就可以了,不是太需要人力的,我們兩個一起,是為保守起見了,再者,她帶這珠子的時間長,和我一起也有個控制。”

元抹了把眼睛,道:“原來是這樣,那仙兒姐姐你一個人......若是有事要幫忙的話請記得叫我一聲。”有些事,他也猜到了幾分,從接莉兒回來,到住玉臺的一月時間裡,他明白他的能力是一種保險。

“嗯!現在,咱們順便去莞兒那裡拿點零食給青青帶去。”紫仙兒道。

二人一到崖舍,莞兒、水葉等人便湧了過來,紫仙兒一陣打發,好不容易才到了舍中廚房弄了些果乾點心,上玉臺時,令令幾次吵鬧要跟來,但由於她們生性活潑,礙於縛靈陣,紫仙兒還是阻止了。

中午的陽光有些刺眼,拗不過一眾姐妹,八人還是在玉湖旁吃了飯菜,令令怕軒轅青青不下臺玩,於是飯後叫四人合力將她拖了下去,就留了紫仙兒一人在臺上。

天氣雖然炎熱,但廣場被藤樹廕庇,其內有荷池,崖邊時常又有長風拂過,一眾人一時玩的也是愜意舒暢。與平時不同,軒轅青青下來後溫和許多,和眾姐妹談天說地不似以往,她親暱的態度倒令元有些詫異。除了元,六人皆對崖舍與廣場熟透,於是跟了雪晶去了弟子門內遊玩。

與那些普通的生命一樣,修行無論妖或人,餓了都需要吃東西,病了都需要藥醫;與農夫種田不同的是,長春峰的糧藥大多自然生於峰內各處,門下弟子除每日修行外還需照看各處植株長勢,一來是為了順應自然獲得最好的品質,二來險峻的地勢也磨練了眾弟子技藝,同時也獲得了最高的產量,加上長春峰地理與玉臺吸納靈氣的優勢,這裡的物產極其豐富,其中很多物種都為長春峰獨有,譬如大名鼎鼎的紫色長春花與月靈果,又譬如水路根系上所產的木元小靈果,只在崖壁高處生長的雪禾,於夕陽中成熟夕陽落而熟敗於蒂的夕照,以驚嚇為食的血燈貓頭鷹……

雪晶領著眾弟子修行,但她對植株等一竅不通,管理這些物產的是水葉,水葉將各類物種與修行程度作了對應,修行到了一定地步就能去水葉那裡申請管理些險峻地勢的植株,管理植株的種類同樣也說明了此人修行的程度,以雪禾為例,雪禾常常生於崖壁,同時需要常年有水氣縈繞滋養,所以管理雪禾者需習得御空、御水二決,此二決對修行者靈力的量與控制程度要求極高,不會御水難以補足雪禾水分,雨雷天也難以避開雷擊,不會御空,難以保證自身安全。

一路上水葉與雪晶給元介紹起了周遭風景,軒轅青青也補充了許多,使得他對長春峰又瞭解不少。

峰上各處屋舍點綴其間,眾人走走歇歇,也是不累人的。

元疑惑道:“雪晶姐姐,這裡房舍修築的也不錯,小巧逸然,如此雅舍怎麼裡面都沒人呢?”

雪晶道:“門下弟子裡男女老少一共就十八人,平日裡有許多事,這大白天的你當然是難見到了。”

“那為何不多招攬些弟子呢?人多了,這裡不是也能更加繁榮些?”

軒轅青青道:“仙兒倒是想多招些弟子的,可如你所見,莞兒給你做的糕點裡,加的可是雪禾,不然哪有那麼好吃?”

略微思索,元道:“青青姐姐,難道你是說……?”

水葉插話道:“嗯,你想的不錯,這裡靈氣濃郁,孕育出不少奇珍,一般人見了哪有不眼紅的道理?挑些能力出眾的,心性難免差了,挑些心性好的,資質又難免愚鈍,所以到現在一共才這麼點人,不過其中人族也不少,有六人。”

元有些愕然,軒轅青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去見見他們。”說完握住了元的手腕就往下走去。

半山腰處有一小舍,舍前有一塊水田,水田裡秧穗上掛著花粉,蜜蜂聲此起彼伏,其中一個小女孩挽著褲腿雙手貼著水面,不知她正全神貫注地看著什麼。

水葉上前道:“小夕?你在幹嘛?快上來!”

小夕回頭一瞥,眉開眼笑,丸子頭飾上的小鈴鐺叮鈴作響,只聽得咚咚咚幾下踩水聲她整個人就已經掛在了水葉脖子上了,一時間汙泥水漬甩了水葉一身,水葉也不惱,指尖彈訣,小夕和她身上的汙漬便全褪了去。

眾人圍了上來,水葉捏了捏小夕圓潤的小臉,又捋好了她的衣褲,道:“小夕,你在水裡幹什麼?”

小夕笑眯著眼,用頭蹭了蹭水葉,道:“我在田裡抓蝌蚪玩,師兄師姐她們都出去了,咦?這個大哥哥是誰啊?”

元在水葉背後看著小夕眼神,拱手道:“見過前輩!晚輩始元!”

“咯咯咯,前輩…晚輩…咯咯咯……”小夕笑得整個人都快要從懷中掉下。

哐!一記沉悶的腦瓜嘣在小夕額前響起,雪晶生氣了。

雪晶雙手抱胸,道:“小夕,師父也不問候嗎?師叔、客人都來了也不打招呼?”

小夕捂著腦袋看向雪晶,頓時收了笑容,拱雙手行禮向眾人一一打了招呼,見過元時還不忘要他以兄妹相稱。

打完招呼,小夕歪頭道:“莉兒呢?她怎麼沒來?她的病怎麼樣了?我好想她。”

雪晶從懷裡掏出一塊雪禾糕遞了過去,回道:“莉兒還要睡些時日,不過她已經無礙了,等她好了自然會下來找你玩的。”

小夕聽完拍了拍胸口長吁了一口氣,她啃著糕又跑到軒轅青青面前撒起了嬌,軒轅青青似乎早有準備,拿出一串“糖葫蘆”遞了過去,小夕立馬喜笑顏開,只是定睛看去,這糖葫蘆竟是水路中的小靈果做的,只刷上了一層薄薄的糖漿。

小夕生性活潑,眾人圍著逗了她許久才出發遊玩,原以為她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天真爛漫無甚作為,沒想到竟一路領著眾人走遍了這山腰風景迷人處,雖抱著一堆糕點邊走邊啃的樣子有些滑稽,但小夕這年齡有如此本事讓元佩服十分。

小夕帶著眾人玩得十分盡興,時至夕陽時分,幾人要上峰頂了,不得不歸途告別,剛說完別話,只聽得玉臺方向轟隆一聲巨響,眾人齊齊望去,暗歎不妙。

安頓好小夕,七人急急趕往玉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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